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43

桐桐拉着六六往楼上走,而今结婚也不比以前,那是要设酒席的。外面那么冷,承接喜宴的店还没有!那就只能在楼里设席面,各家都把桌子搬出来,每层楼的都是圆形的走廊,特别的宽敞,在上面摆席面是能摆开的。

食材是自家采买,请的后厨的大师傅掌勺,今儿吃大席!青工们帮忙端席,大人孩子都往席面上坐。

桐桐就喊几个孩子:“赶紧的!来!占位置喽。”

齐维家是阁楼,席面摆不上去!她带着女儿跟着桐桐上楼,走了几步了,想起了王小草当年维护过她,她又退回去,过去拉苗苗:“走了!跟阿姨去占位置!你跟糖糖挨着坐。”

席面摆在门口,几个孩子占了半席。

桐桐把肉干拿出来给几个孩子分,递给苗苗的时候,这孩子头都不抬,只蚊子哼哼的似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几年苗苗不在这边家属院住,她也忙着上学,不太见这个孩子。怎么看着内向成这个样子了?

她记得以前在楼里玩,这孩子并不十分内向。那时候会捏着六六脚上的虎头鞋玩,胆子没那么小呀。

桐桐挨着这孩子手了,冰凉。看着穿的挺厚的,怕是这会子蹲在那个角落里,正对着小窗户。

她又回屋给几个孩子冲了麦乳精,放到不透明的茶杯里,省的其他孩子看见了都围过来!不是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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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实在是家里也不多了,叫看见了就惹的都得叫唤。一会子小的哭大的闹,平白给惹事。

这个热乎乎的,捧在手心里能暖手。她给递过去,“暖一暖。”

苗苗抱着杯子,还是低着头。只能看见孩子的头顶!

李正阳不跟苗苗挨着,他一边做着糖糖,一边做着六六。抓来的水果糖有各种颜色的,连糖纸都五颜六色。三人把糖放到一起,六六先问糖糖:“你要什么颜色。”

糖糖还不到挑东西的年纪,只反问:“你要什么颜色?”

六六专从中挑红黄绿,又拿橙色的问糖糖:“要这个么?”

“要!”

行!橙色的都给你。

六六又拿粉色的问苗苗:“苗苗姐,你要粉色吗?”

苗苗不说话,不抬头,只摇了摇脑袋,就那么坐着。

六六:“……”她不理我?她又拿红的问:“那我要粉的,给你红的?”

苗苗还是原来的样子,摇摇头,再没回应。

李正阳都扒拉给六六:“你玩吧!别理她。”

闫文静照着儿子的脊背就拍,‘啪’的一下:“你再欺负同学,我就告诉你爸,让他揍你。”

李正阳转脸就窜了,“我去抢花生。”

下面闹的厉害,可大的声音嚷着‘早生贵子’的话!

李正阳这小子装了两兜子的花生过来,也不往桌子上放,见桐桐家这边的门开着呢,他钻进去把花生全部放下:“阿姨,我去拿瓜子。”

桐桐就笑:“你爸你妈短你吃短你喝了?”瞎凑热闹。

李正阳嘿嘿的笑,转脸又要跑:“好玩!”

淘小子:“慢着!阿姨问你句话。”嗯!问。

“为啥不喜欢苗苗!你们小时候一起玩。”

“同学都说她姥爷、她舅舅被枪毙了,是坏人!说她妈是疯子,是神经病!”

桐桐:“……”她说:“她姥姥家还说把她扔了呢!她跟她姥姥家得人不一样。”

正阳嘟嘴:“她妈还说您和我妈的坏话了!我听见的,我都记得!她妈妈不好。”我可不是别人说她的闲话才不理她,是她妈背后说我妈的坏话,我才不理她的。

我也没打她,也没骂她,我就是不爱搭理她还不行吗?

反正我不理她!

这小子说完,又窜出去往楼下去,楼下那么多人,他滑溜的跟个泥鳅似得,这里一窜那里一窜。

桐桐出去的时候六六带着糖糖拿糖果当石子,在桌子上抓拐。

齐维在小声跟苗苗说话,“你爱不爱去上学?”

苗苗摇头。

“你喜欢哪个老师。”

苗苗还是摇头。

齐维:“……”这怎么弄?孩子没被虐待,孩子奶奶带的挺好的!衣服很暖和,穿的也很新,身上干干净净的,拾掇的利利索索的,但就是成了这个样子了。

宴席上来了,大人给孩子夹菜,正阳嚷着要吃醋汁白肉,他妈不给:“可以了!尝一口就行了。吃多了冷盘咳嗽!”

糖糖光想吃八宝饭,这个甜!越是不敢叫吃甜的,越是想吃,恨不能伸出爪子抓。

六六是挑剔,觉得没有家里的饭好吃。但有一道家里不常做的猪皮冻,冰凉冰凉的,她就要吃那个:“再给我吃一块……就一块……一点点……”

只苗苗,安安静静的,大家给夹了啥就吃啥。

四爷跟其他人帮着姚子光待客去了,姚子光带着新人,姚婶子跟着呢,有些女客姚子光夜不认识,但是以后黄丑妮都认呀。

姚子光红光满面,显见的是酒气上脸了,他端着酒杯:“小林先干一个!咱说起来也都是认识十年的人了吧。”

快了!快十年了。

“十年了!真快呀!”姚子光的手放在椅背上,“你和老金帮了我不少忙!不说别的,我姑娘……我姑娘没有你们接济,养不活……”

说着,就看闫文静,“还有闫老师,面冷心热!帮了大忙了……”

嘴上说着,就看向苗苗,然后拉孩子,“姑娘,得记住这几个阿姨,没有她们,都养不活你!”

苗苗低着头,大人怎么拽她就怎么站。

齐维拦住了:“孩子正吃饭呢!你只管敬酒,让孩子好好吃饭!”说着,拉苗苗,“赶紧,喝点热汤。”

姚婶子在边上给黄丑妮介绍谁是谁,以前坐公交常碰见她开的车,大家都是熟面孔。

黄丑妮热情的很,大红的一身站着敬酒:“咱以后常来常往,就不客套了。”

姚婶子拍了拍苗苗,低声说:“赶紧!给你妈敬杯酒!”

说着,就把桌上斟满酒的杯子往过递:“听话!给你妈说,‘妈,敬您一杯’。”一边说着,一边用胳膊肘轻微的推了推孩子,然后压着声音劝:“快点!听话。不听话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苗苗本来就低着头吃饭,这会子一说,脸几乎埋到碗里去。姚婶子的手偷偷的拽孩子:“不听话是不是?”

苗苗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菜含到嘴里,不是不咽,这种情况喉咙哽着气,她咽不下去。

桐桐从兜里拿了纸张,起身赶紧把苗苗抱到一边,把纸捂在孩子的口边:“吐出来!吐出来……”

东西一吐,孩子压抑着抽噎,没有哭出声。

姚子光赶紧过来,抱着苗苗:“咋了?咋了……”

“噎着呢!”桐桐说着,就接了闫文静递过来的纸,给把脸上的泪和鼻涕都给擦干净,“好了!没事了!噎住了一会子就好了。”

隔壁席面上的人都往这边看,谁看不出来是怎么了?而今只能说:“噎住了,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还有人给解围:“赶紧的!我们正等着敬酒呢。”

齐维接了苗苗,给孩子摩挲着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闫文静在姚子光跟黄丑妮去敬酒的时候就说姚婶子:“您真有意思!不是妈,非得摁着叫妈!妈就是妈,这能作假吗?等后妈做的像个妈了,不用人催,孩子自己能叫妈!”

她鼻子一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娘家也是后妈!自从我妈没了,我爸娶了后妈,我过的啥日子我知道!你娶儿媳妇你高兴,你问孩子高兴不高兴!”

大喜的日子,闫文静把姚婶子好一顿排揎:“不是亲的,您捏一捏就捏的骨肉相连了?”这不扯淡么?

姚婶子红了脸,忙道:“不是那个意思!丑妮这孩子挺好的,这一段时间照顾她照顾的也好……”

“日久见人心!这才几天?”谁还不会做戏了?

“我也说日久见人心!我整天都说孩子,千万别跟你姥姥、姥爷那边的人学,不是啥正人。也不敢跟你妈学,学的跟你妈一样,叫人讨厌……”

齐维看了姚婶子一眼,拉着苗苗走了:给这么大点的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桐桐:“……”这种奶奶你说怎么办?给孩子吃的好穿的好,生活上照顾的很精心,不能说不尽心!可就是这教育……能给孩子教自闭了。

总说孩子妈的不好,说舅舅家得不好,一分不好说十分的不好,那十分的不好,怕不是真能说的十恶不赦。

然后六六很认真的问姚婶子:“姚奶奶为什么要说苗苗姐妈妈的坏话?”

姚婶子:“……”

六六看苗苗:“说爸爸妈妈坏话的人都是坏人!我奶奶就不说我妈妈坏话,我姥姥也不说我爸爸的坏话。”

她看苗苗像是看个怂包,好像在说:人家都说你妈妈不好了,那就是欺负你!谁欺负你,你欺负回去呗。

姚婶子笑了笑,还揉了揉六六的脑袋瓜子:“孩子话!”

闫文静翻白眼:一点都不孩子话!爹妈要是随便什么人能替代,这不是就简单了吗?

她给六六夹了一块肘子皮:“不是爱吃这个吗?再吃一小块。”

六六赶紧往嘴里塞,对着闫文静笑眯了眼。

齐维叹气,摸了摸苗苗的头:“那个学校部好,回头换个学校好不好?”说着,就看桐桐:“金厂长今晚不出门吧?”

不出,怎么了?

“商量一下咱们自己建子弟学校的可能性!”这么大的厂子,总是在胡同里的学校上学也不好,还是上自己的子弟学校吧!

桐桐点头,“他在家!”子弟学校也行!但这个孩子的教育不光是学校的问题,根子还在家庭。这却是别人插不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