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749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南直隶,徐州。\求!书?帮_ ·最,新-章.节·更/新¢快^
这里的徐州港位于大运河畔,是南北水运的重要节点,
处于黄河与运河的交汇地带,
借黄行运,使得徐州港的货物可以通过黄河水系和运河水系运往各地,
是整个北方货物商船运往南直隶应天的第一站。
相比于朱仙镇,徐州港要大上许多,
整个河道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宽敞得几乎看不到两岸。
陈景义站在船头视线远眺,
粗略估计,河道至少有二十丈宽,宽敞的地方甚至能达到三十丈。
两岸树木根根排列,比人还要粗,
隔着很远,就能看到船舶密集停靠的港口,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建筑尽头,像是一座城镇屹立,
来到这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厚重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徐州港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那时的徐国水运极为发达,
后经隋炀帝开凿通济渠,徐州成为重要的水运枢纽。
到了元代,京杭大运河延伸到徐州,
使其战略地位进一步提升,几乎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而在如今的洪武朝,它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
还是应天北侧最重要的物资转运中心之一,河道上密密麻麻的船只穿行。
东岳号商船在这里显得有些渺小,
尤其是那些停在军港中的舰船,像一座座高山耸立。
随着船只靠近,港口的喧闹已经初步显现,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让陈景义眼睛发亮的是,
一直在军中使用的手推车,在这里大量使用,
每一个都涂抹成了明显的蓝色、黄色,即便是在薄雾中,都能看得真切。
力夫们费力地搬运货物,等将货物摞到手推车上之后,
往往都会松一口气,露出一些笑容,
接下来的拉车就要轻松许多,也算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时间。
陈景义经历过岳州民变,知道手推车会让许多力夫没了活计,
但在徐州港,似乎并没有这个烦恼。
整个港口外围也是密密麻麻的人,他还看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分工。
拉车是拉车,搬货是搬货,
甚至拉车的还是一个皮肤粗糙的女子。
对于摆放不整齐的货物,
她往往破口大骂,
但往往引得一行力夫哈哈大笑,一股怪异的和谐出现。
“生产力的提升会让劳动人口增加!”
他想到了都司中的小册子,
以往一直不明白的话,现在他是明白了。
若是换作以往,女子断然不会干这等辛苦活计,更不会出现在码头这等地方,
如今,手推车虽然抢了一些人的饭碗,但也带来了一些轻松活计.
陈景义嘴角勾起微笑,心中无声自语:
“有活干就有饭吃,甚好.”
这时,孙掌柜从船舱里蹬蹬蹬地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些慌张:
“陈大人,许大人不见了!”
陈景义听后脸色平静,淡淡开口:
“不必惊慌,许大人已经乘坐其他船只,先行一步。”
孙掌柜一下子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什么时候走的?我.我怎么不知道?”
陈景义笑了笑:
“此乃机密,与我们一起太危险了,
所以让他往湖广而去,绕道前往应天,躲过围堵。*?{完¤??本£/神3?站! x免??{费a阅?;e读@_”
孙掌柜听后面露恍然,旋即笑了起来:
“还是陈大人高明啊,
只不过,咱们已经到南直隶了,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陈景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许久,
一直到耳畔的吵闹声愈发严重,他才开口:
“孙掌柜,到港之后,你与伙计们下船吧,剩下的道路我等自己走。”
“下船?”
孙掌柜猛地愣住,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都吩咐了,一定让小老儿将您安全送到应天,
怎么能抛弃你们,自己离去呢?”
“接下来的路很危险。”
“无妨,小老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当年大将军在元大都打仗之时,小老儿就给军中送过粮食,
如今这点危险,小老儿不怕。”
陈景义抿嘴一笑,有些感慨中山王府的底蕴,
像这等家族,亲朋好友与旧部已经遍布整个天下,到处都是能为之赴死之
人。
陈景义将手中的万里镜递了过去:
“看看吧,两岸都有眼线,港口高处也有人探查。
进入南直隶,这是堵截之人的最后机会,他们会不择手段,
现在不走,再想走就晚了。”
孙掌柜听后一愣,也不客气,拿过万里镜就四处看了起来,
很快就看到了两岸几人拿着千里镜在到处看,
吓得他连忙将万里镜放下。
陈景义笑了笑:
“无事的,万里镜看得要比他们远。”
孙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也没有继续去看,而是惴惴不安地说道:
“陈大人,要不咱们走陆路吧,王府在徐州也有铺子,咱们找他帮忙。”
陈景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下船之后,你带人去找王府的人,
不要去应天,向山东走,那里安全。
至于我们,孙掌柜不用担心。”
孙掌柜还想说什么,陈景义摆了摆手:
“这是军令。”
孙掌柜神情复杂,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又看了一眼甲板上站立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军卒,轻轻点了点头:
“好,下船后带着伙计离开,陈大人您要小心啊。”
“放心吧。”
说罢,陈景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还请孙掌柜帮一个忙,将这封信件走驿站送到庆州。
家中夫人有孕,出来这么久,写封信絮絮叨叨,省得家里人担心。”
孙掌柜看着信件,呼吸有些急促,
他可不是什么傻子,在想了许久后,
他接过信件,重重点了点头:
“将军,保重!”
“嗯”
“六号位,六号位,停稳别乱动。”
东岳号商船很快进了港口,
在一名年轻吏员的指挥下,停到了港口的六号位。看书君 冕废跃渎
这里距离真正的岸边还有两排船的距离。
在东岳号停稳后,年轻吏员顺着船舶间固定木板,一跑一跳地冲了过来。
当他站到甲板上时,只是轻轻一扫,便笑道:
“人挺多啊,哪来的?文书看一看。”
陈景义恢复了商贾船夫才有的谦卑,一下子腰就弯了下来:
“大人,我等从山东济南府所来,
是要去应天采买一些货物,大人多多照扶。”
说着,陈景义将两张宝钞放在文书下,递了过去。
年轻吏员二十余岁的模样,整个人漆黑无比,但身体十分健壮。
拿过文书后,摸到了后面的宝钞,
轻轻一笑,又递回了一张:
“拿着,这是规矩,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不能多拿。”
陈景义连忙接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多谢大人。”
吏员翻开文书,一页一页地看着,
上面有从出发到经停的所有港口印章,还有一些货物记载,事无巨细。
“嗯,没什么问题,你们准备在这待多久?”
“回禀大人,两天。”
“好。”
吏员从腰间抽出毛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圈,将文书递了回来:
“若是想要多停一些时日也可,要找我来画圈,否则出港会麻烦。”
“是是是,多谢大人!”
陈景义连忙躬身,只觉得心情舒畅。
南直隶就是不一样,这是他一路行来最顺利的一次,
没有被为难,也没有仔细检查,甚至连要钱都十分有规矩。
而且,他看这年轻吏员气质甚佳,想来出身富贵,
若不是和光同尘,这一贯钱可能都不会收。
年轻吏员很快离开,
等他站到岸上时,又拿出了腰间的大喇叭,指挥下一艘船入港。
陈景义看向身后收拾好行李的十余人:
“孙掌柜,快些走吧,等到傍晚我们才会下船,
这样就算是我们被发现了,你们也有辗转腾挪的时间。”
孙掌柜嘴唇紧抿,轻轻点了点头:
“告辞!”
十几人相继离船,整个甲板上一下子空洞了许多,气氛也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变得凝重。
陈景义看着眼前的诸多弟兄,沉声开口:
“都回去写封信吧,晚上离船后,送去驿站。”
一众装扮成伙计的军卒沉默不语,
神情中并没有畏惧,也没有忐忑,有的只是淡然。
他们在军中都是最精锐的斥候、暗探,
每一战都在刀口舔血,
对于死亡,他们心中早已经没了畏惧。
甚至,当真正要来临之时,
他们还有几分
期待。
见他们还愣在原地,陈景义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还有何事?”
一个个神情凝重的军卒这才面容舒缓,
有的露出笑容,有的露出感慨。
在扫视一圈之后,
他们涌回了船舱,一切都是静谧无声。
一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临近傍晚,徐州城北城门外,入城商贾已经没有多少,
而是开始原地驻扎,准备明日再排队入城。
而出城的商贾源源不断涌出,
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趁着世间还有光亮,抓紧赶路。
整个城门外的官道并没有白日那般热闹与喧嚣,
反而多了一些夕阳西下的慵懒。
只是天气的闷热并没有褪去,让不少人汗流浃背,
忙碌一天的吏员靠在拒马上,煽动着衣服,以此来驱散燥热,
只需要等到太阳落山,
他们便可以关闭城门,完成一日的忙活。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马蹄声突兀响起,
原本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守城军卒立刻神情警惕,噌的一下站起身,握紧了腰间长刀。
城门守将也从阴凉的城门洞钻了出来,看向远方官道,
视线尽头,十余骑驿卒身骑战马,
挥舞着八百里加急的令旗,疾驰而来,
身后扬起的灰尘让他们的身形若隐若现。
城门守将见到那加急旗帜,脸色猛然大变,连忙挥手:
“快快快,撤开鹿寨、拒马,准备放行!”
军卒们立刻忙活起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怎么又是八百里加急?北方到底怎么了?
十余骑很快冲到近前,慢慢停下。
领头之人翻身下马,一边拿文书一边说道:
“我等是燕山护卫报捷斥候,需要前往京城,请安排一应吃食,再与我们换马!”
城门守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连连点头:
“好,快快进城,城墙根就有补给点,
一应用度不要客气,战马本将会从本部调拨,都是最好的战马。”
“多谢!”
驿卒拱了拱手,牵着战马快速入城。
城门守将看着他们着急忙慌的背影,面露思索:
“捷报?哪里的捷报?”
很快,城门守将想到了年初去往关外的北征大军,眼睛猛地瞪大,
赢了?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之中时,更为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咚咚咚”
大地又开始微微颤动,尘土开始跳舞。
城门守将看向远方,视线尽头最先出现了一个黑点。
慢慢地,随着涌出的黑点越来越多,
一条黑色巨龙出现在官道尽头,掀起的尘沙漫山遍野,浩浩荡荡。
城门守将脸色微变,能看出前方黑甲是明军制式,
但大旗呢?这是哪一部?
“快!安放鹿寨、拒马,关闭城门!!”
随着一声令下,刚刚歇息的军卒又忙活起来,
北城墙的厚重大门也开始慢慢闭合!
一直到那千余军卒冲到近前,
城门才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嘭!”
“来者何人!!”
城门守将已经窜到了城墙上,脸色凝重地看着下方来人。
军卒大概有将近两千,皆是骑兵,个个甲胄精良,
只是从模样上看,有些长途跋涉的狼狈。
唐敬业没有回答城门守将的问题,而是一挥手,
身旁就有军卒拿着兵部、都督府的文书冲了上去。
不多时,城门守将看到了文书,脸色陡然变得古怪。
又朝着城下看了两眼,
他早就听同僚说过,开封有一支两千人的军卒几年不曾回返,
一直挂在城中准备通行的文书上,
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要回京了?
“开城门,将此事禀告大人。”
“是!”
城下,唐敬业脸色凝重,
一路追踪,几乎可以说是昼夜不停,终于赶到了徐州。
他心中有些担心,生怕赶不到万宝号前面。
城门很快打开,
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城北大营。
趁着徐州官员还未到来,
唐敬业将早就准备好的船只画像以及掌柜画像都发了下去,
并且吩咐三百人分散寻找,将整个徐州码头都扫一遍。
做完这一切,唐敬业才在军帐中歇了下来,心思重重,
已经到南直隶了,
若是再找不到人,那就完了。
可是,十里路人马分散寻找,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动静,
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思绪之际,一队百余人的人马冲入营寨。
领头之人快速翻身下马,急匆匆地就冲入军帐,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唐敬业,眼睛一亮:
“敬业!”
唐敬业视线猛地刺了过去,眼睛略有瞪大,觉得他有些眼熟,
仅仅是思虑两息,他就想起了来人是谁,猛地站起身:
“赵熙?”
“哈哈哈哈,你怎么突然到来?
也不说一声,我好准备酒菜,给你接风洗尘!”
来人大笑着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喜悦。
“你怎么在这?”唐敬业面露震惊。
眼前之人是南雄侯赵庸的小儿子,从小一起长大,
只不过年长之后分散四方,联系便少了许多。
“坐坐坐,先坐。”赵熙招呼他坐下。
直到两人都坐下后,赵熙脸色才恢复了些凝重:
“是吉安侯将我调来此地,前几个月刚来,说是让我守住北方漕运门户。”
他转而发问:“你呢?你怎么从开封回来了?”
唐敬业呼吸猛地屏住,一股突然的喜悦笼罩,
他先前还在发愁如何在徐州城大肆搜捕,
原来京中早就安排了人到此。
深吸了一口气,唐敬业屏退左右,
将辽东以及在河南发生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赵熙听后,神情中有几分不可思议,结结巴巴:
“汝南侯被.被抓了?”
唐敬业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按照行程推算,万宝号商船现在应该就在徐州附近!”
“那那.那抓紧派人去找!!!”
赵熙声音猛地拔高,脸上带着忌惮。
人若是被送到京城,就全都完了。
“已经去找了,还希望赵.”
“大人,大人!”
还不等唐敬业说完,
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惊呼声就打断了他的话。
一名军卒着急忙慌地冲进来,脸上带着兴奋:
“大人,找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