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又见‘黑蛇＼’
维塔莉娜俯身，用脚面勾起浮士德被自己打落在地的那把复合重弩，看着不大，入手却沉甸甸的，上面带有明显改装的痕迹，标识也被磨损，但依稀还能看出，这东西充满了雷神工业的廉价风格。
但却在感染者手中成为武力的象征。
简单擦拭一下，维塔莉娜对这种敌对厂商的垃圾货品没有任何兴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反手就将复合重弩抛给了身后的临光。
“拿着。”维塔莉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这东西虽然不怎么地，但总比空着手强，接下来说不定还有远程敌人，总不能让你一直当活靶子。”
临光伸手稳稳接住，复合弩的重量让她手臂微微一沉。
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个来补充远程攻击的短板，刚才的战斗让她深刻体会到，在这种复杂环境中，只靠一种作战方式，面对未知敌人时有多被动。
“你搜一下浮士德的身上，应该还有弹药，我缓缓……嘶……”维塔莉娜坐也坐不了，只能靠着墙壁站着缓解腰间的疼痛。
“需要我帮你治疗一下吗？”
“不知道有没有用，我的体质很怪，恢复性法术的效果很微弱。”维塔莉娜露出苦笑。
“试试看。”临光半蹲在维塔莉娜身前，骑装手甲覆盖在她的伤口表面。
金色的温暖能量从手心处绽放，将维塔莉娜的伤口笼罩在内。
维塔莉娜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临光的法术，还真有效。
“没想到耀骑士还有这一手，那你在骑士竞技中岂不是可以一边锤敌人一边治疗自己？”
“我可没有你那种一心二用的本领，刃骑士。”临光微笑，目光的余角却瞟到了角落里被捆成粽子的浮士德。
斐迪亚男孩被维塔莉娜打晕后很快就醒了过来，嘴里因为被黑马小姐塞了他自己的臭袜子原因，只能发出呜咽声，身体徒劳地扭动着，试图挣开绳索，但在维塔莉娜那由塞雷娅精心设计特殊捆绑方式下，浮士德每次移动都只会让绳索更勒紧皮肉。
在浮士德的旁边，那个先前还活生生施放法术的莱塔尼亚咒术师，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灰暗的源石结晶，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沉默而诡异的雕塑。
“这……他怎么会？”临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刚为维塔莉娜处理好伤口站起身，目光就被这骇人的一幕吸引。一个活人，就这么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块源石？
感染者死后不都是会化作源石粉尘吗？他为什么……
“这家伙的感染程度……高到这种地步，按理说早该失去行动能力了，为什么还能动？甚至还能和我们交谈？”
临光侧头看向旁边还在地上蠕动，像条缺氧的鱼一样徒劳挣扎的浮士德，那小子嘴里塞着自己的臭袜子，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包括他，刚才那股不要命的劲头，也不太对劲。”
“大概是塔露拉用了某种特殊的操纵术式。”维塔莉娜尝试调动脑海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强行把感染者的矿石病变推到极限，然后用一种……更原始的本能意识，覆盖掉他原本的人格。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继承自巫王的力量让她对源石技艺有了更深的理解，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但至少能看透一些表象了。
“可他明明还能说话，还能指挥整合运动的人……”临光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这根本就是……”
“是啊，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维塔莉娜揉了揉额角“把一个可怜虫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却又保留了部分思考和交流的能力……”
临光的视线落在浮士德身上，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那他怎么办？”
“带不走。”维塔莉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撞上什么鬼东西，还拖着一个俘虏？一个随时可能再次发疯变成敌人的‘定时炸弹’？”她瞥了一眼浮士德嘴里的袜子，语气冷淡，“他自己选了这条路，跟了整合运动，就要承担后果。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运气吧。”
也许是听懂了维塔莉娜的话，浮士德挣扎得更加剧烈，呜咽声也带上了几分绝望。
维塔莉娜嗤笑一声，带着点恶劣的趣味：“你看，他好像不太同意我的处置方案。可惜，反对无效。”
她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腰部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又“嘶”了一声，但动作依旧没有停顿。
“行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第三层，我们得快点。”
“……好。”临光最后望了一眼那个被捆成粽子、还在地上扭动的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复合重弩。
虽然心里某个角落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但理智告诉她，维塔莉娜是对的，她们没有多余的选择。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第三层的阶梯。
刚走没几步，就能明显感觉到空气质量急剧下降，隐约能闻到一股铁锈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败物的气味。
头顶墙壁上的应急灯像是接触不良，闪烁的频率比下面更快，间距也确实被拉大了，光线因此变得忽明忽暗，不断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再缩短，投射在布满污渍和划痕的墙面上，平添了几分阴森。
临光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握弩的姿势，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全身肌肉微微绷紧。
走在前面的维塔莉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怎么，怕了？”
“只是觉得……这里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临光实话实说。
“呵，习惯就好。”维塔莉娜的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带着一丝空旷的回响，“好戏通常都在后头呢。”
旁边一个破损的终端屏幕，还在顽强地播报着切尔诺伯格气象局提供的天灾警示信息。
[预计天灾到达剩余时间：五十六分钟]。
“五十六分钟……”维塔莉娜低声重复了一遍，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时间，确实不多了。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控制塔，第三层。
正如维塔莉娜所料，这里果然有人早早就在等候。
来到昏暗的金属通道尽头的两人能清晰的看到走廊中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背对两人戴着兜帽。
“到此为止了。”黑袍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波动，“兜兜转转，我们又见面了。”
临光立刻握紧了复合重弩，这人是谁？听声音，是认识维塔莉娜的？
“你没死啊，黑蛇的亲卫。”维塔莉娜警惕地打量着对方，同时不忘提醒临光，“小心点，这家伙不好对付。”
“当然。”黑袍男子轻声回应，语调令人毛骨悚然，“我该恭喜你的是，你的名字已经足以出现在黑蛇的名册上，公爵大人甚至用三道红线额外圈出了你的名字。”
“哦？那有什么用？是科西切想要收买我吗？那他可要准备好付出大代价。”维塔莉娜微笑，“毕竟我的工资，真的很高。”
“收买？不，你误会了。”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公爵大人只是对你……非常感兴趣而已。”
“抱歉，我对你们这些乱上身的怪物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兴趣给我的身体再找一个租户。”维塔莉娜耸耸肩“废话这么多，你是来替科西切送死的吗？还是说，你觉得凭你一个人，就能拦住我们两个？”
“拦住你们？不，我没那么自大。”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夜枭在鸣叫，“我只是来传达公爵大人的招揽。”
“公爵大人希望你能……效忠于她。”黑袍人一字一句地说，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说，他可以对你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甚至可以给你更高的地位和权力，整合运动，乌萨斯的爵位，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他有。”
“然后再把我变成跟塔露拉一样的提线木偶是吧？”维塔莉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科西切是老糊涂了吗？还是觉得我是傻子？他脑子没问题吧？”
临光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科西切？黑蛇？这维塔莉娜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漩涡里？
“看来，你是拒绝了。”黑袍人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公爵大人说了，对于不听话的棋子，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毁掉。”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通道，连墙壁上闪烁的应急灯光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临光站在维塔莉娜身后半步，左手盾牌斜握挡在身前，右手已经搭在了腰间战锤的锤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视线在昏暗的角落来回逡巡。刚才那个黑袍人说话的当口，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两侧更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布料摩擦墙壁的声音，又像是……别的什么。很明显，那里还藏着东西。棋子？毁掉？这家伙说话真难听。
“刃骑士……”临光压低声音，“小心，这里还有其他人。”
“哦？”维塔莉娜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这个动作立刻扯到了她身上的伤口，让她不由得“嘶”了一声，脸上的轻松瞬间被打断，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看来，浮士德那个小鬼头也不是全无用处嘛，至少还让你受了点皮外伤。”
黑袍人冷漠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空气中凭空浮现出点点幽蓝的光芒，如同萤火虫般汇聚，迅速凝结、拉伸，转眼间，一把闪烁着不祥光泽的源石长剑缓缓在他掌心中生成。
剑身并非实体金属，而是由某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结晶构成。
“这是……”临光看得分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维塔莉娜，心中警铃大作。
维塔莉娜也眯起了眼睛，盯着对方的动作和那把剑。
“啧，这手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临光的警告，两侧走廊尽头的阴影中，几乎是同时，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四道身影。
他们同样穿着兜帽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不同的身高和大致轮廓判断出是四个独立的个体。
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迅速占据了前后通道的关键位置，彻底封死了两人的退路，与先前那个黑袍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一、二、三、四……加上中间那个，五个？临光心沉了下去。
这架势，显然是早有预谋。
“来者不善啊。”临光调整呼吸，摆出了标准的临战姿态，盾牌更稳地护住前方，“你既然以前见过他们这种……‘亲卫’，他们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比如弱点什么的？”
“弱点？”维塔莉娜偏过头，看了临光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正经的揶揄，“打晕了丢进移动城市的源石引擎里还能充当高级燃料，这个算不算特点？”
“什么意思……”临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算哪门子特点？
“意思就是……”维塔莉娜没再解释，话锋一转，右手猛地向前一挥！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两道迅疾的银光——是她的源石飞刀！
——破空而出，目标直指当先那个黑袍人的面门！
黑袍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让，但飞刀的目标并非他的要害，而是他头上的兜帽！
嗤啦——
布料被干净利落地割开，兜帽向后翻飞，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没有脸，没有皮肤，没有五官。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类或者任何临光所知种族的脸。取而代代的是一块巨大、狰狞、不规则的黑色源石结晶！结晶表面凹凸不平，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仿佛直接从他的脖颈处“生长”出来，构成了整个头颅和部分躯干。应急灯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上面，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他是个结晶人。”维塔莉娜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临光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锤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脑仿佛被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冲击得有些宕机。
结晶……人？这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