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初见永昌侯蓝玉
蓝田是知道义父平日里性格张狂。
可身为义子又能如何，只能听之任之罢了。
甚至还觉得义父蓝玉没有在那捕鱼海战役之内参战，错失了大获全胜的功勋，虽只是区区侯爵之尊，就已自比国公。
若是成了国公，恐怕这一众开国老臣都要压不住了。
人若太过张狂，必将使其灭亡。
身为义子，蓝田可不愿见到那一幕的发生。
……
三楼之处，整整十八个菜摆在一条长桌前。
吃饭前，老一辈的国公对陆羽还有几分推崇尊敬之意，可一到开饭，众多国公便如同饿了许久一般，拿起白馒头就吃。
最后连盘子底下的菜汁也都没放过。
看着他们吃得那么香，陆羽在旁边看了也不由食欲大震。
这些老国公，“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一顿能吃好几碗饭，一个个都是身体硬朗之人，不愧是能够打下大明天下江山的人。
用完饭后，老国公们也不客气。
徐达瞥了陆羽一眼，更是直接开口道：“稍后在总台之上，关于此次大明军校又一轮的改革政策，由你小子这个名誉校长来宣读，也让我军校上下学子、教官乃至公务人员都知晓，你陆羽亦是我大明军校的人。
他们也才能彻底放心。”
陆羽笑了笑，看在岳父大人的面子上，也看在这大明军校有他呕心沥血的参与上。
他自然不会拒绝。
众人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下午时分。
冬日的下午，依旧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带着阵阵寒意，但在大明军校内，一个个气血方刚的汉子，哪怕是老一辈的人亦是宝刀未老，穿上单薄的夹衣，外面再套一个鹅毛大氅，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因此畏寒。
演武场上，军校学子、教官以及一众领导们全都齐聚于此。
众目睽睽之下，陆羽淡然一笑，从座位上直直站起，将手中的册子轻轻旋落于桌上，稳步走上前去，拿起面前的大喇叭便开口说道：“在我大明军校，文武不分家。大明军校旨在培养新一代军队中合格的领导者与指挥者。
凡从大明军校毕业之人，若能获得军校上下评级为甲等者，可在军队中担任统领百人的军官；乙等者，可统领十人；
丙等者为合格，是军队之中的预备军官；丁等者为不合格，必须在大明军校之内留堂深造三年，若依旧不合格，则逐出我大明军校。”
随后，陆羽又说起军校学子在军校中的待遇。
除了每日三餐和充足的粮食储备外，每月还会给他们发放饷银。”
虽数额不多，但也比得上那些地处偏远的地方虎牙巡查、立功兵卒以及贩夫走卒们的基本工资了，也算是为众人在军校的多年学习提供一份难得的保障。
“一月有三钱银子，一年下来岂不是有数十两银子？”
“若能评得甲等，虽不是毕业时的最终评级，但却有了转生成为正式军官的大好前途。一旦进入军队便能统领百人，下一步说不定就能成为一方将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不愧是实学圣贤，当真是为我们考虑得如此周全，不仅有前途，还有饷银。”
人群中，有人激动得声音颤抖，听到陆羽宣读的这一项项与军校切身相关的政策法令，眼眶泛红，甚至哭出了泪来。
古时一直有这样的困境。
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又有几人愿意去当兵？
当兵被老百姓所嫌弃，民间名声不好，还不如去当本地县衙里的杂役或捕头，好歹能在本地安家置业，领着朝廷的月俸，总比上战场去送死强。
以往，多数封建王朝对待大头兵的基本待遇就是不给钱还想让人出力，不给马喂草却想让马跑得飞快。
“先生英明神武，创立大明军校，实乃旷世之功！”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其他人本能地纷纷跟从，头脑一热，便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先生放心，我大明军校军人，必不负大明，不负先生今日的培养之恩。”
“请先生受我们这些军校之人一拜。自此有了先生，我们这些曾经被人看轻的军人，才真正地站起来了。
有朝一日，定能与那些文官老爷们平起平坐！”
学生们满含热泪，发自内心地大声呼喊着，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那些教官们虽不是此次政策的直接受益者，但看到身后的学生们都被陆羽的言语深深打动，眼中满是虔诚，仿佛将陆羽当成了内心的信仰。
于是也便随着众人一同跪服下去。
“这人手段好生高明。”
蓝玉虽已下跪，伏身弯腰，但此刻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陆羽。
“三言两语就收服了军校上下数代学子的心。怪不得此人从不涉及军队权力，掺和军中之事。
有了这般威望。”
“若他想揭竿而起，恐怕连陛下也会有所忧虑。”
蓝玉脑海中思绪万千。
而在台下众多教官和学子中，大多数人对陆羽可没有蓝玉这般复杂的心思，一个个都是发自内心地佩服、赞叹，打心底里承认陆羽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陆羽身后的老国公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莫说是这些受了陆羽恩惠的军校学子，哪怕是他们这些老国公，对于陆羽往日的种种举动以及今日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心生敬意？
他们这些人随着皇上打下江山。
不过是在王朝更替中做了一件重复的事罢了，可陆羽却是无中生有，开创了全新的局面，这才是真正的大作为、大神通。
世人无不敬仰，无不心生敬意。
“我大明有此人在，或许真能成就那超越先秦的盛世，传世万代。”
“有了他，真不知今后大明天下的百姓会生活在怎样的盛世光景之中。”
“前朝的盛世与如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贞观之治，什么文帝景帝的时代，又岂能比得上我大明洪武年间？”
历朝历代常借古讽今，以史书为鉴。
而今日，众人却从史书中映照出了大明洪武年间的辉煌。
时代在发展，今日必定远胜昨日，更胜前日，这才是天下百姓所期待的盛景。
生活本就应该越来越好，若反而变差，岂不是辜负了先烈们壮志未酬、前仆后继的流血牺牲，这是绝不该发生的。
……
在大明军校被热情招待了一下午，直到入夜时分，陆羽才从军校离开。
四周有军校的人护送，一路上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大名鼎鼎的永昌侯找我，所为何事？”
陆羽看着对面端坐的蓝玉，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初见蓝玉，此人面容粗犷，但眉目间也透着几分英气，只是常年征战，皮肤显得有些粗糙。
若能精心打扮，在江南好好调养一番，或许还能有几分文人的气质。
“见过先生。”
蓝玉面容诚挚，眼神看似真诚，“今日冒昧前来拜见先生，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这铁路副局长之位，军校中已有定论，不知先生考虑的究竟是谁？”
此刻蓝玉目光灼灼，就差毛遂自荐了。
他心里这么想，也便这么做了。
“若是先生还没考虑好，我蓝玉今日毛遂自荐。
举贤不必避亲，铁路副局长之职，是我军校上下众人所期盼的。
今日见先生如此为我军校着想，我蓝玉实在是深受感动，自愿为先生在铁路局中效力，做先生的左膀右臂，为先生扫清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和障碍，也让先生能有更多精力去解决天下更多的事务。”
“还请先生给我蓝玉一次机会。”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即便如蓝玉这般骄纵张狂的人，此刻也乖巧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在陆羽面前规规矩矩，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定国公没跟你说吗？”
半晌，在马车略显沉闷的气氛中，陆羽定定地注视着蓝玉，随后笑盈盈地开口。
蓝玉心脏猛地一跳，目光瞬间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声音干涩，抬头再次看向陆羽：“先生的意思是，此次铁路局三个副局长之一的位置，给我了？”
陆羽面带浅笑，直接将此事点明。
蓝玉脸色狂喜，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又朝陆羽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赏识，今日这份恩情，我蓝玉绝不会忘。
先生日后若有任何需要，我蓝玉必当全力以赴，绝无半点推辞。”
蓝玉又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这才离开。
“小鼻涕，你说说这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你也见过他了。”
陆羽掀开帘子，看向充当车夫的小鼻涕，友好地问道。
小鼻涕在府上待了数年，跟在陆羽身边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形形色色的人，上到国公、太子，乃至当今皇上，下到普通的贩夫走卒，以及朝堂官员。
他都有所接触。
此刻，他虽身份低微，但心中也有自己的判断。
“老大既然问了，我自然实话实说。
永昌侯此人，在军中威望极高，恐怕仅在几位国公之下，当然是比不上老大你。
而且刚才在老大面前。
他表现得恭敬温顺，但临走之时，那几分桀骜不驯、肆无忌惮的性子还是露了出来，让我想到了老大之前编排的戏文中的骄兵悍将。
不知我这么说对不对？”
小鼻涕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很对，非常对。”
陆羽面色凝重，看了一眼蓝玉离去的方向，随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这大明第四大案——蓝玉案。
若不出现便罢，一旦出现，莫说是朱老鬼。
即便他陆羽，也
定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案子的苗头狠狠掐灭在萌芽之中，绝不能让它影响如今的天下实学新政。
如今，谁要是挡在陆羽的改革大道前，谁就得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杀一个史书上本就该被诛连的永昌侯蓝玉，哪怕是本该出现的凉国公蓝玉，陆羽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为了大明，牺牲一人又何妨？
况且还是本就该受罚的人。
……
另一边，蓝玉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一众亲兵，很快回到了大明军校。
他的两个义子蓝平、蓝田早已在军校门前等候。
“义父，情况如何？”
见到蓝玉的身影，蓝平情不自禁地快步上前询问，蓝田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事情既然已经确定，蓝玉反倒不像之前那般忧心忡忡。
“那还用说，在这大明军校，除了你们义父我，还有谁能担当此职？”
蓝玉挥了挥手，嘱咐面前的两个义子，“此事切勿外传。”
“如今铁路局副局长的职位还有另外两个名额，只有等到吏部那边的人事调动彻底确定下来，这件事才算真正尘埃落定。”
“是，义父。”
蓝平面色兴奋，“儿子就知道义父一定可以的。那实学圣贤陆羽也算慧眼识珠，能看出义父的本事远胜那定远侯王弼和江夏侯周德兴二人。”
此时蓝玉正处于得意忘形的状态，听到义子将自己凌驾于陆羽之上，也没有反驳，反而心中生出一股攀比之意。
“假以时日，我蓝玉岂能真的不如他陆羽那毛头小子？”
蓝玉的年岁可比陆羽大得多，只是两人身份地位差距巨大，所以方才在陆羽面前行下属之礼罢了。
但表面上，蓝玉对陆羽却并非如此态度，反而是充满敬畏，“先生之才，远胜我蓝玉许多。
今日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过先生事务繁忙，这铁路局未来的局长之位，未必不能被你们义父我拿下。”
蓝玉开口间，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渴望。
蓝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担忧似乎又笼罩了上来，但他也没有开口。
他觉得义父此时正兴致高昂，不太好打断，只是小心地提醒道：“此次陆先生确实帮了义父大忙，也算是让义父欠了他一份人情。”
“哈哈哈哈。”
蓝玉对此并不太在意，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报还一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