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云端

“本想着今天大发慈悲,放你个小喽喽一马,怎么这般没有眼色,非得过来找我寻死!”

斗笠男子眼神凌厉,但是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感觉天地间白光一闪,嘴里就吭不出声音了。

咕噜咕噜的泡沫混杂着血水,从脖子的断面处如喷泉一般翻涌出来。

林权看到自己的面容在斗笠男子的瞳孔中慢慢放大,直到失去了光泽。

那飞旋的头颅挣扎着腾飞了几下,就哐当掉在了地上。

已经杀过人的林权对面前的惨状显然已经具备了良好的抗性,只是有些嫌弃的甩了甩剑尖上的血。

这个男人显然是一种残缺体质,让他的脸上生满了脓疮,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实力增长的代价就是容貌的丑陋。

不然一介散修能修炼到炼气期,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林权显然不会对这种人报以什么怜悯的心态,尽管他们可能遭受过不公。

当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你的一切合理的理由都只不过是对罪行的推脱。

解决了这首要祸害之后,林权望向苏淼淼,这小姑娘真的吓得不轻,已经是脸色苍白,花容失色的模样了。

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有些过火了,不过漫漫坑徒路,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权想要开口安慰,就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大汉嚎哭的声音。

那个刚刚被打飞的大汉,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

“咳咳咳……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临到跟前,他才看到面前的吃惊的景象。

刚才那个让自己无能为力的男人,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

“这……”

魁梧男子一眼就看到了苏淼淼的面前林权,感激的双手抱拳道谢。

“有赖公子相救,苏家武师周驰感激不尽!”

“你是苏小姐世俗武功的师父?”

“师父不敢当,小姐触类旁通,天资卓越,周某充其量只是个指路人罢了。”

话说到一半,周驰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试探道:“前辈莫非是想……”

林权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走到苏淼淼面前。

因为被贴上了定身符,苏淼淼是无法动弹的,只是看她一脸惊喜的盯着林权,满眼都是崇拜。

林权原来都计划的好好的,真的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姑娘。

就这样问苏淼淼要不要当自己的徒弟,总感觉有些强迫的意味。

林权挥手将定身符吹下,默默收在手心……然后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苏淼淼温柔的询问道:“苏小姐能起来吗?”

苏淼淼感觉自己腿脚发软,可一股不服输的劲还是让她点头发言:“嗯,多谢前辈相助,淼淼无碍。”

“咳,那就好 苏小姐果然心思旷达。”

昂头看着林权一本正经的模样,苏淼淼有些好笑的捂着嘴巴,双眼弯弯的和月牙一样。

“嗨,前辈你不用担心,小姐虽然见过的大场面不多,可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是盖的……这……”

周驰看到二人对话,高兴的凑了过来。

听到周驰的声音,苏淼淼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搁在林权的嘴唇边。

“啊……啊哈哈哈,前辈小姐你们继续,我先走了,我不打扰哈哈。”

周驰脖子一缩,扭头就要离开。

说实话这个周驰虽然是个江湖汉子,但是确实也是有情有义的一类人。

在模拟中为了救苏淼淼死在了那个疙瘩脸男修士手里,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退缩。

林权也没想到这个丫头为什么会突然伸手,连忙后退几步道:“周兄,你误会了。”

匆匆一瞥,然后看到苏淼淼的手指上残留着几粒米。

?

合着你是看到我脸上有米粒想笑笑不出来?

亏我还摆了半天严酷师父的pose。

……

丢人了。

没脸做师父了。

回逍遥山种田去吧。

粥打翻了,虽然可以看戏,但流民也有自知之明,周边的已经逐渐散去。

苏淼淼打破了三个人诡异的沉默,邀请林权去苏府赴宴。

刚刚丢完脸的林权自然不可能……

毕竟要收徒……那自然是不可能不去的。

什么?你说赴宴?笑话,堂堂修仙者怎么会因为口腹之欲堕落。

林权跟着苏淼淼来到了苏府。

方才已经听闻了事情经过的苏巡抚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拉过女儿的袖子左瞧瞧右看看,俨然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而苏淼淼的母亲并没有立即前来,直到赴宴才整理好仪表向林权行礼。

眼眶是微红的,显然是哭过一次了。

林权捏了捏手中的茶杯,看向一旁向父母撒娇的苏淼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第三次模拟中,苏淼淼潜心苦修,躲避了命运中大多数的劫数,最后却还是落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

如今自己已经帮她度过了死劫,是不是就可以安稳过一辈子了呢?

品尝着可口的菜肴,林权心里却不是滋味。

苏淼淼的父亲苏长乐在一旁向他敬茶,而她母亲则是亲昵的摸着她的脑袋,似乎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或许,平凡的生活才是一个正常人最需要的结局。

苏淼淼会与同样身世显赫的达官贵人结婚,然后生育儿女,体验红尘中的生死离别。

而不是在诡异的规则下,看着捉摸不定的命运,艰难的攀爬着向前。

等着饭过三巡,苏淼淼和苏夫人要起身离开。

林权转身拉着苏淼淼的手腕,塞给她一块圆润的石头。

“我们逍遥宗的信物,驱邪保平安的,今日冒昧拜访,也没有带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苏淼淼开心的把如同玉石一般的小石头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透过月光看见了上面的小剑图样。

然后左顾右盼,和自己的娘亲拉远了一点距离,如同防贼一样死死攥在手心。

“谢谢……林公子,我会好好保存的。”

然后两人匆匆离开了,家宴中只剩下林权和苏长乐两个人了。

林权有个小习惯,只要手中有东西就会停不下来的来回摆弄,此刻他正摆弄着手中精致的茶具。

虽然是无心之举,却给苏长乐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左顾右盼个不停,显然是有心事在身。

林权对这场宴席……不是,对这一家子是很满意的,自然放宽了姿态,道:“苏伯父不必拘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林权浅浅摇晃着青瓷杯子,有意无意的点出苏长乐的心事。

苏长乐长叹一声,推开椅子朝着他深深的作揖。

“真是瞒不住林前辈!下官确实……确实有一事相求,只希望林先生能施以援手,救救乾州城的孩童!”

“我知道您贵为修仙者,神通广大,可是,可是如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林权轻轻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模拟中苏淼淼每次回家时,都能看到父亲愁容满面。

“怪不得接父母回宗时他们已经闲职在家,恐怕和现在这个事情脱不了干系。

扶着苏长乐站了起来,林权拍了拍这个心力憔悴中年男子的背。

“不要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谢谢林前辈。”

苏长乐揉了揉眉头,显得极为苦恼。

这个乾州城的巡抚,也是为百姓的生活操碎了心。

“事情要从我继任两年后说起……”

“那时淼淼刚刚出生,我也才把巡抚的权柄牢牢把持在手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第一把火减了赋税,第二把火建了精兵,第三把火打了恶霸,百姓们的生活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林权点了点头,确实乾州城的风貌比他原来当乞儿的那个城要好上很多。

而且最近流民多了起来,却也没有见到什么暴乱,因此可见苏长乐确实具有治理水平。

“我心中盘算了一个大计划,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乾州城就可以免受蛮疆的劫掠,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案件打破了。”

“城中不断有年轻夫妇上告父母官,哭诉自己的孩子被歹人偷走了,就这一类案件,一个月就审理了不下数百条。”

“我心中着急,动用各方力量蹲守,却始终查不到一丝蛛丝马迹,这些孩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孩子失窃的事情还在不停发生,城中人心惶恐,许多人更是收拾细软打算带着孩子逃离此地。”

“案件毫无进展,我逐渐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普通的诱拐案件,这是常人不可触及的力量。”

“我修书一封致与圣上,请求他派遣修仙者前来解决此事。”

“在等待修仙者来的同时,我也没有闲下来,依旧追查着那些失踪孩童的踪迹。”

“终于有一天,我心有郁气,独自一人骑马出城散心,在树林里,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林权看着苏长乐嘴唇颤抖着,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尽职尽责的巡抚大人。

“我看见树上挂着数千个孩童的尸体,有的被猎鹰啄食了,有的被豺狼拖走撕扯。”

“我看着他们干枯的一碰就碎的皮肤,凸出的眼球,就好像垂暮的老人,在黄昏的树叉上挂着看着乾州城。”

“走失孩童皮血干枯?当真诡异,看来真的有修仙者的力量参与其中。”

林权心里暗暗想着,饮了一口茶,然后拿起酒杯为苏长乐倒了一杯酒。

“谢谢林前辈。”

苏长乐似乎冷静了一些,继续讲当年的故事。

“几个月后,那名修仙者终于来到了乾州城。”

“他……先从城中的义钱中支去了十几锭黄金,然后去隔壁州最出名春楼中消费了两个月,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嗯?难道看都没有看一眼?”

妈的什么狗屁修士?

林权差点把茶喷了出来。

“就算是天高皇帝远,也不至于这么远吧?”

“哎,林前辈,皇帝他也有他的苦衷啊!”

苏长乐说的有些伤心,失神的躺在椅子上干笑了两声,然后接着说了起来。

“幸好后来孩子走失的案件渐渐减少,再加上流民增多补充了人口,乾州城才安定了下来……”

认真的听苏长乐讲完,林权摸了摸下巴,已经逐渐捋出了一些思路。

既然苏长乐又提起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莫非最近几年,这种事情又多起来了?”

“是的,一个月前,又有大批流民去衙门报案了,与十年前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