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家庭（3）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担心吗？”凌琪踮着脚，站在蔡氏练功场最细的一根柱子上。她在宗门里树敌无数，现在又担心着自己脆弱的凡人家人。

“不，很可能不会，”蔡韧香回答道。她盘腿坐在一根宽得多的柱子上，宽刃的刀刃横放在膝盖上。“真正的世仇固然值得如此关注，但仅仅为了宗门之争就危及外人，就太不正常了，”她继续说道。“以这种方式破坏宗门的庇护，必然会招致严厉的惩罚。”

凌琪点了点头。她在复习宗门规矩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但得到确认还是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将气从摇摇晃晃的脚趾间穿出，缓缓旋转，融入铠甲的环环之中。她缓慢地与弥漫于此的山石之气搏斗。虽然这里并不特别适合培育木属性之气，但它的性质确实提供了阻力，有助于精进控制力。

“我很高兴。不管怎样，我想我还是会加强房子的安保。”

“不会有什么坏处。”蔡仁祥同意道，“不过以后除非你想走职业阵法师这条路，否则这种活儿还是要外包出去。”

她眯起眼睛，然后哼了一声，知道这个严肃的女孩并没有贬低她技术的意思。凌琪承认，阵法更像是一种爱好，而不是她技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好吧，是构筑阵法；她觉得自己很擅长破阵。

“我这么做，会不会招来麻烦？”凌奇问道。

“谁要是不愿意向你母亲道一声孝敬，那他肯定已经瞧不起你了，因为你没有出身，”蔡直截了当地说。“你只要注意这些事，并采取相应的行动就行了。”她平稳地站起身，右手握着剑。“你对我的税务官们的审查还顺利吗？”

凌琪轻轻点了点头，深绿色的气团凝聚起来，一层薄薄的壳浮现在她皮肤上，纹路如同古老的树皮。“他们从来没见过我，”她说。“确切地说，他们没认出我。”她的伪装技巧已经有些生疏了，所以最好练习一下。“我倒不介意，只是这次任务有点突然。你为什么决定现在去探望他们？”

“官员们接受公开和秘密的检查，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益的，”女继承人解释道，手指沿着剑刃滑动。“这也是你将来的职责之一。”

凌琪叹了口气，跳到一根稍宽一些的柱子上，好让她把双脚放下。“我把看到的都写了出来。你现在想要吗？”这种事有点无聊；她不知道自己对花时间看着那些数硬币的人干什么有什么感觉。但她知道蔡会怎么说；如果她觉得自己做事不是最有效的时间利用方式，那就得找个能干又忠诚的下属来做。

“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办完，”蔡平静地回答。“你的防御准备好了吗？”

凌琪感到厚重的木气在她脊柱上翻腾，层层防御在她周身旋转，她点了点头。即便如此，当蔡的重剑如雪崩般倾泻而下时，她仍难以抑制躲闪的本能。她被迫屈膝，用交叉的前臂抵挡住这股力量。脚下石头碎裂的尖锐声响彻耳畔，她猛地后退，跳向一根更粗壮的柱子。

蔡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一次，她的剑刃燃烧着天光，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击中了她的侧腹，划破了深林活力术所形成的翠绿铠甲，发出尖锐的金属尖啸，令她痛得呻吟连连。即便如此，这一刀却没能划出一丝血迹。凌琪借着这一击的力量，身形一动，被甩出几米远，落在了另一个平台上。

“这防守真厉害，”蔡氏沉思着，双手握剑，站在凌琪刚才站着的柱子上。“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出乎意料。”

“这就是训练的目的。再说，为什么不能学会闪避和格挡呢？”凌琪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练习防御术，摸索着提升自己在千环要塞的修炼程度，力求达到更高的境界。无论她学了什么其他的外在特质，她内心深处依然是一个求生者。

“如果一个人有心同时修炼两种武艺，那真是令人钦佩。请允许我为低估你的能力道歉。”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真挚的悔意。但这让凌琪感到不安。她们俩都限制了自己的能力，凌琪专注于防御和她的银武术，蔡专注于她的剑术，但是……

蔡仁香的视线模糊了，凌琪猛地侧身，白袍女继承人重重地摔在她先前的位置，一击之力将柱顶劈成两半。凌琪举起双臂，摆出银色风暴的架势，岩石滚落入下方的水中，蔡仁香的炽焰长剑划出一道熔化的光弧，直冲她侧身。这一击的力量让她手臂一阵剧痛，她挡开这一击，用空着的手猛击过去，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她猛击了蔡肋骨下方，指关节擦伤，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仿佛在用拳头猛击一块坚硬的钢铁。蔡将她的躲闪转化为旋转劈击，长发在她身后飘扬，凌琪再次被迫交叉双臂，用力格挡。她感到前臂上布满了瘀伤，身体向下坠落，脚踩到的柱子侧面也裂开了，但她稳住了身子。在柱子之间优雅地跳跃了几次，她回到了顶峰，蔡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她。

她的胳膊已经软得像果冻一样。凌琪愁眉苦脸。不过，这只是一场比试，所以她的君主耐心地等着她喘口气。

“你知道吗，”凌琪一边嘟囔着，一边摇晃着右臂，让双手恢复知觉，“为什么我见过的弟子中，只有你一个拿着刀？看来这刀确实很有效啊。”

“直剑被认为是更高贵的武器，复杂、优雅，动作优美，”蔡仁香平静地说，身后的光芒令人愉悦地闪耀。凌琪觉得她很享受这种感觉。“相比之下，单刃剑是平民武器，是从工具发展而来，而非纯粹的武器。”她左手挥动弯刀，拂去积聚在闪亮刀面上的岩石粉末。“我尊敬的母亲不同意这种观点，认为刀的动作不可能有美感或深度，”蔡仁香继续说道，双手合十，保持着双手的初始姿势。“我想，她这么说是对的。”

蔡的动作不像美真那样蜿蜒优雅，也不像孙丽玲那样狂暴，但凌琪能理解她的意思。蔡的攻击让人想起她和泽清在高崖上目睹的雪崩，成吨的雪和岩石势不可挡地滚滚而下。

“我很难不同意，但是近战武器不是我的强项，”凌奇回答道。

蔡微微颔首。“你的箭术应该足以让那些批评者闭嘴。为了地位，你以后至少要精通四圣武器之一，达到凡人的水平。”她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准备好继续了吗？”

凌琪点点头，重新摆出战斗姿态。“嗯。不过你还可以再加把劲。”她知道自己会后悔这番话，但美真已经告诉过她，恐惧之时，成长最快。

“我知道了，”蔡仁祥若有所思地说，“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这为她那一周的训练奠定了基调，先是蔡的刻苦训练，然后是泽青日益严格的训练。泽青似乎对她日益精通的《冰魂小夜曲》略带一丝骄傲，但这只会让她更加难对付。凌琪在泽青的刻苦训练下，歌唱水平飞速提升，虽然她无法与雪女那令人心驰神往、扣人心弦的歌声相比，但她知道自己的歌声或许已经超越了任何凡人所能企及的境界。

休息期间，她会定期去看望母亲，帮助她适应新家。凌琪展现出一些超凡能力时，总会让人感到尴尬，比如从二楼窗户进来，轻松搬起一整套衣柜等等。在修炼了大半年之后，凡人很容易忘记自己能力的极限。带小碧玉去短途飞行，即使小碧玉欣喜若狂，恐怕对母亲的心脏也没什么好处。

她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再去白屋放松一下，就能解开另一条经脉，确保随时都能使用泽清的功法。凌琪对自己的实力，比以往更加自信了。

这让真贵的困难变得更加令人沮丧。

“不想练了，”桂不服气地嘟囔着，用前肢蹭着草地。“姐姐，好无聊啊。我们就不能做点好玩的事吗？”

“哼。懒鬼说得对，”真嘶嘶地说，看起来无聊透顶，还有点饿。“就这一次。”

这一周下来，凌奇发现自己的武魂修炼已经停滞不前。所有基础能力都练熟了，接下来的磨练之路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凌奇很快意识到真贵其实还是个孩子。周围都是在谷地里吃不到的美味，这让他更加难受。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挑战她。

“虽然无聊，但很重要，”凌琪责备道，她用她最失望的表情俯视着真贵，就像泽青在寒逸偷懒时那样。“你不是说你想保护我吗？”

“但是桂已经很坚强了！”乌龟抗议道，伸长脖子抬头看着她。

“而且真獠牙很锋利！姐姐应该和我们一起去打猎。”真獠补充道。

这场叛乱确实很奇怪。凌琪眯起眼睛，观察着这个年轻的灵魂，以及她通过他们之间的联系所感受到的情感。“……真贵，你吃醋了吗？”

桂拖着脚步，一脸羞愧。真却挑衅地迎上她的目光，舌头闪烁，火花在空中飞舞。“姐姐不用跟丑河鳗玩，姐姐应该跟真桂玩。”

凌琪听到身后河水轰隆隆的流水声，眉毛一挑。她猛地转过身，一根手指指向那头从水中冒出来的隐约可见的爬行动物。“别动！”

“你以为我会轻易接受这种侮辱？”黑嘴冷笑一声，“我的好客也是有限度的，人类！”

“他还是个孩子，”凌琪平静地回答，没有让她有任何的波动，“你的自尊心就这么脆弱吗？”

“真不是小孩子！”灰蛇不耐烦的嘶叫，让凌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看，小虫子都成大人了，让他胡说八道，别揪着你们的裙子，人类。”黑嘴嘲讽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凌奇厉声说道，狠狠地瞪了龙一眼，然后转身面对真贵。“贵，我太失望了。我费尽心思才给你机会在这里修炼。如果你浪费了这个机会，你姐姐会伤心的。”乌龟低下头，一脸责备。“真，你挑起一场你赢不了的仗，你以为我会高兴吗？”

“真可——”蛇感到受了冒犯，开口说道。

“你打不过，”凌琪直接打断她。“黑嘴跟我差不多强。”她眼角余光看到，自从她开始骂真贵酸之后，黑龙就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觉得你打得过你姐姐吗？”

真一时还带着一丝挑衅，但随即垂下了头。真归已经是中黄境了，距离进入绿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

“那你得继续努力，”凌琪抱起双臂说道，“你得帮我打败很多强敌。我不想你受伤，所以你得磨练自己。如果你想做点有趣的事，就得不断进步，不是吗？”

“对不起，姐姐。”她们道歉道。凌琪只察觉到他们略微有些生气。不过，如果真贵这周剩下的时间都努力工作，她会让他休息一会儿，去做些有趣的事情。

真贵回去训练的时候，凌琪转身对着黑嘴。“还有你，”她怒视着黑嘴说道，“你就没别的事做吗？你光盯着我和真贵，是不会变强的。”

“我保证这个小贪吃鬼不会破坏任何东西。”黑嘴冷笑一声，又沉入了水中。

凌琪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淡淡地说，“真贵是个好孩子，还有我在呢。你别偷懒了。”

“你说话好像不是在做同样的事情。你不欠我一首歌吗，人类？”黑嘴反驳道，露出獠牙看着她。

“我稍后会给你，”凌琪回答。“我叫凌琪。没必要这么跟我说话。”她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俯视他的姿态。“如果你想留下来，至少也能出点力。真鬼需要点东西来防身。”

“哦？”黑嘴厉声说道，“就不怕我伤到宝贝儿？”凌琪看到甄嬛抽搐了一下，但她的魂灵除了低声嘟囔了几句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相信你会讲道理，不然我就得去告诉你的母后，你不是在训练，而是在欺负孩子。”这完全是虚张声势。她可以给泽清捎个话，但她不知道这位龙老会不会在意。

黑嘴只是嘟囔了一句，凌琪耸耸肩，转身看向真贵。她自己掌握的千环堡诀，倒是能指导真贵提升防御力。

到了第二天的训练，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那条年轻的龙也屈尊加入了。黑嘴似乎很享受惹真，凌奇觉得没必要阻止。这条龙的挑衅反而激发了真刻苦修炼的决心。贵的决心比较平淡，但在第一次被龙轻松击倒后，他也加倍努力地训练。

凌奇对结果很满意，真归的耐久度已经相当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