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前夜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周卫国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对着天空怒吼一声：
“全军！出击！”
数以万计的独立旅战士，如开闸的猛虎，从潜伏的阵地中一跃而起，朝着那座正在战火中燃烧的城市，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太原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战场。
城外，是独立旅震天动地的炮火和冲锋。
城内，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和爆炸。
兵工厂的大门，已经被工人们彻底控制。李师傅抱着那挺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用一个弹链，将试图反扑的日军小队死死地压制在街道的另一头。王成则带着人，利用厂区复杂的环境，和冲进来镇压的鬼子打起了巷战。他们没有军装，没有统一的指挥，但每一个车间，每一个角落，都成了鬼子的死亡陷阱。
第一军司令部。
吉本贞一捂着流血的额头，从废墟中爬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下达任何命令，城外独立旅的炮弹，就再一次覆盖了这里。
“报告！城北防线，遭到八路军主力猛攻！请求支援！”
“报告！西郊机场被完全摧毁！航空兵失去联络！”
“报告！兵工厂区域发生大规模暴动！守备队请求紧急增援！”
“报告！城内电话线路大面积中断！我们与多数下级单位失去了联系！”
一条条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来。吉本贞一看着眼前混乱的指挥部，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他被分割了。
张合用一场空袭和一场内部暴动，将他牢牢钉死在城内，然后，用绝对优势的炮火和兵力，发动了致命的总攻。
“顶住！命令所有部队，就地坚守！不准后退一步！”吉本贞一嘶吼着，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想要接通北平方面军司令部，却发现电话里只有一片忙音。
他想起了冈村宁次最后的命令。
“如果太原失守……那就把它烧掉。”
一丝疯狂的、毁灭性的念头，在他的眼中升起。
城北主攻阵地。
周卫国的一团，已经冲到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前。
日军的防线，由铁丝网、壕沟和密集的碉堡群组成。残存的日军，依托着坚固的工事，用机枪和掷弹筒，疯狂地向外倾泻着火力。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战士，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炮兵！给老子把那几个机枪碉堡敲掉！”周卫国趴在弹坑里，对着步话机大吼。
后方的炮兵阵地，立刻进行了火力延伸。几发精准的炮弹，直接命中了那几个火力最猛的碉堡，掀起的烟尘和火焰，暂时压制住了日军的火力。
“工兵！上！”
工兵排的战士们，扛着炸药包，冒着零星的子弹，冲向了前面的铁丝网和壕沟。
偶尔有几个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他们依然义无反顾的发起了冲锋。
“轰！轰！”
随着几声巨响，铁丝网被炸开了几个缺口。
“一营跟我上！冲进去！”周卫国一跃而起，端着冲锋枪，第一个冲过了缺口。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战阶段。
在狭窄的战壕里，双方士兵绞杀在了一起。刺刀的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叫声，手榴弹在脚边爆炸的轰鸣声，混成一片。
独立旅的战士，士气如虹。
而日军，则是在绝望中困兽犹斗。
一个小时后，周卫国的一团，以伤亡三百多人的代价，彻底撕开了日军的城北防线。
然而，攻入城内，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城市巷战，远比野战更为复杂和危险。每一个窗口，每一个街角，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就在周卫国准备重整部队，向纵深推进时，一个穿着本地百姓服装的年轻人，突然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院落里跑了出来。
“是独立旅的部队吗？我是王成派来的！兵工厂的同志，已经控制了我们身后那片区域！”
周卫国一愣，随即大喜。
“好！太好了！”他一把抓住那个年轻人的胳膊，“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城里的鬼子，现在都在哪？”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上面用红圈，标注出了日军在城北区域残存的几个主要火力点和兵力部署。
“王同志说，鬼子的大部队，都被兵工厂那边吸引过去了。这边只有一个大队在防守，但他们的指挥部，就在前面那座钟楼里！只要端掉钟楼，这片鬼子就全乱了！”
周卫国看着地图，又看了看远处那座高耸的钟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娘的，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立刻对身边的通讯员下令：“命令二营，绕到东边去，给老子堵死他们的退路！一营，炮连，把你们的迫击炮都给老子架起来，对准那座钟楼！三分钟后，给老子把它轰平！”
与此同时，太原城南。
王成和李师傅，已经带着一部分武装起来的工人，冲出了兵工厂，他们的目标，是城南的日军宪兵司令部。那里，不仅关押着大量被捕的同志和百姓，还是日军在城南的指挥和情报中枢。
他们没有重武器，只有缴获来的几十条步枪和几挺机枪。
但他们有整个城市的人民作为后盾。
当他们冲上街道时，无数的门窗被打开。百姓们自发地为他们指引道路，搬出家里的桌椅板凳设置路障，甚至有胆大的年轻人，拿起菜刀和扁担，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整座太原城，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一座死气沉沉的、被占领的城市。它变成了一头苏醒的、愤怒的雄狮，要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齿，撕碎盘踞在它身上的侵略者。
吉本贞一站在指挥部的废墟中，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输得比桑木崇明更惨，比冈村宁次在狼牙口输得更彻底。
他慢慢地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
“传我命令……”他对着身边仅剩的几名参谋，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
“点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