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众人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应皇子的袖肘处拉着好长一条线，线头上明晃晃的，竟好像是一根针。都细看是怎么回事。
应皇子其实一早就发现衣服的变化了。他一起来先穿上棉袄还没觉着什么，穿棉裤的时候一条腿怎么也蹬不进去，翻开一看，忍不住笑了，原来皇妃把一条腿前后缝在了一起。他用剪刀划开才穿了进去，可划开后，皮子也掉下来了，挤在膝盖处，一上午那个难受。怕皇妃尴尬，也是想逗逗皇妃，故意抻着不作声。
众人细看时才发现，应皇子的袖肘处横七竖八粗针大线的都从外面缝过来了。都问应皇子这是什么时候缝的。应皇子只是不作声。皇妃倒是想做声，可大家那样也不像是表扬的意思。便问道：“怎么了？这缝的不好吗？”
众人想破头也不敢想这是皇妃的手艺，也不敢取笑应皇子，只说针脚有些太大了。
“大嘛？”皇妃探过头去，只看了一眼，便一吐舌头缩了回来。那针脚不只是大，还松，轻轻一勾就拉出老长来。那根针原来也不知是在哪里掖着的，被勾了出来。
老夫人一见皇妃这个样子，便什么明白了。说道：“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针线不好不怕，只要肯做就行。”
众人听老夫人这话没头没脑的，都不知所以。看见皇妃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才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还是不敢相信。云儿看着皇妃问：“这是你缝的皇妃？你什么时候缝的啊？”
“夜里缝的！怎么啦？不行啊？！”皇妃见瞒不住，便索性恶人先告状，一连声的问道。
“不是，皇妃，你怎么……”云儿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是问皇妃怎么想起自己做针线，还是问皇妃怎么能缝成这个样子。
“我觉得缝的挺好的呀？”皇妃还是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
云儿笑了。“没说皇妃缝的不好。是说皇妃怎么不跟我和韶华讲呢，皇妃都没拿过针线，怎么就能缝的了衣服。”
云儿说着把应皇子袖子上的线扯断，递给皇妃。皇妃接过来嘟囔道：“我说嘛，缝着缝着怎么把一根针没了，原来是在这里。”
“多亏是落在外面，要是在袖子里，还不得把人扎了。”老夫人道。老夫人虽然是想以鼓励为主，可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皇妃不用急，待皇子换下衣服来，我跟云儿很快就会缝好的。”韶华说道。
“不用！”皇妃道，“我自己会缝。这个是……夜里看不太清楚，今天我把灯点亮一些就行了。”
“好。”云儿宽容的笑笑，说道，“皇妃缝，我跟韶华给皇妃打下手——这总可以吧？”
皇妃这才不作声了。她不得不承认，缝缝补补的做针线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说起强项来，她也不知道她的强项在哪，到底有没有个强项。她爱疯跑乱逛这算强项吗？或者她爱动些歪脑筋，这算不算强项呢？她不能跟人比，不比的话，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也能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一跟别人细比较，随着差距而来的还有一种受挫感。——原来她不只是针线上不如别人，而是家务上面什么都不行。她的强项好像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这让她感到一种深深地恐慌。云儿已经嫁人了，迟早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韶华也会嫁人，那时候她可怎么办？让她一个人料理这一大摊子家务，她哪里能应付得过来。所以，当云儿怀孕以后，老夫人跟她说起分家，她一口就否决了。
“过的好好的，分什么家嘛！”皇妃很少这样忤逆老夫人。不是平时娇嗔的语气，而是真的急了。“咱们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还怎么分？把大麻花和云儿分出去，那小麻花呢？他是跟着我们还是跟着他哥嫂？小麻花一直是跟撒子住在这边，难道以后让他住在这边，吃在那边嘛？”
“你小声些！”老夫人道，“想吵吵的让人都听见吗？”
狠狠白了皇妃一眼，老夫人又说道：“不分家怎么着？云儿眼看着肚子那么大了，还让她给这些人一天三顿的做饭，你心上能下得去？”
“那，她，分了家不也得做饭嘛。”皇妃没了底气，可还是嘴硬道。
“做两个人的饭和做十个人的饭能是一回事吗。”老夫人道。“况且害喜的人想吃个小灶，自己做着也方便些。跟着我们一天起来吃这大锅饭，我看云儿也没什么胃口。”
皇妃噘着嘴不作声了。她想起自己刚怀孕时，别说做饭了，连油烟味都闻不得，可云儿却要每天守在锅灶前烟熏火燎的做三顿饭。老夫人说得对，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
见皇妃不作声了，老夫人又道：“把米面粮油什么的，多分给他们一些。让云儿想吃什么自己做着吃，别。”
“那我们怎么办嘛。”皇妃几乎是拖着哭腔说道。她不敢想象，没了云儿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你也该学着自己过日子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是云儿还是韶华都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你总得学着自己领料这个家。”
“可我就是学不会嘛！”皇妃几乎要哭出来了。想到以后就要她自己安排这一日三餐，她就打心里恐慌，跟天要塌了没什么区别。
“诶！”老夫人叹口气，“眼下还有我跟韶华帮着，你尚且为难成这个样子。若是有一日，我去了，韶华嫁了人……”
“你说什么嘛！什么叫你去了？你去哪里嘛！”皇妃这下不让了，扯着老夫人的胳膊不依不饶的问道。“罢了罢了，我哪里也不去。只跟着你们做个老妖精罢。”老夫人忙说道，“你快些松开手，摇的我这把老骨头要散架了。”
皇妃的手是松开了，可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她知道这个家是必须要分了。夜里跟应皇子商议，应皇子也是十分不舍，可还是觉得老夫人说得对。俗话说官家还不使唤病人，况且大家如今都亲如手足，怎么还能忍心让云儿挺着大肚子伺候这一大家子。第二天，应皇子便去跟撒子商议怎么个分法。撒子也同意分家，他想的是亲戚远离乡，兄弟高打墙。再亲的兄弟一旦成了亲那就是两家人了，搅在一起时间长了怕生嫌隙。他这一说，让应皇子更觉得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便照着老夫人的意思，让把米面粮油多分给大麻花一些。去跟大麻花说时，却遭到了大麻花的激烈反对。说应皇子这是不要他们了。任应皇子和撒子好说歹说他只是不听。最后还是皇妃过来说道：“你只顾着兄弟义气，有没有替云儿想过？她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还要给我们这么些人做一日三餐，她能吃得消嘛？我们又不是黄世仁，没有这样使唤人的！”
云儿听说到她，忙小声说道：“我不碍事的皇妃。”
“还说不碍事，你看看你的脚都肿成什么样了！”皇妃道。
众人都看向云儿的脚，只见云儿脚上穿的一双鞋踩的鞋帮也成了鞋底了，后面脚还露着一截穿不进去。
“你也真够笨的！”皇妃过去说道，“你的鞋穿不下不会穿大麻花的鞋啊？还露着脚后跟，冻了怎么办？”
“他也就这一双棉鞋……”云儿低着头说道。
大麻花这时才醒悟过来，忙说道：“我还有一双旧鞋，我穿那双。”说着就往下脱鞋。云儿忙阻止道：“不行，那双旧鞋破得不成样子了，你一天的在外面会冻脚的！”
“他又没怀孕，冻脚怕什么！”皇妃说着接过大麻花脱下的棉鞋，递给云儿，见云儿不接，就过去直接把她脚上的鞋脱下来，把大麻花的棉鞋给穿了上去。棉鞋是云儿新给做的，里面衬着厚厚的皮毛，还带着大麻花的体温，云儿冰冷的脚一穿进去顿时就感到一阵温暖从脚底升起。脚下软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团上。不觉舒服的呻吟了一声。随即就红了脸。
“你的旧鞋在哪里？我去给你找。”皇妃问支着两腿坐在炕沿上的大麻花。
“不用皇妃，我自己去找。”大麻花忙说道。可脚一沾地，就冰的又支起腿来。
“你现在知道冷了吧？”皇妃白了大麻花一眼，“娶了媳妇不知道心疼，算什么大丈夫！”
“皇妃教训的是，这下知道了。”大麻花点头道。
“还有你！”皇妃又对云儿说道，“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以为你吃苦受冻大麻花脸上就很好看吗？以后少把自己搞得这样苦情，这又不是旧社会！”
“什么叫……旧社会啊？”小麻花问。
“嗯……”皇妃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能是摆出大人的权威一摆手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都十六了，还小啊？”小麻花不满的嘟囔道。
“你都不小了，那皇子是否也该给你说亲了？”撒子逗小麻花。
谁料被小麻花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你还没成亲，我着什么急！”
应皇子和皇妃看着撒子的囧样都笑。
虽然大麻花和云儿都说死活不分家，这家还是分了。东厢房只有一处正房，别的还什么都没有，皇妃便让韶华腾出一个大瓮来，把猪羊鸡兔什么都给分了一份，装了满满一瓮。放在东墙下。云儿不好意思，每天还是过来，要帮着做饭。可她一伸手就被皇妃拦住了。皇妃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从此做一个称职的好主妇，像云儿那样。可想法很丰满，一双手很骨感，便是云儿亲自在旁边给指导着，做出来的饭菜还是差强人意。大家都吃惯了云儿做的饭菜，一下子要接受皇妃这手艺，还是有些难度。但好处就是省饭。几乎每天都能剩下不少的饭。以前皇妃就不吃剩饭，如今她掌了勺了，便大手一挥，将剩饭剩菜都倒了。惹的老夫人不住的叹息造孽呀。皇妃却振振有词：“老吃剩饭会致癌的！这点剩饭跟看病花的钱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有什么好可惜的！”
老夫人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只能是摆摆手由她去了。可小丸子却不行，小家伙习惯了热闹，如今一下少了两个人，饭还不如以前好吃，便一到吃饭的时候就闹着要去找伯伯。小丸子按照自己的叫法，把这些人分的很清。原本徐子义是老大，撒子老二，应该叫徐子义为大伯，撒子为二伯，可他跟撒子亲，加之撒子常跟他自称二大爷，他便直接越过徐子义简称撒子为大大，下来大麻花又是伯伯，反正都是能脱口而出，容易叫的。至于云儿和韶华则都是叫姑姑，区别是用手指，指着谁就是叫谁。“这都两岁了怎么说话还是这样只会发一个音？”皇妃不止一次跟老夫人说道，“会不会有什么……”
她说不出缺陷两个字。可老夫人却能听出来。总是说她乱讲：“贵人语话迟。有的孩子五六岁还不会说话呢。大惊小怪！”
“是啊皇妃。小丸子聪明着呢。”韶华也道，“上一回云儿过来，老夫人问他，婶婶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你猜丸子说什么？”
“什么？”皇妃不以为然的问。她不相信这个连妈妈都叫不清楚的大舌头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丸子说弟弟！”韶华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小丸子说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哈！”皇妃不屑的笑道，“那是你们问的有问题。你要是要先说的是妹妹后说弟弟弟弟，他肯定会说是妹妹。”
“皇妃！”韶华不满的瞪着皇妃道，“哪有你这样的。”
“你跟她说这些，她哪里能懂得。”老夫人对韶华道。说完才又对皇妃说道：“小孩子的嘴是最灵验的，你瞧着吧，云儿这一胎怀的肯定是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