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夜袭
尽管过一会便是携大胜归来后的庆祝时间,但怒牙军团并没有忽略掉驻地的防守工作,在回营后没多久,便派出十支哨骑兵沿着山谷周围的小道进行警戒巡逻,同时还在营地外围布置了许多明暗哨岗,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营地突然遭到袭击而自己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许多军事评论员提及怒牙时,都会说,这支军团的战斗力,有很大一部分走了捷径,但不管这些人怎么质疑它,作为一支能够进入排名的军团,军事素养这块肯定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最远的一处暗岗布置到山谷出口处的半山腰上,这里位置高,视野开阔,外来人想要通过这里,必然就会暴露在岗哨的目光下。
或许有人会质疑,大晚上的光线那么暗,怎么可能每个角落都能看到。
会有这种想法的人,肯定是没有去过北地,在覆盖着厚厚白雪的环境下,别说突然出现一个人,就是一只雪鹿出现,都会很明显。
且雪地环境到了晚上也很亮堂,这和雪具有很强烈反光特性有关,不说和白天一样,但让一名经验丰富的斥候看清周遭环境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处哨岗一共有五位暗哨正在执勤,其中两位披着雪地迷彩趴在树墩上,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山谷出口的位置。
剩下三位刚经历换岗的哨兵则聚在树墩背后不远处的小帐篷里,正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壶里的矮人烈酒。
因为度数过高,且喝下去时仿佛会有强烈的灼烧感,就仿佛将岩浆倒入了胃里一样,所以除了一些资深的老酒客,多数人类都不喜欢这种酒,但在北方,这种高纯度烈酒却非常受人欢迎,其主要原因,是它能够驱散寒冷,为即将被冻僵的身体带来温暖。
所以矮人烈酒已经成为了北地所有哨兵身上必备的物件。
执勤期间,是不能够生火的,所以哨兵只能通过喝酒来缓和透过皮革蔓延进来的冷意。
抿多了,酒意便上头了,而绝大多数哨兵,又不是那种喝了酒就会乖乖躺下休息的人,比起睡觉,他们更喜欢肆意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营地里的那家家伙等会就能够去粉帐里狂欢,而咱们却只能在这里吹冷风,心里就难受啊~”一名身材纤瘦,面容显得有些猥琐的士兵突然开口抱怨了起来。
他的话瞬间引发了身旁同僚的共情。
头上戴着了鹿皮帽,眉梢上方有些一条手指长疤痕的粗壮士兵朝地面吐了一口浓痰,用极为愤慨的语气说道:“那个狗东西!哨兵那么多,偏偏就挑中咱们几个来值守,嘴上说的好听,说是信任我们,所以才将营地的安全交给咱们,可nm的不就是嫌咱们没有孝敬他,其他人私下里都给递了好处费嘛,假惺惺nm个锤子呢,要不是钱还没有赚够,老子直接一刀...”
话还没有说完,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正通过抱怨来挥发心里不爽的两名哨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你俩入伍也有几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应该都清楚,和你们同期的,现在混的最差的也是小队长,手下管着十多号人,而你们,至今还是大头兵一个,你们知道问题出在哪吗?”开口的是一位鬓角霜白的老哨兵,他外表看着很普通,就仿佛田野间不断重复弯腰的老农。
正常而言,像这种老兵,一般都是军团里最底层的炮灰,并且还会是多数士兵霸凌欺辱的对象,但之前开口的年轻士兵,却无一人敢反驳,甚至连摆脸色都不敢,因为所有的质疑以及不爽,都在之前被对方用拳头给打服了。
能在怒牙这种士兵招新率超过正常军团一倍的环境里活到这个年龄,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关键了。
猥琐士兵和疤脸士兵沉默没有说话。
暮年老兵再次开了口,“你们以为自己会沦落到眼下的处境,是因为没有孝敬上面人,老头子告诉你,这种想法错的离谱。
老头子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过程中也遇到过刁难,但始终没有出现你们这样的画面,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老头子我嘴巴很严。
什么时候你们能控制住嘴巴,不把心里对别人的不爽说出来,那会你们就能像大营的士兵那样,去粉帐狂欢了。”
面对暮年老兵的奚落,两个外表看着一回合就能撂倒他的年轻人,乖乖收敛起了脸上的醉态,正襟危坐认真的听着。
暮年老兵看似和他们一样倒霉,在欢庆之夜还得出来执行任务,但队伍里的年轻大头兵都知道,对方是自愿的,理由是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群没什么耐心的年轻人手中。
其他人这么说,这群年轻大头兵肯定会怀疑,他是否会借着这个机会,搞一些小动作,或者去办自己的私事。
但这话从暮年老兵嘴里说出来,且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有私心,因为他的服役年龄,只比军团成立年龄少几岁。
他熬走了好几任指挥官,身旁的年轻大头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他始终还在这个看似很不起眼的岗位上。
其实之前也有几位指挥官,包括军团创始人维尔莫雷公爵,都考虑过要把他调到一些比较有排面的岗位上,但都被他拒绝了。
老兵的原话是,他这副身体已经习惯了北地冷到快要渗入骨髓的风霜,如今再换到温暖的帐篷里,不习惯是一方面,恐怕还会死的更快一些。
碍于老兵坚持的态度,上面最终也没有多说,便默认下了这个结果,但在其他的日常细节上,却给予了对方很大的便利,比如,他有权利拒绝上面指派给他的任务等等。
教导了一会大头兵如何在军队里生活后,暮年老兵抬头看了一眼小窗口外的夜色,皱着眉问道:“现在几点了。”
猥琐士兵看了一眼摆在毛毯上的简易沙漏,快速道:“进入午夜了。”
暮年老兵听后,仰头豪饮了一口矮人烈酒,随后将木塞按入瓶口,做好这一切后,他拿起放置在腿边的狭长弯刀,起身朝着帐篷外走去。
年轻哨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兵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疤脸士兵嘴唇嗡动了几下,没忍住好奇,询问道:“您老去哪里?外面这么冷。”
暮年老兵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的道。
“午夜前,哨兵会前来对接一下暗号,但这个点还没来,说明发生了让他们无法按时归来的意外,我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眼下这个节点,不太可能会发生我心中猜测的那种坏事,但以防万一。 ”
听了这句话,面容猥琐的哨兵瞬间站了起来,接话道:“长官,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您去,我们哥俩去就可以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偷懒去了,亦或者半途返回了大营,准备偷偷去参加粉帐里的运动。”
疤脸士兵也正准备站起来揽活,结果被猥琐士兵抢先了,他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怒容,但在听到对方并没有落下自己后,刚浮现出的怒气,立马又消退了,他看了瘦猴似的同僚一眼,目光中透着隐隐的感激。
瘦猴哨兵回了一个“都是兄弟,不用客气”的眼神。
不料暮年老兵并没有接受他们的好意,而是淡淡的说道:“我这一生,大小经历了数千场战斗,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之前和北地一股马匪的战斗,他们只有几百人,而怒牙出动了一千多人,且全都是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我们汇聚在一起的力量,足以轻而易举的摧毁对方,但那场战斗,怒牙输了,你们知道为什么输了吗?”
猥琐士兵和疤脸士兵齐齐摇头,他们都是刚入伍还不到三年的新兵,对于怒牙军团之前的战绩,知道的很少,且不说还是这种败绩,为了让怒牙军团进入排名,上面可没少下功夫,隐藏怒牙的战绩。
“因为我们都觉得自己能赢,所以不论是战术,亦或者战略上,都很大程度的轻视对方,在发现对方的踪迹后,便迫不及待的发起了追击,我们越追越远,连身旁同伴越来越少都没有发现。
等到指挥官发现不对劲时,我们已经被割裂成了无数个小团体,然后那些马匪,便开始利用骑射战法,将我们逐一射落马下。
我们败的一塌糊涂,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返回...”
见两个新丁蛋子一副困惑的神色,老兵摇了摇头,叹气道。
“你们可能很疑惑,我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我想告诉你们,不要轻视任何的对手,即便你在全面占优的情况下。
同时也不要忽略战场上任何一处异常,因为这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小小异常,有可能最后会影响到你的性命。”
说完后,暮年老兵不再搭理新兵,掀开帘子,迎着头顶飘落的白絮,走入了被雪色覆盖的大地。
身后两名士兵犹豫了片刻,随后也拿起武器追了上去。
猥琐士兵和疤脸士兵已经服役两年多了,并不是那种刚进来啥也不懂的小兵癞子,他们知道军队里有背景的好处,如果他们能够和眼前的老兵搭上关系,不需要多么亲密,只需要在某些特殊时刻,愿意给他们一两句提点,那么他们的军旅生涯便会顺利很多。
特别是这种熬走了好几任指挥官的老兵,人家在军队里的关系,说不得比一些新来的高级将领还要雄厚,讨好对方,可比讨好那些眼里只有钱的高级将领,要容易的多。
……
而在距离暗岗只有十多公里的一处原野上,厮杀已经进入了尾声。
仅存的怒牙骑兵,被身高平均一米九的骑士压着跪倒在地面上。
前不久,怒牙哨兵还在马上,互相抱怨着自己不能参加粉帐的运动。
所谓的粉帐,是怒牙高层专门划分出来的一个娱乐区域,里面的人,基本都是怒牙军团在行动中秘密抓捕回来的女性。
往常的时候,只有立了功勋士兵才有资格在里面待上一晚,但今天,指挥官大发慈悲,下达了所有士兵都能在里面待十分钟的命令。
虽然时间很短,但对于士兵而言,却是一个比直接分发钱币还要令人振奋的消息,所有士兵都在期待着自己进入粉帐的那一刻。
巡逻的哨兵也一样,心里祈祷着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这样他们便能在换岗时,借着轮休的空档返回营地,这样说不准还能赶上最后一波。
强烈的期待,让怒牙哨兵对周围的关注变得迟钝,直到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挂满了雾凇的树冠中射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覆盖到自己头顶时,他们才发觉到了异常,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仅仅只是一波攒射,整支哨兵小队,便只剩下三个活人。
存活下来的三个哨兵,身上也都挂了彩,一个被射穿了肩胛骨,另外两个被射穿了大腿。
还未等他们从怀里拿出预警信号箭,一柄柄散发着森冷光泽的骑枪,便已经瞄准了自己身上的各处死穴。
形势逼人,哨兵们为了活下去,果断放弃了抵抗,随后便被这群蒙着脸的大汉,给扣押到了林地里。
哒哒哒。
伴随着铁蹄踏地的闷响,两名骑士驾驭战马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怒牙骑兵不敢抬头,因为他们知道,在没有看清袭击者真面目的情况下,他们或许还有被放过的可能,但如果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那么他们活下去的可能,几乎为零。
皮扣解开发出了咔哒的声响,哨兵脑中自动浮现出了头盔被解下的画面,他们脑袋低垂的幅度变得越发的深了。
“告诉我怒牙军团的防御布置,我会根据情报的重要程度,决定要不要放过你们。”
耳畔传来了一道极具威严感的声音,怒牙哨兵强忍着抬头的冲动,低眉顺眼的道:“您想问什么,请尽管问。”
异常恭顺的姿态,并没让眼前距离他们只有不到半米远的幕后黑手感到满意,反而对方还用充满不甘的语气道了句,“好歹也上了排名,结果哨兵素质这么差,一句威胁都没说就投降了,这让我心里酝酿了半天的狠话,完全没有施展的地方,要不,你们改变一下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