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正月十五。
一早出门便有节日的氛围。
街上各家铺子门大开,卖瓜果点心的,卖酒的……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人群往来,县里卖东西的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陶青鱼二人好不容易从中挤出来,到枇杷巷,自家小店里也是座无虚席。
瞧着有称鱼丸的,也有直接在店里吃早饭的。
陶青鱼看着方问黎。
悄悄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方问黎无奈一笑。
“去吧。”
“谢谢相公!”
人一溜烟就去了后头,方问黎摇摇头,只得负手跟上。
今日本来是出来采买过节要用的东西,但买之前想着来铺子里看看。这一看,就不得留下来做事。
撩开帘子走到后院,里面尽是水汽跟鱼腥味儿。
请来的长工一家是鸣水县本地人。
女人没名,只跟着男人的姓叫个元婶子。她一人在后厨。
男人元大虎则在后头捶打鱼丸。
他们的大儿叫元立业在前头招呼客人。剩余的一儿一女,小儿子带着妹妹在看那几口大水缸里的鱼。
陶青鱼摸去厨房看了眼,鱼糜不多了。
他扎好袖子,绑了自制的皮围裙,利落地逮了水缸里的鱼来杀。
方问黎走到哥儿身边,瞧着他利落漂亮的杀鱼手法。
陶青鱼手肘往后一档,抵着方问黎往后推了推。
“别挨这么近,溅到身上。”
“让我偷一偷师。”
陶青鱼转头笑道:“杀个鱼而已,还用得着你偷师。”
方问黎手指刮过哥儿脸上一缕碎发,别在他耳后。“本想着今日带你出来玩玩儿。”
“下午?”
“也罢。”
方问黎捏他的脸。
瞧着哥儿溢满笑意的眸子,末了又给他揉了揉,随即去收拾了一番出来帮忙干活儿。
忙到中午,陶青鱼让他一家人吃饭,自己则拉着方问黎出了这铺子。
回去洗个澡,一身清爽也去填饱肚子。
睡一觉起来,陶青鱼跟方问黎一起采买东西。
“晚饭怎么吃?”
“家里吃。”
“那你做?”陶青鱼双眼晶亮,溢着光,“我帮你打下手。”
方问黎寸寸摩挲着他的手指,压下长睫似在考虑。
陶青鱼挠挠他手心,周遭人来人往,他脸上微红拉着男人的手咬咬牙道:“相公……我想吃你做的饭,好不好……”
方问黎眉梢一挑,满眼笑意。
陶青鱼很少露出软乎的一面,越是这样,他越想逗弄人。
方问黎:“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陶青鱼脸一垮:“要不要这么功利?”
方问黎假装看不见,薄唇轻启,报了一串菜名:“花椒鸡、白灼虾、八宝冬瓜盅、一品豆腐……”
“行了行了!”
“答应你就是了。”
“不多问问?”
“问什么问, 你既然说了肯定是我能付得起的。”陶青鱼拽着方问黎往菜市去, “再不买,菜就没了。”
方问黎反手拉住哥儿。
“已经买了。”
“嗯?”陶青鱼睁大眼睛,几步杵在他跟前,“原来你早打算好了的,还唬我!”
陶青鱼竖着眉头,眼露凶光,被抓着的手蠢蠢欲动。
有种别样的鲜活。
方问黎顺毛哄:“我哪里骗了?回去难道就不做了?”
陶青鱼眼一横:“那不准,你都答应我了。”
方问黎浅笑,却故作迟疑:“夫郎凶我,我要再考虑考虑。”
说着,他抬步往点心铺子走。
陶青鱼快步跟上,张牙舞爪道:“你一个做夫子哪能说话不算话,小心我爬到你们书院告状……”
“那你来啊。”
“……”
二人你来我往,幼稚地吵闹着。
他们提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在人群中穿梭,瞧见的人被他们的相貌所惊艳,看二人的相处又是会心一笑。
这一看就是刚成亲的夫夫,他们年轻时好像也是这样。
*
中秋拜月神,供月饼,吃瓜藕。
百姓占楼赏月,小孩通宵嬉戏,富贵人家办团圆宴,饮酒作乐一整晚。
这是个大节日。
东西买够了,两人回家。
拐过弯入了进福巷,就见阿修一身新衣满脸喜色过来。
陶青鱼嘴角一翘。
他晃了晃手里数量不多的东西,问:“阿修,去哪儿啊?”
阿修忙给两人行了个礼,不好意思挠挠脸道:“……出去玩儿。”
方问黎打量他一番。
以前没见过阿修跟个花孔雀似的,这显然是去会情人。
阿修忐忑:“主子,今晚没我什么事儿吧。”
方问黎摇头。
陶青鱼笑眯眯催促道:“去吧去吧,玩儿得开心啊。”
阿修脸一红。
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陶青鱼咧嘴一笑,他肩膀撞了下方问黎,问:“红包准备好没?”
方问黎:“家底儿全在夫郎那儿呢。”
陶青鱼一愣。
“是哦……”
他随着方问黎一起慢悠悠走着,道:“阿修是咱一家人,你觉着给多少合适?”
方问黎:“不知。”
陶青鱼:“好歹人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主子当得,好不称职。”
“夫郎定会安排好的。”
“那送个宅子?”
“他有。”
“铺子?”
“我也没几个。”“那你说什么?” 陶青鱼气鼓鼓。
“银子。” 方问黎眸光平和,“他要什么,自己买去。”
陶青鱼:“半点没诚意。”
方问黎唇角一翘:“那就什么都不给。”
“……”
回到家,两人将东西收好。
菜放厨房,点心搁在盘子里。陶青鱼又切了个瓜放在桌上。
方问黎已经拿着书看起来了。
陶青鱼眼珠一转,挪着凳子往他身边靠。“相公,你说的报酬是什么?”
方问黎拿着书的手一顿。
“没想好。”
陶青鱼双手捧着他的脸,随后给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方问黎捏着书往他头上打来,陶青鱼嘿嘿一笑,松开人就跑了。
“没想好那就别想了。”
哥儿跑出了门。
方问黎也搁下书,看着门口出神。
*
入夜,凉风徐徐。
最热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最多再过半月,天气又要凉下来了。
方问黎以前不过节,除非是他老师叫他。
瞧着哥儿在院子里捣鼓了个供桌,有模有样地摆上香炉,放上贡品。随后点燃了香烛望着那一轮明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方问黎站在一旁安静看着。
哥儿像一棵小松站得笔直,他圆眼望着头顶格外明亮的月轮,眼里清透得像月辉下的溪水。
那眼中有怀念,祈愿……
哥儿嘴角浅浅翘着,整个人像山岚一般,柔和沉静。
方问黎看着看着,再浮乱的心绪也被抚平了。
他眼里只有眼前一人。
唇角不知何时也带起了笑,淡淡的,在哥儿看过来时骤然扩大。
陶青鱼捏着一块儿月饼碰到他唇边,笑得眼睛亮亮的。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想……”
嘴才张,月饼就入了口。
“想什么不重要,吃个月饼。”
方问黎无奈握住哥儿手腕,咬了一块下来。
陶青鱼嘿嘿一笑,跟他分着吃完了这块月饼。
莲蓉的,不甜不腻,正正好。
吃完一块月饼,陶青鱼撤了供桌,将瓜果点心全摆在葡萄藤下的小石桌上。
桌上摆了酒,他笑眯眯地倒了两杯。
一杯搁在方问黎的跟前。
方问黎见哥儿笑得像进了米仓的小老鼠,也觉得好笑。
“要我陪夫郎饮酒?”
“都放你跟前了。”
方问黎垂眸。
酒液不算清透,味道淡淡的,泛着一股发酵过后的酸味儿。
陶青鱼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米酒,你只用喝一杯。”
说实话,这酒在陶青鱼这里不叫酒,只要肚子不饱,他能一直当饮料喝。
陶青鱼兴冲冲端起酒杯,冲着方问黎抬了抬。
方问黎眼底含笑:“要是我醉了,要烦扰夫郎帮忙。”
“一杯,绝对不会醉你。”
最多微醺。
陶青鱼观察过,米酒方问黎一般喝二杯才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好。”
方问黎轻轻跟陶青鱼碰杯。
两人都是吃饱了晚饭,这下赏着月,偶尔碰一杯,再吃点点心瓜果……
“这才叫生活嘛。”陶青鱼喟叹一声,背靠着摇椅轻晃。
方问黎脸上已经起了薄红,像从里透出来的。
不过光线太暗,陶青鱼注意不到。
他就坐在桌边瞧着哥儿,一杯喝完,眼神微晃。下意识又端起酒杯。
陶青鱼忙坐直,手按在酒壶上。
“说好一杯就一杯。”
他晃了晃手问:“这是几?”
方问黎握住他竖起手指,像把玩物件儿一样轻轻摩蹭,黏糊糊的。
陶青鱼背脊酥酥麻麻,受不住。
他摇了摇手腕,带着他的手一起动。
“醉了?”
“没。”
陶青鱼撑着桌子凑近,手托着男人下巴微微抬起。手指擦过他眼尾,看着他眼里水润透光,就知道确实微醺了。
手贴了下方问黎的脸,温热。
他咯咯笑道:“相公啊,你以后在外面还是别喝酒了,这酒量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差了!”
方问黎被他摸得舒服,眯眼在他掌心蹭了蹭。
“好。”
他拉着哥儿的手用劲儿,陶青鱼顺着他力道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
还没站定,却忽然被他揽着腿弯跟腰上一抱。
陶青鱼吓了一跳,连忙抱着他的脖子。
“你快松开,小心咱俩一起摔。”
“唔。”方问黎嘴上含糊,却是抱着哥儿直接进屋。
陶青鱼又不敢挣扎,就怕伤了人。
啪嗒一声——
陶青鱼抬头,就见卧房门被方问黎关得紧紧的。
他还惦记着外面的东西呢,忽然就被放在了床上。
陶青鱼一头青丝乌黑油亮,像墨云一样散在身下。身子稳当了,他舒了一口气,手肘撑着床正要爬起。
眼前又覆上来一团阴影。
陶青鱼被按着倒回去。
他疑惑看着方问黎,待男人的手轻勾着腰带,衣服一敞,陶青鱼脸立马烧了起来。
“方问黎……”
方问黎反应微迟钝。
“……叫什么?”
陶青鱼看着撑在身上的人,眼尾泛红,但眼神透着一股冷邪,莫名让人想到心狠手辣的凄惨美人。
陶青鱼喉结滚了滚。
“相、相……唔!!!”
气息被夺了去,淡淡的酒香混着本该清冷的木香,搅得陶青鱼脑子也好似浑了一般。
他拱着胸膛, 呼吸不过, 却又奋力在欺负了他的人口中夺取生机。
他一动,方问黎吻得更凶了。
窗户开着,夜风吹熄了几盏烛火。
灯影绰绰,半落下的床帘下,呜咽声被尽数吞吃。
花好月圆,淡淡的酒香染遍了室内。月影落入窗中,才起的桂花香味似浓似淡。
树影摇曳,人和着物一起醉了。
陶青鱼嗓子彻底哑了,泪水沾湿了睫毛,枕上汗与泪交织,都泛着一股潮意。
方问黎搂住他的腰。
细密的汗覆在他胳膊上,陶青鱼身体轻颤,含着哭腔道:“不……”
“夫郎担待。”
鸡鸣声声,不知时辰。
陶青鱼下意识抽噎着,他红肿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了。
他吸了吸鼻子,再一次被紧紧掐住腰禁锢时。
他眼睛一闭,彻底睡了……晕了过去。
雨打芭蕉,从清晨开始落下。凉风携走了室内的浓香,只剩湿漉漉的干净水气。
院中地面不一会儿成了深深的青黑色,深绿的葡萄叶被清洗一番,油润如膏。
方问黎披着衣服收了院外的东西。
又带着一身水汽换了枕头凉席,随后才上床抱着哥儿一起睡去。
这一觉从清晨到傍晚,中途陶青鱼被叫醒灌了几口熬得粘稠的米粥,又闭眼昏睡。
再睁眼,他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恍惚。
“早上……”
声音沙哑,简直不能入耳。
陶青鱼抿了抿唇,腰被揽住。
他靠在方问黎胸口,大口大口将凑在唇边的水喝了。
“慢些。”方问黎唇贴在他耳边,说话时若即若离碰着,陶青鱼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连喝了二杯子,好歹是不渴了。
后背整个贴着温热,陶青鱼看着又伸在他肚子上轻揉着的手。
“现在不是早上,是晚上。”方问黎声音低磁,透着餍足。
陶青鱼拍了下他的大爪子,有气无力。
方问黎拢着他,反手握住哥儿的手揉捏。“不气。”
“没气。”
陶青鱼想翻个身,可牵扯到使用过度的地方,轻“嘶”了一声。
方问黎躺下去,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手把着哥儿后腰轻轻揉捏。
他凤眼如水,望着哥儿,鼻尖轻蹭他的鼻尖。
“夫郎。”他低低唤着,在唇舌间转了千万遍,亲昵得不像话。
陶青鱼看着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也不为难自己还这么支棱着脖子,松了劲儿直接往胸口上一趴,就这都累得气喘吁吁。
“咕咕——”
陶青鱼委屈:“我饿。”
“马上。”
方问黎给他揉了一会儿,直接抱着人去吃饭。
陶青鱼坐在他身上, 安心享受着男人伺候。
填饱了肚子, 身子才算恢复了一点。但陶青鱼还是不想动,他懒洋洋地靠在方问黎肩膀,眼睛半阖。
“白白浪费了一日。”
“不浪费。”方问黎抬起他的下巴给哥儿擦了擦嘴,末了又叼着唇细细碾磨。
不过动作极轻,温温柔柔与昨夜那种恨不能将他吞了的凶恶样子完全不同。
陶青鱼鼻尖哼气,抓着他衣襟指骨泛白。由着他亲完,又急切喘.息着趴在他肩头。
整个人像彻底顺了毛,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方问黎顺着哥儿的背,将他抱离了这里。
“明早是不是要去书院?”
“请了假。”
“为什么请假?”
方问黎指腹擦着陶青鱼红润微肿的唇,眼色愈深。
陶青鱼抿唇,却不小心将他的手指叼了进去。他皱了皱鼻子,干脆叼着咬了一口,留下一点浅浅的牙印。
方问黎:“要照顾夫郎。”
“多大点事,我自己能行。”陶青鱼推推他还举着的手,声音哑哑的。
方问黎没多言,只抱着人与他说着闲话。
没多久,怀里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他也放低了声音,等到听不见怀中人的回应,他才亲了亲哥儿的眉心,将他好生搂着。
翌日。
陶青鱼睡饱了,倒是早早地醒了。
他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方问黎。
怪不得之前方问黎不动他,要这么折腾,他人都吓跑了。
他一动,方问黎也醒来。
他揽着哥儿,亲了亲他的鼻尖。
“夫郎。”
“真没去。”
“嗯。”
在床上躺了会儿,陶青鱼慢吞吞穿衣。
踩在地上,他腿一软,好歹是方问黎扶了一把。
陶青鱼捶捶腿,苦着脸道:“抽筋了。”
“我揉揉。”方问黎坐在床沿,拉着人坐在腿上,手掌从哥儿小腿捏到大腿。
陶青鱼痉挛般颤了颤。
方问黎搂着哥儿腰,垂眸仔细地帮他按捏。
磨蹭好一会儿,陶青鱼下地。
适应了一阵,除了姿势别扭些,好歹能走了。
这一天耗在家,方问黎走哪儿陶青鱼都跟着。站累了,陶青鱼就趴在方问黎肩上,眉眼耷拉。
瞧着方问黎熬的补汤,陶青鱼无力一笑。
“我身体还没差到那个地步。”
方问黎:“合该养养,来日方长。”
陶青鱼脑袋往他肩上一撞,道:“你悠着点吧,还要爬山呢。”
“不碍事。”
“饶了我吧……”
“我轻些?”
陶青鱼无力笑得肩膀打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哪有你这样的。”
“嗯,很久。”陶青鱼脸微红,也不跟他说了。这人虽是个夫子,但在他跟前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说不过他。
一日一晃而过。
第二日陶青鱼迷糊醒来,已经是日上二竿。
他动了动手指,手慢慢抵上自己的腰。
“哪有这样压榨人的。” 他小声道。
缓了会儿,陶青鱼慢悠悠爬起来。又在家休息了大半日,然后才去铺子。
刚到店里,陶青鱼就见自己小爹爹在里面帮忙。
陶青鱼一喜,步子略快。
刚走一步,他脸一僵,默默迈小了步子走到他小爹爹跟前。
“小爹爹,你怎么来了?”
“怕你忙不过来,家里正好也没什么事儿了,就来帮帮忙。”
“那我爹呢?”
“在里面呢。”
方雾收拾了碗筷,看了陶青鱼一眼随后拉着他去后头。
将碗筷放在盆子里,他将陶青鱼拉到一边,一双杏眼在陶青鱼身上逡巡。
最后唇角一翘,小声问:“我是不是过不久能抱小孙子了?”
陶青鱼眼神躲闪,慌乱道:“什么小孙子,小爹爹你胡说什么。”
他匆匆迈步,避开他爹的眼神龇牙忍着,脚上看着利索得很。
方雾忙将他拉住。
“逞什么能!”方雾眉头一紧,“小爹爹不说了,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
“也该遮一遮。”
陶青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地方顿时不想呆了,反正有他两个爹在。
陶青鱼立马拐个弯儿,缩着脖子匆匆离开。
“小鱼呢?”陶兴永听到陶青鱼的声音出来看,目光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却没人。
方雾笑道:“他走了。”
陶兴永虽然纳闷,但也没多问。
自家哥儿可能就是来看看。
傍晚。
铺子这边关了门,元家夫妻带着孩子住在铺子里。
陶大郎夫夫则把从家里拿来的鸡蛋跟菜带上,往进福巷去。
方家门前种了桂花,这会儿正是开的时候。
一条巷子都有似有若无的香气,到方家门前,那两树繁茂的金桂花朵成串,开了一小半了。
方雾仰头看了眼,嗅了嗅,笑道:“可以摘下来做点桂花糕。”
陶大郎个高,头顶都能碰到几枝。
“哥儿又做不来。”
“也是。不如问问,我做了送来也成。”
他们就这么一个哥儿,自然什么时候都宠着,即便嫁了人也不例外。
陶青鱼听到外面的声音将门拉开,见两人盯着那桂花有商有量的,一左一右拉着人进屋。
他声音含笑道:“就不麻烦小爹爹了。”
“铺子里忙了那么久,快歇歇。”
陶青鱼端了点心水果出来,一人又递上一杯茶。方雾调侃:“瞧瞧,嫁人了,也沉着了。”
陶青鱼不服:“我明明一直都这样。”
陶兴永这是第一次进这院子坐着,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拎起脚边的背篓道:“这是你奶奶让带的蛋,你小爹爹又摘了些新鲜菜来。”
“谢谢小爹爹,谢谢爹。”
陶青鱼笑着全部收下。
带了一路,他也不想再麻烦自己爹背回去。
“今晚在这里吃吧。”
“好。”方雾慈爱笑道。
他们鲜少这样一家单独聚,方雾做饭,陶青鱼就去帮着烧火。
阿修听到动静,也颠颠跑过来帮忙。
陶兴永也有了说话的人。
待到饭菜上桌,四人围坐起来。陶青鱼还打了一点米酒,少喝一点,也有好处。
“再下几场雨,天气就凉快了。哥儿记得添衣。”方雾叮嘱道。
“知道了小爹爹。”
“正好不是说要清鱼塘,家里打算什么时候清?”
陶兴永道:“也就最近这几日。”
“那我回去帮帮忙。”
“用不着你。”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铺子里请的元家人是手脚麻利的,也老实。他改了工具之后,铺子里的活儿能应付得来。
加上陶家那边现在有人过来帮忙,在没扩大与酒楼的交易量时,他几乎可以当甩手掌柜。
方雾瞧着他,笑道:“多大人了,还贪玩儿。”
后半程,陶兴永拉着阿修聊方问黎。
陶青鱼就陪着自己小爹爹。
天黑了,两人本来吃完饭就打算走了,陶青鱼想着家里现在也没事,就留了留。
阿修立马安排了地方。
这夜,方问黎不在,但陶青鱼也是笑着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