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这就是魔，真正的魔

“结束了。”

陆文武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来的沉闷全部清除出去。

“什么？”林影飞有些疑惑，“什么结束了？”

“无休止的杀戮，因为神兵而掀起的内战，该结束了。”

陆文武坐了下来，掏出一个鸡蛋灌饼吃着。

“所有的神兵都已经被我摧毁，不会再有因失控而爆发的战斗再出现了，接下来，好好享受人生吧。”

“.”

林影飞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沉默了几秒，他朝着陆文武一拱手，转身加入了拯救幸存武者的行列当中。

“铲屎的，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结束了么？”

小宝迈着优雅的猫步走来，脸上却没有往日的高傲与不屑。

“将所有神兵摧毁就能解决问题？就这么简单？”

“也许还要将那母池也一同摧毁吧。”陆文武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清理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可能造成灾厄的源头，这难道还不够么？”

“如若我猜测的没错，这不够，远远不够，无论我们如何做，这恐怕都将是徒劳。”小宝微微摇头，“在我们进入之前，这方世界就已经开始进入了毁灭倒计时。”

“你的意思是，以我们的手段，根本无法拯救这个世界？”陆文武有些不解。

“不，不是我们，是根本没人救得了这方世界，真魔力量的侵染在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便是不可逆的，除了你。”小宝沉声说道，“还记得之前大光头跟咱们说的任务类型吗？如果我没猜错，我们这次挑选到的是一个毁灭任务。我们要想办法，将这里彻底摧毁。”

“.”

陆文武极为罕见的有些迟疑了，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们在这里努力了整整五年，到头来只是为了将这方世界彻底摧毁？

这未免太过荒谬！

难道这方大陆上的亿万生灵就要被这么放弃？

自己刚刚告诉了林影飞，他新的人生即将开始，随即就要毁灭？

小宝看出了陆文武的所思所想，开口道：“先前你从那几个遗迹之中发掘出来了不少典籍，当时你很疑惑，为什么随着传承被毁灭，遗留下来的功法典籍越来越弱，直至如今连一门精神力功法都已经不剩了，对吧？”

“是。”陆文武点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

小宝的声音中充满了遗憾。

“真魔之力对这方世界的侵染至少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五，所以这导致这方世界中诞生的人们，生命印记已经被完全污染，失去了一切的创造能力。”

“从表面上看，他们是非常正常的。但只要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们已经不知道何为创造、何为创新，只会沿着固有的路线一直走下去。”

“这也就导致，你给他们东西，他们是能学习的。”

“但只要没有新的知识持续注入，等待他们的最终就只有退化，一直退化到未开化前的地步，连文明和智慧都彻底断绝，重新成为只有本能的猴子。”

“典籍水平逐渐下降，不仅仅是代表着这方世界的衰弱，是最高承受能力的降低，更代表着这方世界生灵的创造力同样逐渐下降，最终就是咱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为数不多的阵法是上古传下来的，修炼功法是上古传下来的，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古传下来的。在创造力彻底消失之后，文明进程一直在倒退。”

“别说他们没有人能创造出来精神力修炼之法，连本身的武道体系没有彻底消失，或是上层缺失，恐怕都要将其归功于神兵需要源源不断的高品质武者来吞噬。”

“这些武者莫说是想要创造出一门修炼精神力的法门，他们甚至很可能都意识不到，精神力是可以修炼的，更意识不到武道体系是瘸腿的。”

“如果事情的发展的确如我的猜测那般，你头疼了许久的神兵问题也就有了原因。”

“真魔之力会引动生物体内最为原始的欲望，由于这方世界还没有彻底完成转变，生物还能在一段时间之内存有正常的思维意识。”

“而欲望和理智的相互冲击导致根本行为逻辑上的缺失，正是让人失去意识、化作杀戮机器的罪魁祸首。”

“与其说无主神兵是引起内战杀戮的元凶，倒不如说神兵是引起内战杀戮的催化剂，是类似于唤醒铃一样的存在，会加速这种逻辑重铸的过程。”

“如果彻底完成了转化，呈现出的结果就会像是妖僧释天、格里斯、赵长河他们那样。看上去是正常的人，有着可以交流的正常思维，但内心中最本质的逻辑已经被扭曲了。”

“被真魔转化的人，只是披着正常生物皮的疯子，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在他们的认知中，创造与繁衍并非是生命的意义，唯有毁灭才是。”

“.”

小宝的解释，迎来的是陆文武的再次沉默。

死局，无解。

以往足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拳头，如今第一次彻底失去了作用。

这并非是他打爆某个东西就能解决的。

“神兵已经被我摧毁，就让他们这样维持下去，不行吗？”

陆文武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疲惫。

他望向小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

“一段时间之后，这方世界总是要迎来自我毁灭的，我们不能等它自己毁掉吗？”

“好问题，那格里斯怎么办？他拥有这方世界的坐标。”

小宝静静地问道。

“一旦他命匣复苏，就可以立刻带领更多的真魔爪牙杀过来，你挡得住还是我挡得住？你别忘了，咱们就是因为人手不够才以小队、单人的形式在执行任务。”

“若是真魔爪牙到来，这方世界的所有人都会彻底沉沦，所有的生灵乃至天道在内都会彻底成为真魔爪牙，为毁灭整个无垠混沌海增添一份力量。”

陆文武：“.”

他无话可说。

让格里斯带人回来，这方世界就会变成真魔阵营之中的，这便是资敌，是将这方世界残存的生灵化作生不如死的境地。

真魔爪牙们大可以再度炼制无数把神兵放在世界当中，在神兵大陆毁灭前夕进行可持续性竭泽而渔般的大养蛊，将一切剩余价值彻底耗尽。

见陆文武不语，小宝继续质问道：“即便格里斯没有胆子再来，那么，如若神兵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当如何？”

“气运王朝中流出去的神兵铸造法不计其数，就算你能销毁掉所有实质化的传承载体，你还能将所有人脑子里的记忆全部销毁吗？累死你也做不完！”

“他们只是失去了创造力，不是失去了记忆！我们没有真魔爪牙那样几千年的时间可以浪费，也没有他们的大军可以时时刻刻的来回搜索点杀。”

“你不要跟爷说什么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所有人都知道神兵的危害性，不可能再给自己弄个爹出来。”

“从古至今，觊觎力量和财富的人还少了？想要一步登天、不劳而获的人还少了？神州的各大法典中足有数万条不同的刑罚，哪怕在民众心中蓝星是濒临毁灭的末世，那你看犯罪率变成零了吗？”

“铲屎的，我不想泼你的冷水，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神兵再现，我们先前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将是徒劳。”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铤而走险的人，这是所有智慧生物都存在的原始欲望。”

“被真魔之力侵染之后，不只是思维逻辑会被改写，人内心深处的阴暗欲望更会被无限制放大。”

“这就是魔，真正的魔！”

说到这里，小宝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了起来，背后甚至隐隐出现了白虎神君的星图的虚影。

“铲屎的，爷知道，你虽然一直说自己是道德深渊，是混沌邪恶阵营的深渊恶魔。”

“但爷知道，毛毛知道，你自己也知道。”

“你想救下每一个你所经历过的世界，不想放弃每一分希望。”

“但事实就是这样，飞升之后，我们所要面对的情况之恶劣，根本不是再下界之时可以比拟的，更不再是系统提供的新手村。”

“世界如繁星，每时每刻都有世界在诞生，在消亡。”

“你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每一次都如同萧炎一般恰如其分的卡点，在最适合你发挥的时机进入一个濒死的世界当中，将其拯救。”

“哪怕是你最为推崇的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也做不到。”

说罢，小宝一个灵巧的跃起跳上了宽阔雄壮肩头。

极为罕见的用自己的脑壳主动蹭了蹭陆文武的脸颊。

随后一个闪身便消失无踪，同毛毛一同拯救那些幸存下来的武者去了。

即便它心中早就已经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判了死刑。

但家人想要拯救，自己的小弟不想放弃，它这个做大哥的也会尽力帮忙，直至最终的结局到来。

陆文武独自一人在龙府的龙头雕塑上枯坐了一天一夜，一言不发。

这个过程中，他木然的整理着格里斯留下来的“遗物”，发现了当初他们跨界而来时带着的那个光团。

以庞大的精神力强行炼化的时候，不属于真魔阵营的气息引出了潜藏在其中的一缕灵魂碎片。

其试图破开虚空后逃跑。

没有任何意外，这枚灵魂碎片被正心烦意乱的陆文武直接捕获，毫不留情的碾碎，强行读取了记忆中的片段。

也正是这一缕灵魂碎片的出现，让他洞悉了一切，终于补全了神兵大陆历史时间轴上的最后一块拼图。

日月剑祖时期，真魔爪牙追查到了炼兵神君的家乡。

一名压制了力量的准仙级真魔降临此方世界，来此种下了归墟古树，修建了天地廊桥辅助古树之种成长，迫使世界被天魔之力侵染后便离开，准备等待日后收获。

而那所谓能够孕育神兵的母池，实则正是归墟古树的成长之所。

百炼武神时期，古树之种已经彻底扎根。

典籍与神兵记忆中出现过的那尊登神三阶的真魔爪牙统帅，也是这个时候率大军到来的。

他在先前那尊准仙闭关到紧要关头之时将其背刺，夺了他的财产，也得到了这方机缘所在之地。

来神兵大陆后，真魔统帅真魔统帅觊觎神兵的力量，于是并未将这些神兵销毁，而是用炼兵神君的手段修改了神兵的功能，增添了收集气运的作用。

并将母池与天地廊桥稍作改造，以减缓这方世界侵蚀效率的代价给神兵的复活点绑定在了母池之中，可以让损毁的神兵重新出现。

陆文武现在手中的这枚光团，其实就是他先前曾经念叨过的空间秘钥。

作用是指引天地廊桥五个重要节点与母池的所在位置，并打开隐匿的深层空间。

这根本不是什么炼兵神君传承，格里斯与赵长河搞错了。

能在飞升台跟陆文武撞上，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在末代武神坐化后一段时间之后，对机缘十分渴求的真魔统帅再次降临，清理大陆，查看神兵养蛊的进度。

这个时候，最强的一柄神兵也不过初入登神二阶的实力。

真魔统帅对这种效率十分不满。

他想要的是能够媲美登神三阶的存在。

于是，他开始调动归墟古树的力量对这方世界的天道和神兵进行了一次大改造，迫使神兵彻底完成转化，关于远古时期的记忆也被彻底消除，成为如今的样子。

换言之，这些拥有自己智慧的神兵，才是神兵大陆上第一批被彻底转化为真魔爪牙的智慧生物，成了真魔统帅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在陆文武到来之前，这方世界早已被真魔阵营布局万年，距离最后的收割只剩下了临门一脚。

那真魔统帅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背刺了他曾经的上司，却也即将迎来收获的最后关头被格里斯和赵长河联手背刺，彻底陨落。

“归墟古树，真魔之种”

看完了真魔统帅所有的记忆之后，陆文武原本已经逐渐调整过来的心情变得比昨日更差了些。

这一次，真的走到了绝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