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8章 住手,离我远点
塔灵的气息清晰无比地传来——好奇、灵动,但更加清晰的是那份骨子里的不容触碰的傲慢,以及将一切“外来者”视为污秽和侵扰的本能!它排斥!
极其强烈地排斥!就像一个刚拥有自我的孩子,不容许任何外人染指自己的“乐园”!
那稚嫩却暴躁的意念仍在空间里回荡:
“走开……吵死了……脏死了……不要弄脏我的地方!都变成石头!变成灰灰吧!……”意念跳跃着,伴随着塔身虚影周遭能量的躁动,一股更加凌厉的无形力道开始凝聚,带着纯粹破坏的特性,即将扫荡开所有“杂质”。
就在这时——
“咻——!”
一道细若毫毛、温润晶莹的玉色毫光,毫无征兆地从周横几近干涸的丹田深处——万玉之种崩裂的缝隙中——悄然逸出!
它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色泽温润、内敛、毫无攻击性,甚至带着一种沉寂了无数岁月、饱经沧桑的古老与疲惫。如同寒冬深夜里油尽灯枯的烛芯,挣扎着迸发出的最后一缕微焰。
这道玉色毫光缓缓上升,没有任何威势,却精准而固执地朝着悬于矿元光海之上的乾坤玄火塔虚影飘去。
塔灵暴躁波动意念戛然停止!
那九寸暗金塔身虚影猛地一顿!所有缭绕的赤金流光都凝固了一瞬!稚嫩而暴躁的声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咦?……这……这是什么?……”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强烈的不解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无法隐藏的悸动!
那感觉,像是孤寂了千年的灵体,突然看到了另一个同类的微光!
玉色毫光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执着地飘近。
它没有回应塔灵的意念,似乎这已是它最后的、无言的表达。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飘向塔顶那颗如同微缩烈阳的赤金宝珠下方,如同一个漂泊万古的游子,疲惫却固执地想要归家。
当那缕孱弱如玉碎般的微光飘到极致,即将触及塔尖下方那点虚空时——
“嗡!”
整个矿心空间猛然一震!
悬浮于精粹矿元光海之上的九寸暗金塔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炽烈到足以刺瞎人眼的光芒!并非攻击或排斥,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失控的剧烈反应!
那璀璨的塔尖宝珠如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内部流淌的光焰瞬间化为无数细微跳动的光点,猛烈地喷薄、炸开!整个塔身虚影在刹那间亮得如同亿万颗太阳同时点燃的核心!
一股混乱、躁动、甚至带着一丝恐慌和莫名伤痛的意念狂潮,毫无保留地席卷了整个矿心空间!
“啊啊啊——!不!不可能!……你……你是谁?!……为什么?!……好……好痛!心里好痛!!……住手!离我远点!”
塔灵的尖叫不再是之前纯粹的暴躁和嫌弃,而是充满了灵魂深处遭受无法理解冲击的惶惑与尖锐的痛苦!那枚赤金宝珠的光芒激烈闪烁,似乎想要逃离,却又被某种无形的、源自同根同源的血脉力量所羁绊!整个空间的赤金色矿元光流都随之疯狂躁动、紊乱旋转!
在这股混乱的精神风暴冲击下,周横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再次狠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口中涌出更多的黑血。上官云凤和青青也受到影响,生命气息愈发微弱摇动。
但同时,更细微的变化也发生了。
周横崩裂的丹田深处,万玉之种那数道最为触目惊心的裂痕边缘,竟然悄然逸散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温暖而古老的意志!并非主动释放,更像是被塔灵那失控的痛苦尖叫和自身所催发那道玉色毫光所引动!
这缕意志,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沉淀了太多遗憾与无奈的深深烙印。它无法言语,无法传讯,仅仅像是一道沉寂了太久的影子,被猛地投映在了这精纯的空间里。
玉色毫光……古老意志烙印……乾坤玄火塔的剧烈共鸣……
三者之间存在着一个无比坚固又无比脆弱的三角!
塔灵失控的尖叫还在空间里疯狂回荡,尖锐而凄厉。但那混乱意念的核心中,除了惶惑和剧痛,一种仿佛被遗忘在灵魂最深处亿万年的本能,像是解冻的冰川下涌动的暗流,开始缓缓苏醒!
那股源于生命本能的、纯粹守护与包容的特质……在混乱风暴下正一点点被唤醒!
“呜……痛……痛死啦……这破光到底是什么?……好……好熟悉的……感觉……呜……不行了……不行了……”塔灵的哭叫声逐渐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
笼罩在周横和上官云凤、青青身上那道强行被剥离的赤金光芒,那被塔灵视为“脏东西”而拒绝的能量,似乎被某种无意识的牵引力……悄然再次覆盖了上来?虽然光芒依旧因为塔灵本体混乱的精神状态而明暗不定、波动剧烈,但确实又缠裹住了他们!不再仅仅是维持那岌岌可危的一线生机,而是带着一种……笨拙的、源自无意识本能的回护之意!
那光芒小心翼翼地避开最深的伤口,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
同时,那狂乱冲击的塔灵意念也如同潮水般微微退去了一丝尖利锋芒,变得混乱、委屈,夹杂着一丝连它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笨拙“照顾”……虽然这种“照顾”本身带来的能量余波,仍然让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三人躯体遭受着震荡冲击。
混乱与回护,暴戾与笨拙,在这狭小灼热的矿心空间内,形成了光怪陆离又惊心动魄的拉锯!生命依旧悬于一线,却终究没有被即刻彻底抹除!
赤金灼目的光影如粘稠的液态熔金,依旧无声地流淌在这大地深处的心脏地带。空间的中心区域,那尊九寸高、通体流光的暗金塔形虚影,光芒不再像先前那般炽烈狂乱地爆发。然而,围绕着它,无形无质的意念混乱风暴并未停息,反而形成了一股更为粘滞、沉重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核心空间。
稚嫩又粗暴的尖叫声虽然低落下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极富压迫感的“意念低语”,反复冲刷着角落中陷入深度昏迷的三人:
“滚……走开……烦……痛……都怪你们……都怪这光……”
“……我的地方……我的能量……不准……碰……”
“血……讨厌……呜呜……为什么会痛……为什么……这么熟悉……”
混乱的波动如同精神重锤,每一次扫过,都让周横三人的生命气息产生难以控制的剧烈震荡。周横右臂那道恐怖的伤口在能量的剧烈干扰下,边缘血肉如同被无形刀刃反复切割,细小的血珠不断渗出、蒸发。
突然!
“噗!”
蜷缩在地、无声无息的上官云凤,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块!身体如同离水的虾,痛苦地弓起,随即又软倒下去。她的生命之光,如同风中残烛猛烈摇曳了几下,骤然微弱下去!
这一下剧烈反应,在混乱意念风暴的低沉“背景音”下显得格外刺目!
空间的中心,那尊暗金塔影猛地一滞!缭绕塔身的光流也随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混乱的低语出现了一个极其突兀的停顿!
仿佛……被那一口喷涌的腥红所刺激!
下一秒——
“啊啊——!血!好多血!脏死了!讨厌!坏东西!都怪你!都怪你们弄出来的!”
塔灵的意念猛地拔高,再次充满暴躁的尖利!空间内的赤金光流瞬间变得狂暴,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卷起的旋涡,开始加速盘旋!一道道更加凌厉的无形气劲撕裂赤金的光影,如同无数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朝着角落中喷血的上官云凤、以及旁边的周横和青青抽去!要将这“污秽”的来源彻底毁灭!
本能里那丝刚刚萌芽的回护之意,被突如其来的、更加直观的“污秽”彻底激怒了!塔灵如同一头彻底炸毛的小兽,选择了最直接的毁灭手段!
眼看这狂暴的无形劲气就要抽实!任何一道,都足以将这三人本就油尽灯枯的残躯彻底撕成碎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低沉、带着金属震鸣余韵的奇异嗡鸣,骤然在矿心空间的角落炸开!
这嗡鸣并非来自那混乱失控的塔灵,而是……来自周横!准确地说,来自他体内那沉寂的、几近崩碎的万玉之种深处!
这声音极其古老、厚重,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淀和悲悯。声音响起的刹那,嗡鸣的余韵在粘稠的赤金光流中荡开一道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涟漪。涟漪所及之处,那些狂暴抽下的无形意念鞭影,如同撞上坚不可摧的柔软气墙,竟然凭空被抚平、消融了一大半!残余的劲力虽然依旧抽在了周横和上官云凤的身上,打得两人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却终究不足以致命!
几乎同时!
另一缕极其微弱、同样来自万玉之种深处、带着温暖安抚气息的意志烙印也悄然逸出。它并非声音,而是一股无形的、沉静如深潭的意念力场,轻柔地扩散开来,试图安抚那失控混乱的核心!
塔灵的狂暴抽击戛然而止!
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挡一抚给整懵了。
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极其诡异。混乱的意念风暴像是猛然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止了宣泄。唯有赤金流光还在不安地剧烈涌动。
“……嗯?……又……又是什么?……老东西?”塔灵的尖叫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困惑的、嗡嗡作响的意念。仿佛这突然出现的、从那个“讨厌入侵者”身上爆发的、既坚韧抵挡自己暴怒、又释放温暖安抚的奇异力量,让它小小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万玉之种残留的意志烙印似乎消耗了巨大能量,挡下一击后便如同燃尽的灰烬,悄然沉寂下去。但那丝温暖的安抚意念却在缓缓扩散,如同温暖的水波,试图轻轻包裹住那躁动的塔影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