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41

因为牵扯到这么大厂子,有行骗的嫌疑,案子就到了上一级,陶然主管刑侦。

这件事已经很明显了,案子本分不复杂。咱就说,厂子现在的人数接近一万,怎么不冒充别人,偏偏冒充姚子光呢?

对姚子光的事情还知道的很清楚,那围绕着姚子光肯定是能抓住蛛丝马迹的。

单位上接触他的同事不少,但害他不会连厂子现在的全称都不知道,这肯定不是厂子里的人。而姚子光本身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妻子失踪了,他也在法院起诉了,法院也判了离婚了。

他现在就是离婚带着女儿,女儿跟着他母亲。

他母亲和孩子住在胡同里,孩子今年九月都上小学,就在胡同里的小学念书。姚子光长期出差,补贴很高,这祖孙的日子也过的很好。

姚婶子不糊火柴盒,每天孩子上学之后,她自己背一筐子煮的茶叶蛋,上火车站去卖。这东西在火车站门口好卖,半晌就卖完了。

每天九点到地方,赶到十二点就回来了。回来赶上孩子中午放学,给孩子煮点挂面,热个馒头就是一顿饭。完了她歇一歇,再去买生鸡蛋,带回来煮好,一个个敲开,泡一夜,第二天继续去卖。

把孩子也照看了,自己把钱也赚了。

人家一调查,把姚婶子可气坏了:“这咋能呢?我儿子可不是那样的人。”

“那您做这个小生意,跟谁说过您儿子的情况?”

说我儿子的情况?没有啊!

“比如张罗婚事……”

“那没离婚,谁也不能等咱呀!是找了很多,可这才判离没多长时间。”

“可火车站门口你想卖就卖,没人撵你?”管理不严格,一般人想在火车站卖,可不大容易:“火车站,还有熟人?”

“就……一个认识的人,叫黄丑妮!她跟我家有点瓜葛,以前有些误会,后来碰上了,人还挺好的,照顾我,她是自来知道我家的事……但我儿子肯定没接触过。”

“那你儿媳妇呢?没发现回来看过孩子?”

“没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从来没有回来过?哪怕是去学校看孩子一眼,给孩子捎带个东西?”

“没有!都说王小草精神有点不大对了,我也不清楚!反正,他爸和他哥死后,她就有点不大正常!她妈妈在牢里去世,还是我儿子处理的丧事!

去年吧……去年还专门找了广播台,她以前爱听评书,我儿子在评书那个广播台还叫帮着播报了,他没能回来,还是托了金厂长!金厂长家的小林,她是文化单位的。在广播台认识人。是他们经手帮着办的,找王小草,告知她她母亲病逝了,看她能不能回来奔丧。

可到现在都没有见王小草回来过!老师都知道我家的事,也没听老师和孩子说过有啥人看过孩子。”

姚婶子说着,就盯着陶然看:“这位同志,我看着你面熟!你不是小金的连襟么?是小林的姐夫不?这件事你问小金和小林就知道了,我们家得事哪有他们不知道的?”

陶然笑了笑,“没事!婶儿,你忙吧!我就是例行问问。”见同事记录号了,叫这婶儿签字摁手印,他也就起身了,“那您在家吧,我们告辞了!要是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告诉我们一声。”

“那肯定呀!也千万拜托,这事可得查实了,要不然我儿子多冤枉呐!”

“您放心!正查着呢!咱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告辞出来,从这边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这其中的一些线索,还需要去验证真假。几个人脚下一转,去了废品收购站。这里是王小草以前工作的单位,去了解一下情况。

哑巴不能说话,只摆手说没见过。

可警察是干啥的?在哑巴房间的桌上看到了好几个旧东西,旧东西修补了之后还在用,每个上面都有‘顺义县’这样的字样。

就像是洋瓷杯子上,是三八妇女节发的奖品吧,六七十年年代,这种奖品都是有单位名字的;还有那挂着的帆布包,是顺义县供销社的;又有暖水壶的竹编外壳,上面也有顺义县的字样。

而这些都是旧东西!收废品的人,把这些还能修补好的东西挑出来,自己修补修补继续用,这其实没什么的。

但一个在京城胡同里的废品站,却能弄到这么多顺义县的废品再利用?

这要是周围哪个小年轻在顺义当过知青,他有顺义县的东西,回来之后当破烂把这些旧物卖了,这也说得过去。可如果是这样,那因为是一个单位的才是。

比如在公社插队,那奖品多是这个公社给的!或是县上有活动,先生给的。绝对不会是五花八门,哪个单位都有。

陶然多看了哑巴一眼,觉得很有意思:胡同这么多人家,他都挑拣不出可废物利用的物品,怎么这些都是从外县的废物里挑拣出来的?

何况,他的被褥虽然半旧,但是看这蓬松程度,不算真正的陈旧被子。

那枕巾是今年的新样式,林棠给以前的同事送礼,专门买的。

还有床下放着九成新的皮鞋,擦的锃光瓦亮的。

就算是洗脸架上的毛巾、脸盆,都是今年买的新的,洋瓷脸盆没有磕碰的痕迹,毛巾八成新,干干净净平平展展的挂着。

这无不证明这个人的经济条件很可以!可其他的都不是旧的,只顺义县的这些是旧的。要不是这些东西有特别的意义,就有点刻意为之的嫌疑了。

他们什么都没问,摆摆手就离开了。

哑巴看着人走远,这才看着那破烂杯子顺手推到一边,多看一眼都嫌。

陶然带着人盯着哑巴,哑巴周末先出城,雇了一辆手扶拖拉机,然后坐着拖拉机往顺义县去。

陶然几个开着吉普,不近不远的跟着。

在顺义县城外的一处院子里,看见了王小草!王小草烫着大波浪卷,穿着大红的蝙蝠衫牛仔裤高跟鞋,戴着一副HA蟆镜。

而她边上,一个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灰色的毛线背心,黑裤子,黑皮鞋,夹着黑色的公文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倒是跟钱巧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那就下车,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再说了,这不是找到了失踪人口了吗?

王小草认识陶然,看见了也不慌张,还摘了眼镜,笑道:“哟!是你呀?有些年没见了,怎么个茬?跑这儿来了。”

陶然看她:“还好吗?”

“还有人管我呢?我挺好的!”现在这世道,不能我娘家的人有罪,我的成分就有问题,对吧?没工作自己做点啥都能挣钱!特区咋挣钱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陶腾废品是真的挣钱。

因此,她半点不慌张,还热情的邀请:“进屋说!别瞧着外面磕碜,里面可干净着呢。”

“嗐!”陶然摆摆手,指了指那要走的男人,“这谁呀?”“我男人呀!”

“你结婚了?”

“姚子光起诉,法院判了,我可是单身!怎么?不能找个男人?正准备结婚呢……这你们也管?那可管不着。”

陶然看那男人神色不对,从自己这一行进来,他的神色就不对,就知道八成就是这小子。

因此,他问王小草:“你知道他的根底么?”

“知道!就是这县里的人!县供销社的,这不,马上就调京城了!他姑姑是供销总社的领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陶然:“……”这幸好是个骗子!要是真是谁谁谁的亲戚……那能挂在嘴上吗?

他转身看这男人:“是吗?总社?总社我有熟人,哪有领导?女领导就两位,是杜主任?还是王主任?”说着,他指了指王小草:“不信你问她,我是那信口雌黄的人么?这还保密呢?”

“不是……我……”

陶然面色一变,问说:“认识钱巧不?”

“不……”

“不什么?不是你假装姚子光骗了人家,害的人家连孩子都生了。”

“我不……我没有……我……”

王小草看陶然:“啥意思?他跟姚子光咋了?跟谁生孩子了?”

陶然:“……”得了!都走吧,回局里去说吧。

这才给把案子破了,这人叫宋强,曾在市鞋厂的销售科干过。七十年代的时候,他的立场有问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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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七八年,领导换了,他原来整过的人重新上台了,揪住他一个问题,直接给开除了。

他老家是顺义县的,他没脸回去,只能是两边骗!回去的时候,说是调换了工作,得跑业务,常年在外跑,能经常回去。

小县城都是人情关系,他弄些单位的介绍信,再回市里招摇撞骗,混吃混喝,或是说帮谁进哪个单位,帮谁调动等等,就是这么个人。

王小草是去年在理发馆碰见宋强的,宋强理发,她去烫头发,两人一来二去的聊熟悉了!王小草手里有姚子光早年遗落在家里的介绍信,时间长了,日期模糊,也容易修改,宋强无意间翻出来了,便拿去用了。

这家伙是真的打算跟王小草结婚的,王小草也是真的打算嫁呢,谁知道就出了这个事了。

然后审问出来,确实骗了七家水泥厂,他一个人是行不了骗的,必须是厂子里有人配合。

一次性就从厂里带走了二十三个人,这些人给人家私下做了粗糙版的粉尘处理设备,虽然还不涉及核心技术泄露,但已经有这个趋势了!

有人拿这个东西去赚外快!

四爷:“……”

彭越:“……”这怎么眼看交接了,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