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韩国公府最后的辉煌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
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所以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谁说对来谁说错?”
“学生受教了。”
朱标若有所思,微微鼓掌以示敬意。
见此,陆羽也只是微微一笑。
再无话可说。
……
洛阳新都迎来了一场难得的热闹。
在久违的盛世之下,新都之中最顶尖的一批勋贵齐聚一堂,宋国公冯胜、定国公傅友德、信国公汤和、魏国公徐达等,以及淮西二十四将之内国公之下的侯爷,如定远侯王弼、江夏侯周德兴、靖宁侯叶升等人,全数来到了韩国公府内。
席间,虽没有曲水流觞的雅致之景,但韩国公府此前为应对洛阳新都城门之外流民瘟疫一事,已耗费大半家财。
如今虽摆下这般盛宴,也不过是为了维持韩国公府的体面罢了。
诚意伯刘伯温,如今的武英殿大学士,除了陆羽之外,太孙朱雄英、朱允炆、朱允熥之师宋濂,以及浙东派系的不少官员也纷纷抵达。
曾几何时,朝堂上作为仇敌的淮西和浙东两大派系,主要官员今日竟全数到场,只因淮西开国功臣派系中最为顶尖的大人物李善长要告老归乡,这实在是可敬可叹。
“李善长贵为国公之尊,如今也要就此退下了吗?”
“宦海浮沉,韩国公把持朝堂近数十年之久,培养党羽胡惟庸,更是牵扯出弥天大案。
若非他牵扯不深,还有太子殿下和实学圣贤陆羽两人左右相劝,恐怕今日他李家早已被诛灭满门,又怎会有如今这般晚年尚存的局面。”
“像韩国公这样的下场,放眼古今史书,也算是极为不错的了,好歹能得了个善终。”
今时今日能来到韩国公府邸的官员,都是朝堂重臣,人数虽不多,但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
“天德,还有你们这几个老家伙,怎么,我李善长又不是要被砍头,丢了性命,只不过是提前一步告老回了凤阳老家。
你汤和此前数年不也早已回去了吗?
如今我也不过是步了你的后尘罢了。”
在花园后宅之内,李善长宽袖旁逸,举起一杯浊酒,反而宽慰起面前的众多老兄弟来。
李善长今日已至七十高龄,却依旧宝刀未老,数月前更是又纳了一房小妾。
他虽比不上朱元璋龙精虎猛,但自有他的养生之道。
而面前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定国公傅友德的年纪与他相差无几,只比他小了寥寥数岁而已。
在古代。
他们这些人个个都能称得上福寿延年、长寿之相。
“看到没有?”
傅友德咧着嘴角,那早已斑白的须发下,苍老的面容此时也露出阵阵豪爽之意,“他李善长早就没了什么权势野心,随着那大案退下,你们几个老哥们还真以为他李善长那么容易被击倒吗?
他早就不是当时的丞相,哈哈哈哈。”
闻言,宋国公冯胜、魏国公徐达等人也迅速露出笑颜,“回了凤阳老家也不错,这天下终究不是我们老家伙们的。”
曹国公李文忠在一旁独自喝着快酒,与面前的这群老兄弟推杯换盏,好不畅快。
“刘伯温,那小子可曾来了?”
酒过三巡后,李善长看向诚意伯刘伯温,主动询问道。
刘伯温自是明白李善长说的是谁,“也是发了邀请函的,至于来或不来,可不是由你我这些老家伙能决定的了。
如今这大明天下,在场之中恐怕也就只有魏国公能够劝说一二,在他面前还能有几分薄面?”
此话一出,顿时席间几位国公褶皱的眼角处露出纷纷大笑。
“哈哈哈哈,实学圣贤,当世圣人之名,名传天下无人不知。”
“都知道守江山可比打江山还要难得多,打江山是我们这群老家伙一起同皇上九死一生打出来的,可谁又能想到,治理这大明天下、守着这山河,却是比把脑袋整日里挂在裤腰带上还要艰难得多。”
“天德,就说你家那好姑爷,大明军校,咱们武人也能有这样的学校,跟那些文人的私塾、世家大族里面的学堂一般无二,真是常人难以想出来的办法,咱们这些老兄弟个个真是不得不佩服。”
徐达堂堂魏国公,如今负责大明军校以及卫所改革一事,还担任着大明军校第一任副校长。
所以,虽然他同面前的这些老兄弟们一样,手中早已没了大半兵权,可他这副校长之名,反倒让他在大明军方之中的威望更胜以往。
文人有实学
新政。
他们武将之间亦有大明军校。
“后人胜前人,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在场的一众国公们,对此也只能够望洋兴叹。”
……
夜渐渐深沉。
陆府内灯火通明,明黄的灯笼被下人们提在手中,将这寂静的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夫君,真不打算去吗?”
徐妙云披着绸缎锦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哪怕是韩国公府内的盛宴再怎么延长,如今这时间也大差不差,约莫估算着也该结束了才对。
陆羽拍了拍徐妙云的柔荑,将手心处的几分柔软握在手中细细感受,“我若是去了,淮西一派定会重新安心,反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心神忐忑不安。
唯有如此。
他们才不敢继续胡作非为、上蹿下跳,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陆羽的一番解释,徐妙云眨着美目,自是能够听懂这其中的关键。
哪怕是如淮西派系这样的势力,在未解决面前横亘着的困难之前,绝不可能跨越困难去进行更深一步的动作。
而陆羽与韩国公府、淮西派系之间的问题,就是阻碍淮西派系所有人的一座大山。
偏偏陆羽这座大山的分量,是他们绝不可能搬得动的。
哪怕是故事中的愚公移山,最后的结局并非是愚公领着他的后世子孙挖穿了这座大山,而是上天降下神仙,帮助他们一家人将这座大山移走。
在这大明天下,陆羽是那座大山,淮西派系成了愚公乃至其后代子孙,而这天宫的神仙在大明只有两人,一人是当今皇上,一人便是太子朱标——未来的又一个当今陛下。
不过可惜的是,凭借这两人同陆羽之间的关系,这两个大明的“天宫之人”若是下凡,究竟是帮助那愚公还是帮助陆羽这座大山,可就不一定了。
徐妙云美目微动,心神通透后,正准备就此休息时,只觉一阵阵羞怯之感从心头浮起,脸颊泛红,面颊上也浮现起一抹晕红。
“夫君,这是做什么?”
徐妙云小女儿家的风情微露,虽已为人妇,却也难掩羞涩。
陆羽轻轻脱去徐妙云外面的薄纱红裳,看着红烛光下,徐妙云那美妙的酮体如白玉一般,又如那天边的云霞,赏心悦目且让人目不暇接。
陆羽心头一团邪火涌起,不由食指大动,面色间也露出一份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近些时日忙于政务,实在是委屈了夫人您。”
被陆羽这般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徐妙云也不是那未经人事的小女儿。
含情脉脉的眸子,如同上好羊脂玉一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也不由渗出丝丝红晕。
两人四目相对,天雷勾动地火。
陆羽俯身而上,疯狂地亲吻着徐妙云的樱唇,夹杂着扑面的热气,还有那男男女女之间的情欲。
很快在这古色古香的卧房内,弥漫起一阵旖旎的气氛。
……
韩国公府盛宴散去,待到第二日,公鸡报晓,天光大亮之时,陆羽那边不仅没有派人前来,哪怕是连一封信函都未曾递出。
李善长送别老友后,在他的书房之内久坐了半夜,神态间虽有些疲惫,但那一双浑浊的目光却越发有神。
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李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进来。
看着父亲那沧桑的面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愧疚之意,但很快又想到他日后在这洛阳新都朝廷之上的前程,那点愧疚转瞬间便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坚定。
“父亲,该出发了。”
李祺躬身向前,面容坚毅不凡。
李善长看了他这亲生儿子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在李祺的小心搀扶下,离开了这书房。
陆羽的用意他已然揣摩清楚了。
韩国公府门前,数辆马车以及府内这么些年培养的护卫,全都在此严阵以待。
李善长颤巍巍的身子上了马车,马车之内还有着他新纳的小妾以及之前的一众妻妾。
夫人们或娇嗔或低泣,当真是百花娇艳之景,各种各样的美貌女子,年龄大小不一,有才刚成年的,有正值妙龄的,还有与李善长一般已到了高龄的。
有这么多妻妾,李善长的子嗣同样不在少数。
这天下,什么东西一旦多了,那便不值钱了,哪怕是父子间的亲情亦是如此。
坐上马车,李善长未同李祺说上一句话,只是在马车启程之时才掀开了车帘子,浑浊的目光在李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后便挪开,“日后我李家还有韩国公府,在这洛阳新都、在这大明天下的前程,就都在你一人的身上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车帘子放下。
这一刻,李祺意气风发的声音再次响起,车队开始稳步朝着洛阳新都城门之处不断前行。
哪怕李善长告老归家养老。
可韩国公府凭借李善长这么多年积攒的威名,虽然已不如还在朝堂之中的那些
老兄弟,但威慑这大明天下九成九的人却是完全足够了。
而不知为何,目送着父亲李善长这一大家子人的离开,李祺心头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写意,反而被一股沉闷压在心里。
他不禁自问起来。
“我李祺真能肩负得住韩国公府这么大的家业吗?”
世上的年轻人总是在有老人压制的时候,觉得苦闷束缚、郁郁不得志,可没了头上的那片“青天”,又会心生迷茫畏惧。
前途虽有,但心中的那份踏实感仿佛也就此消失,再也不复存在,且不可能再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好在李祺也早为这一天做了准备。
确认父亲李善长成功离开洛阳新都一带后。
他马不停蹄就去寻夫人临安公主。
户部侍郎的职位他虽看重,但更想要的却是在大明银行之内与朱标之间的那份亲近,这才是他未来立足于朝堂之上最大的仰仗。
……
洛阳新都之外,一处庄园附近是农田,四周乡野之间的农户、村民们忙于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
金色的麦浪随着小风吹拂微微翻动,年关将近,三九严寒的冬日里最难过的寒潮已然过去。
虽还未到春天,但春风中的暖意却已如拂面而来,同样也扑到了眼前这些作为天下人粮食的作物之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大自然的共鸣美妙交织,悦耳动听。
此时,让在这官道之前驿站之内的陆羽听了,也觉得心旷神怡,前所未有的轻松写意。
“我家老爷要见你们家老爷,当今韩国公李大人。”
驿站前处,小鼻涕作为陆羽的外院管事,身着上等布衣,头戴布帽,早已没了昔日在乞丐堆里时的玩世不恭,反而一举一动间都透着规矩,一副古板的姿态模样。
以小鼻涕的身份,韩国公府里的老管家还是认得的。
像他们这样的下人,对于洛阳新都之内的大人物以及大人物身边的心腹,可都是了如指掌,不然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他们的身家性命可就难保了。
老管家心思机敏,知道小鼻涕出现在此处,那么他背后的陆羽恐怕就在这附近。
老管家也能猜出自家老爷的一些心思,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让队伍里的护卫们轻举妄动,随后便来到了老爷的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