游侠外史惊羽白客

第33章 暗度陈仓

薛天辰虽只见过包师爷两次,却总觉此人捉摸不透。

此时的包师爷眼神忽然变得阴冷,“若是真的又何妨?大不了就叫他们不能活着离开枫阳县。这种事,咱们又不是没做过,大人难道忘记了?”

薛天辰听闻此话,心下暗惊:“他说的‘这种事’莫非是指林知县溺亡?”

徐知县似是被包师爷的话吓到了,仍心有戚戚焉,脸色略显呆滞。

“这个……还是照你说的,叫王掌柜探探他们的底,若他们的身份是真,我再去禀报舵主。”

王掌柜一怔:“大人,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王掌柜惴揣地后退几步,生怕怒气上头的徐知县会对他怎样,“去、去哪了,小的也不知。”

如今徐知县再怎么骂他,也已于事无补。

待王掌柜走后,徐知县吩咐包师爷,“你马上去给梁润昌传个话,说我明日要见舵主。”

包师爷领了吩咐便出去了,徐知县也径回后堂居所内歇下。

薛天辰听见他说要见舵主,又要梁润昌在中间传话,果然育婴堂的怪事跟徐知县密切相关,却又不禁产生疑惑。

“看徐知县的态度,似乎跟梁润昌一样,对那位舵主也是言听计从。不知这神秘组织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让朝廷命官对他们奉命唯谨?”

既已知晓了徐知县明日去处,薛天辰便就近找了处客栈,为了不引人注目,选了间次等卧房。

到五更时分,天光微亮。

薛天辰再次来到县衙,一直等到夕阳西沉,徐知县和包师爷才乘马轿出门。

梁润昌和郭庆早早就在育婴堂门口等候,包师爷下马后,也不急着进去。

两只眼睛四下扫射,直等到街上行人渐少,才接徐知县出轿门,梁润昌立刻接引二人进入育婴堂。

“本官公务繁忙,到这时候才有空来瞧瞧孩子们,不耽误梁掌柜吧?”

“大人说哪里话?孩子们有大人关照,时刻放在心上,是他们的福气……”

徐知县与梁润昌一唱一和,即使相隔距离的薛天辰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四人一路走到院内的朝东的一间厢房,薛天辰本想一路跟去,却不想那院中的守卫的衙役竟出奇的多,几乎每隔几步就有名衙役,纵是武功再高的人,进去也极易被发现。

薛天辰不敢稍露行迹,只好蹲坐在院内一间门房的屋顶上,目不转瞬盯着东厢房内的动静。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星辰渐上中天。天时骤寒,朔风呼号不休,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忍受不了这般严寒。

蹲坐高处的薛天辰见门房交接完毕,一个身材矮小的守夜人在屋内生起一个火炉。

终于耐受不住,趁夜色一溜烟的潜入房内,点了守夜人的穴道,自己换上对方的衣物。

担心被下人认出,又在脖子上围了一圈领巾,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薛天辰未发迹前,也曾看守过门户,知道夜间有人会因偷懒而躲到门房里休憩,何况现在天气这般寒冷,难保外面的许多衙役不会进来取暖,因此熄灭了火炉。

但直到衙役午夜换岗之时,也不见有半个衙役进来跟他说句话。

整座育婴堂内虽然人多,却始终悄无声息。

薛天辰坐在窗下抖擞精神,眼光始终不离东厢房的门户,然而奇怪的是,等了一整晚,都不见徐知县和包师爷从里面出来。

天光大亮,梁润昌和郭庆从厢房内走出,院内的衙役才逐渐散去,却独不见徐知县和包师爷的身影。

这两人仿佛一夜之间悄然蒸发一般。

衙役一撤,院内除了几个下人在打扫院落外,再没见到其他人出入。

薛天辰不禁满腹疑窦:“莫非徐知县和包师爷从别的出口走了,是我没留意?

那日来此地时,好歹也见到几个孩子,怎的现在一个孩子都没见着?送进这里的孩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东面长廊下走来一个小厮,似乎是要来跟昨晚的守夜人交接。

薛天辰忙溜出门房,并将房门锁上。

那小厮猛然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出现眼前,一脸愕然。

“咦,昨晚不是王七守夜吗?怎么换人了?”

薛天辰低下头,将领巾朝面上扯了扯。

“他昨晚不舒服,叫我临时来帮个忙。兄弟,你也来这么早。”

说着话,他将门房的钥匙递给小厮,对方接了钥匙,也没有稍作怀疑,将薛天辰视作自己人,跟他抱怨了几句。

“真搞不懂,干嘛大半夜的折腾人。每回大人一来,这里上下都不得安宁,又要安排人守夜,又要下厨,还要伺候这么多衙役吃喝,麻烦得紧。”

薛天辰心念一动,佯装闲谈向他打听内情:“话说,昨夜既然大人来了,我一直在这儿收着,怎么没看见他回县衙?”

小厮把手揣在袖子里,能偷懒一刻是一刻,“这我就不知了,咱们干完活还计较这些麻烦事作甚。”

薛天辰正想个借口要撬他话,没想到那小厮补充了一句:“刚听管家说,大人已经走了。”

“我一夜未睡,他走了我会没瞧见?”

小厮哂笑一声:“大人神秘着呢,除了梁主事和管家,谁有资格去问这里面的事,让你瞧见?你算老几?”

小厮仍在嘟囔着,猛一转身,吓了一跳,身后哪里还见薛天辰的影子?

薛天辰再次踏足县衙,果然看见徐知县正瘫坐在椅子上,星迷睡眼,托着下巴打盹儿。

薛天辰大感惊异之际,包师爷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对徐知县耳语几句,他立刻变得神色郑重起来,两人一齐往后堂走去。

攀在大树上的薛天辰,眼见他们走的是书房方向,心知他们又要在书房密谈。

于是抢在他们二人前面,提前潜入书房,纵跃上了房梁。

过了片刻,房门应声而开,徐知县和包师爷相继入内。

包师爷还吩咐了几名捕快在门外看守,不得叫任何人进来打扰,随后紧闭门窗。

书房朝南安置一座书架,朝北搁置一座古董架,中间是会客厅。

薛天辰就倚靠在中间位置的房梁上,那两人进来半刻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南面书桌上有一方墨砚,徐知县伸手将其扳动,“咯喇”两声响后,靠墙的整座书架一阵晃动,朝书桌一侧敞开半道口子。

房梁上的薛天辰只能瞥见一角,里面又是一片漆黑。

徐知县和包师爷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那座半开的书架也逐渐嵌入墙内,恢复如常。

“好哇,难怪育婴堂的下人都瞧不见他出来,原来他的县衙里别有洞天,他怕被人发现行踪,定是通过育婴堂纵横交错的暗道回了县衙,神不知鬼不觉。”

薛天辰瞧见眼前此景,方恍然大悟,育婴堂里的勾当,徐知县和包师爷显然是知情的。

也难怪他不愿细查糯宝失踪一案,现在看来,梁润昌四处偷盗婴孩,徐知县根本就是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