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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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知道,不是我害你了吧?”

片场,听完释星宇……啊,以后应该叫他释延能了。

听了他的话后,张远面带微笑的摊手道。

“我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要不我请你吃个饭赔礼吧。”

“必须的!”他答应了。

答应了,对方反而笑了,松了口气。

知道这事翻篇了。

若是不答应,人家才难受呢。

张远也痛快,洗清了自己身上的脏水就成。

这属于你们的内部矛盾,可不能沾边。

这屎盆子太大,我的脑袋可顶不住。

必须从释星宇这个根源上就断掉。

否则一旦传出谣言,对自己极其不利!

可张远知道,自己的事算完了,可释星宇,或者释延能还没完。

因为他日后还得改名。

后来连“延”字都不给他用了,只能改成释彦能。

相当于曹云京被摘了云字。

反正你出了这个庙门去拍戏,不许用佛门的字!

就好像佛门排字是阿信定的一样。

反正打不过洋人我还打过你吗?

外人我搞不了,搞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为什么阿信偏要盯着释星宇反复弄他呢?

关键不在他身上,而在他师傅,或者说,他这一脉的身上!

首先师爷素喜禅师是前任主持,内部威望很高。

历朝历代,新皇帝大多是怎么对待前朝旧臣的?

你活着影响力大,你死了影响力还大,那我还怎么当老大?

其次,释星宇的师傅德扬禅师是少林武僧队的总教头。

同时,大部分正规武僧也都在他的名下,受其管辖。

大家都知道,提起少林,什么最出名?

功夫!

少林武僧队,本来就经常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宣扬武术,出国表演。

这可以是文化交流,也可以是一门生意!

少林武校是多大的生意,每年有多少学员,学费?

可偏偏这一头名义上的资源,在素喜禅师这一脉的手中。

所以老师傅刚圆寂没多久,阿信就开始了“大清洗”。

这些最值钱的资源,当然得握在自己手中。

而释星宇和他师傅作为正经传承,肯定会首当其冲的受到打压。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改名,把辈分降下去,对方就又让演戏了。

服了没?

服了,认了,那就是表率。

什么派系之争,路线之争,到头来还是钱。

可问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德扬禅师这一脉被边缘化后,阿信也没有消停。

先是把所有优秀的功夫资源都扒拉到自己徒弟头上。

之前提过,毛子大帝的俩公主都名义上拜过少林学习功夫。

拜的就是阿信那位掌管内部武术资源的徒弟。

阿信真正垮台,得到25年。

但其实早在10年前,网络上就出现过举报信。

而举报他的这个人,正是那位负责功夫事业的徒弟!

可这事当时就给平了。

因为是发回当地审核。

就像你去南山告企鹅,怎么可能告的赢。

南山必胜客是假的喽?

人家少林也是“登峰必胜客”。

那么为什么亲传弟子,并且还是夺取了少林武术总教头位置的一把“快刀”会和阿信反目,并曝光隐秘实情?

这就和阿信要搞释星宇和他师傅的理由是一样的,还是利益。

老朱是怎么对淮西勋贵的?

再说了,你再亲传弟子,能亲的过我的家人?

阿信把山下的武术学校交给了自己的俗家大哥管理。

这就触及到了弟子的利益。

这位武学弟子因此反目,阿信甚至将其迁单。

说书人经常会说“挂单和尚”。

所谓挂单,单是指席位,座位。

可以理解为僧人临时挂靠在了某家寺院下。

而迁单,则是给你这单,也就是席位“扔出去”。

相当于郭老师把弟子清门了。

给你从家谱中删了,这单位里也没有了你的位置。

所以这位释正义才会不顾一切的举报。

你直接把人家佛门户籍给砸了。

而且迁单这事不是方丈随口说迁就迁的。

少林不是德远社。

有正规流程,还得上报。

所以阿信把弟子迁单这事本身还不合规。

但我就这么做了,怎么滴吧。

不光是俗家大哥接下了武校赚钱。

二哥把持着寺庙名下的超市,购物广场和会馆。

四弟入庙,成为书画院院长,功夫研究会会长。

慈幼院院长,外加当地佛门副会长,则是阿信的……反正这位尼姑的孩子,和他长得挺像,也不知道为什么。

整个少林上上下下,所有重要职位,都是阿信的直系亲属。

他吃饭,连口汤都不给人喝,所以才有了多次反目之事。

只不过势力太大,一直没人动得了。

到最后,连高速公路,房地产,医药他都搞。

古代为什么多次灭佛?

只是因为皇帝喜好,我修道,就得把佛庙都拆了?

嘉靖年间,著名的江南宝莲案,给百年古刹宝莲寺给彻底封了。

郭老师有段相声,说余谦父母去妙峰山求子。

回来就求到了,只是孩子长的像妙峰山的大和尚。

相声都是编的,这段是真的。

宝莲寺就是这么干的,你去求子吧,一求一个准,灵的很。

包括历史上的北魏,北周多次灭佛,也就是著名的三武一宗灭佛。

也都有类似的缘由。

西方中世纪被称为“黑暗时代”。

因为那是一个宗教权利鼎盛,大于皇权,更别说民权的时代。

三武一宗灭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华夏陷入“黑暗时代”。

而且几次灭佛的结果,都是国库大大充盈,开拓赋税与兵源。

什么皇帝身边都是道士,老道和佛门不对付,所以要灭佛。

灭佛没好处,皇帝凭啥听道士的?

张远望向去备戏换衣服的释星宇的背影。

处处受制,为了演戏还得改名。

这就是吃少林饭的结果!

我若是吃了他们家的饭,现在人家是给你这好处那好处。

那是因为你还没入山门。

等你入了山门后,嘿嘿……

就像工作面试时,都说八小时双休,转正工资8000。

可真开始干就发现996都是奢望,一个月8000是税前还得算上各种奖金,到手未必有4000。

公司还恨不得你花钱上班。

张远也觉得,现在给我开几千万片酬。

真吃饵上钩了,人家说不准还要我捐钱,或者出去给他们赚呢。

我现在自由自在的多好,何必受那限制。

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张远只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像大老板请女演员吃饭,红酒海鲜牛排,吃完饭一抹嘴你就想走?

就算不陪睡,也得陪着唱几曲吧。

要不你就索性别去。

在这事上刘茜茜和范氷氷就刚好是两个极端。

茜茜就是不去的主。

范氷氷则是会去,而且会笑脸相迎陪吃陪喝,很明确自己该干嘛的人。

当然范爷本事也比较大,大概率能给人家哄高兴了,并全身而退。

整理好心情,继续拍戏。

晚上拍的是清兵在九龙城寨集合的戏份。

剧本中明确交代了集合地点是九龙城寨,张远很满意。

说明导演和编剧不是瞎来的。

因为晚清时期,香江早已被不列颠人占领。

可1898年,满清政府和不列颠政府签写的《展拓香港界址专条》。

就是那份租期99年的合约。

其中明确写到,九龙城寨归清庭管辖,可以派兵驻军。

所以定在这个地方是对的,而且只能是这里。

“我是军人,诸位也是军人。”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胡军老师嗓音浑厚,在拍戏用的院子内震的砖瓦齐鸣。

中气真足……张远在旁听着都觉得好。

就这气势,感觉下一秒就要对决陈友谅了……

“兄弟们,喝了这杯酒。”

“诛杀孙贼,报效朝廷!”

“诛杀孙贼,报效朝廷!”

“诛杀孙贼,报效朝廷……”

以释星宇为首,一众身穿暗红色缎子布褂的刺客们高声回应,齐喊响亮。

喊完口号后,康李带领着张远来到人前,与胡军扮演的阎孝国见面。

因为好赌,所以沈重阳啥事都干,只要给钱。

他为这帮清廷杀手监视几位革命义士的动向。

白天演的是打算为了保护孙文而牺牲的沈重阳,晚上就又演早期为了钱出卖革命党的沈重阳。

这之间的情绪全靠演员自己调整。

扮演阎孝国副手的老哥叫车剑晖,是位典型的香江老武指。

演了一辈子小角色,带领明星拍了一辈子打戏,可自身却寂寂无名。

老哥从胸前的衣服夹缝中,用手指夹出一张银票来。

是大清的银票。

当时香江地区的货币相当混乱。

墨西哥鹰洋,英镑,甚至天竺卢比都在流通。

香江也有部分票号在办,所以银票还是与大陆流通使用的。

反正归根结底,在石油美元出现前,人类货币的结算单位,基本都是金银这两种贵金属。

张远要伸手去接,对方夹着银票的手指却是一松。

纸片落地,张远讪笑一下后,很利索随和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捡。

啪!

没成想对方却又踩住了银票。

就是羞辱你!

先扔,让你捡。

后又踩住,让你捡都捡不起来。

要的就是这种掌控你生死的感觉。

如今一会儿不让演,一会儿又让演的释星宇,在面对背后的山门时,不就是这种情况。

张远仰面看向对方,依旧笑容和煦。

一旁配戏的康李没有台词,站着就行。

他也不擅长说词。

可就看着,却眼皮直跳。

他白天和我打架,把我一个剪刀脚锁跪下时,可不是这表情。

判若两人!

就不像是同一个人演的。

这会儿的笑容,多少带着点贱兮兮的便宜样。

“我听说你好赌。”

“有嗜好,就执着。”

“执着的人,能办大事。”胡军稳稳的说出自己的台词。

张远捡起银票,依旧点头哈腰的回着。

可面上的笑容却比之前淡了许多。

沈重阳这个人物的打戏相对简单,但文戏虽然不多,却很麻烦了。

得往人物心里走。

在这里受清廷走狗的气,被欺负。

在街面上对阿三也得毕恭毕敬。

堂堂七尺男儿,在香江这个地头上,受着满清和洋人的夹板气!

这样人物才会有叛逆的心理基础。

若过得好好的,天下太平,足吃足喝。

那即使前妻以女儿做条件,也未必会以死相抗。

所以这个角色的文戏,尤其是受委屈的戏份尤为重要。

是人物爆发的基础。

基础不打好,角色在最终牺牲时看着就单薄,不可信。

不管张远自己信没信,反正周围的人都信了。

觉得他真演出了那种小人物的市井气。

“感谢大家,一起吃夜宵。”

收工后,他照例请客吃饭。

现在释星宇没有那么避着他了。

误会已经解开,虽然他还有仇闷,可至少相信张远没害他。

自己人,还不如外人呢……他坐在馄饨摊边,如此想到。

“26碗大馄饨,13碗小馄饨。”

“有数!”摆摊的老爷子高声回到。

“来,你的,多加榨菜和葱。”没一会儿,老头就给他上了,并且是“定制款”。

张远很喜欢这种一坐下,就知道该给自己上什么的熟悉感。

就像回家了一样。

吃东西,有时吃的不止是味道,还是个心灵的慰藉。

端起碗就嘶哈嘶哈的吸溜了几口汤,若是范氷氷在,准得面带温和之色,故作嫌弃状说。

“一点没有明星样。”

拿起装胡椒面的瓶子,稍撒了两下提提味。

刚用勺子舀起一枚通体雪白,稍透着点翠绿色的荠菜鲜肉大馄饨,还未入口,口袋里的手机便叮当作响。

“喂?”

他边吃边接起。

“卧槽!”

咬了口,被烫的扔下了勺子。

馄饨掉回汤碗里,溅起的热汤又给他大腿烫了。

“哎,你怎么骂人呢?”电话对面传来一道带着香江口音的话音。

“吃东西烫到了,见谅。”他赶忙抱歉。

是江志墙给他来的电话。

“哦,这样啊……不过你是该调整调整情绪。”

“确保听完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后,不要骂街。”对方语气严肃的说到。

“怎么了?”

“你坐稳了。”

“稳着呢。”

“那我说了。”江志墙清了清嗓子,而后面带忧愁之色,说出了此番来电的缘由。

“你那部戏,就是好莱坞的《速度与激情4》。”

“在岛国的发行遇到了问题。”

“他们那边,不让片子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