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怎么会这样?


高凤仪难以相信,一屁股落座在矮榻上,上辈子并没有征兵的事情,所以她也就没有预料到。


若是李庆义单纯没有完成皇帝的吩咐,还可以解释,相信朝野上下也都明白,府兵难征,又不是一朝一夕,先帝时就有苗头了,当初征讨蛮夷,兵员不就才征得一半。


其实李庆义也算完成不错,只是这不能和人对比,若是和李仙惠对比,那就不够看了。


她绞着手中的巾帕:“陛下也太疼她了,她已经是郡主了,陛下如此抬举她为何?”


李仙惠接连做出好几件大事,如今连显王的风评都变得好了。


“你也觉得是陛下的主意?”李庆义问她。


高凤仪点头:“自然,她一个女郎那有这能耐,兵部和户部还有禁卫军都没有意见,能如此顺利地施行下来,那只能是陛下的旨意了。”


李庆义好受了很多,输给陛下,总比输给一个女郎要好受的多。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抬举李仙惠,何不直接交给显王呢?


高凤仪一笑,她却是知道为什么的。


陛下多疑,哪怕她心里已经有想法要还政李朝,可她依旧害怕儿子们进入朝堂,和她争夺权力。


她要紧紧握住权柄,是不会这么早放权给儿子们,也不会给他们获得民心的机会。


其实如今太子未定,这也是福王的机会,若是陛下能看到福王的仁善,索性把皇位直接给小儿子,倒也免去了他们的麻烦。


丈夫日后也不用冒险逼宫了。


没想到今世竟多了个万年郡主,让显王府加了这么多筹码。


在这么下去,只怕又要走回上辈子老路了,不过也不是没机会,好在当初他们多走了一步,李庆云已死,李庆平变成了废棋。


显王只剩一个幼子,能不能长大还不好说。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蛰伏,但丈夫头顶上还有个兄长,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二郎,不如你多和二伯走动走动,和他多亲近些。”高凤仪提建议。


李庆义一下子就明白妻子的意思,眼神一闪:“阿耶会不会多想。”


高凤仪笑道:“二郎又说玩笑话了,大人最重手足,你若是亲近二伯,他只会高兴的。”


李庆义握住妻子的手,动容道:“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娶你是我三生有幸。”


想到阿耶说的那事,李庆义心想凤仪如此贤良,想必不会有意见的。


他试探地提了一下。


高凤仪脸色大变:“你要纳妾?谁家的?”


她心里已经在打突,直觉是那个贱人。


见她变了脸,李庆义连忙安慰:“这都是阿耶的主意,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行事经常反复,我们也得为自己做些准备,王家是大族,朝中姻亲遍布,关键时刻可为助力,但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娶她过门只是为了大计,我对她只是面子情而已,不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高凤仪怕自己太激动露出异样,紧紧咬住了唇角肉。


只怕已经咬破了,满嘴血腥味。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谁让自己娘家没人,不能给李庆义助力,可她没想到兜来兜去还是这个王氏。


“不能换个人吗?”高凤仪眼中含泪,盯着丈夫的眼睛。


李庆义有些心虚:“这是阿耶定的,两边已经谈好了。”


所以是来通知她的,不是来找她商量的。


“二郎……”高凤仪有些伤心地叫他。


“凤仪,我在,我永远都在,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妻子,她爬不到你头上。”


这点她信,上辈子她是妾人家是妻,二郎却一直维护着自己。


“不怕,有我呢。”


高凤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紧紧抱住他,好像抱住浮木一般。


这是福王的意思,她不能发脾气,不能任性,不可以把丈夫推远,也许再等等,等她诞下长子一切就好了。


她的手轻轻摸着着肚子,儿啊,你快点来吧。


***


李仙惠难得有闲情陪薛辟疆出游,刚在曲池边游了两圈,就被魏王妃派来的人找到了。


“郡主快回去吧,出大事了!”来人是显王心腹,一脸惊慌。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安仁坊,李青沅和高秀通也回来了,就连崔氏和李心罗都来了,这两人已经很久都没敢露面了。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魏王妃见到女儿进门,松了一口气,看到阿惠儿她才有了主心骨和倚靠。


“阿惠儿,陛下把你阿耶召进宫去了。”


若只是这样应该不至于如此惊慌吧。


“章氏兄弟去陛下面前诬告,说你爹勾结朝臣,与内侍往来频繁,心有怨怼,说……诬陷你阿耶有谋逆之心。”


咚!


李仙惠觉得脑袋好像被人捶了一下。


这两人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吧,怎么又闹事了。


“阿耶进宫多久了?”李仙惠准备马上进宫。


魏王妃挣扎片刻,追上女儿:“若是……你要先保住自己。”


李仙惠深深看了阿娘一眼:“我知道了,阿娘,你们在家放宽心。”


“章氏兄弟这是蓄意报复,陛下不会信的。”若是真信了,就不会把阿耶宣进宫,而是派禁卫军把府邸围住了。


显王的膝盖已经麻了,可他连动一下都不敢,面对章氏兄弟的诬陷,他半个字也说不来,一直在说着:“儿子不敢,儿子没有。”


听的皇帝揉额头,“你就没有其他说的?”


显王都要哭了:“儿子没有,儿子从不敢有违逆您之心,儿子……陛下若是不信,就把儿子再贬回均州吧,儿子毫无怨言。”


皇帝脸冷下来:“你是在威胁朕吗?”


显王吓的一抖:“不是,儿子,儿子是自愿,儿子只想过着诗酒田园的生活,一家人平平安安,并无其他所求,儿子……儿子喜欢如今的日子,没有其他妄念,儿子日夜祈求上天,愿陛下康健无忧,长命安乐。”


皇帝冷哼一下。


章二开始拱火:“谁知道显王向上天到底求的是什么,前些日子陛下小佯,说不得就是你求来的。”


显王脸都白了,结结巴巴:“我不是,章氏,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诬陷我!”


“无冤无仇,阿耶,您真是太过宽厚了,你没放在心上,别人却生怕你以后会找他们麻烦,就千方百计想着诬陷你,把我们一家子都送去陪兄长……”


冯中宝一脸苦笑跟在身后,“陛下,万年郡主来了。”


皇帝摇头:“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要去游曲江。


“陛下,我阿耶被奸人诬告,家里人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哪还有闲情。”


皇帝有些尴尬:“我就是召你阿耶来问问,又没有治罪。”


李仙掀开裙摆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您怎么听这奸邪之人的话,他们自己身上罪责都没查清竟然就来恶人先告状了,是不是觉得害了我阿耶,让陛下厌弃我就没人能咬着你们了吧。


章大:“郡主说笑了,我们是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才想要戴罪立功。”


“你们有什么证据?”


章二道:“那些朝臣,还有内侍陛下都可以让人去查,我们兄弟绝无虚言。”


李仙惠呸的一声,就跳了起来:“你们好意思说这句话,我阿兄就是因为你们的诬告才死了的,如今竟然又要用这招对付我阿耶,我告诉你们不能够!“她眼睛四处寻找。


冯中宝眼疾手快,把陛下把玩的小匕首收起来。


李仙惠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要上脚去踢人,皇帝连忙让人拦住:“这成什么样子,快快回来。”


天朝郡主动不动就和人拼命干仗,这传出去好听啊!


“阿婆,你为什么总是听他们的枕边风,我阿耶什么性格您还不知道,他们还不如说是我勾结朝臣,联合内侍,意图谋反呢?”


冯中宝见皇帝脸色不好,立马打圆场:“郡主可不能这么说,您这不是把奴婢也带进去了。”


她也就和皇帝跟前的内侍最熟了,勾连的内侍只能是他了。


皇帝脸色稍缓,斥骂他一句老东西。


见李仙惠一脸气愤委屈,而自己那个儿子,胆小地抱着女儿,想去捂人家的嘴。


显王也确实没这个胆子了,何况他交好的那几个朝臣又不是什么重要衙门,就算真要谋反,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皇帝装作生气:“是朕把你宠的太过了,竟然都敢指责朕来了,我怎么你阿耶了,不就是叫他进宫问问,有没有问罪,你一来倒是先给朕一顿指责。”


“陛下恕罪,阿惠儿她是无心的,是儿子的错。”


皇帝瞪了他一眼:“还真是你的错,你这样的性子我如何放心,幸好生了个好女儿。”


真是没眼瞧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她挥手,对李仙惠道:“把你这个好阿耶带回去吧,别又被朕欺负了,朕是恶母比不上你这个孝顺女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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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他。”


李仙惠讪讪:“陛下,是儿说错话了,我认错,您罚我吧。”她开始撒娇。


章二见情形不对,立刻出声:“陛下,显王有不臣之心,您怎么能……”


李仙惠瞪了过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居心,非要如此陷害陛下于不义,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凭几句风言风语,你添油加醋地陷害,就非要置陛下的至亲骨肉于死地?我阿耶被治罪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或者,你们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章氏兄弟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这个万年这么敏锐。


皇帝眉头皱起,眼神犀利:“难道真被万年猜对了?”


章大叩头:“陛下,绝没有,我们只是……我们只是一时不忿万年郡主,这才想偏了,求您恕罪。”


显王听到女儿说到背后之人,如今高家只剩卫王,卫王如今可是他的亲家。


“这……不可能的,卫王不会做这种事,我们已经结成儿女亲家了,陛下明察。”


他竟然还替卫王辩白了。


真是个糊涂人。


皇帝气笑了:“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还好孙女像朕,朕还有个人能倚重。”


她对李仙惠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朕自有决断。”


李仙惠扶着腿软的显王出了正殿,冯中宝已经安排了步辇。


“多谢冯公。”李仙惠向他道谢,显王也对他拱手。


要是没有步辇,显王这一路走出去只怕不好听的话就多了。


冯中宝笑道:“奴婢也是听吩咐的,这都是陛下交代的,郡主要谢可得去谢陛下。”


“陛下那边我自然是要谢的,我这声谢冯公担得起,不只是步辇。”刚刚要不是他那么一插话,陛下会不会发怒真不好说。


冯中宝笑着:“奴婢在陛下身边多年,还真没见过像您这样敢跟陛下叫板的,陛下年轻时可比您有忍性多了,你若是觉得老奴说的对,不妨就听一听。”


李仙惠表示洗耳恭听。


“陛下喜欢您,你的脾气她自然是爱的,可您也要有个分寸,有时候得软和点,就怕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万一坏了你和陛下的情谊多不好,陛下最是在乎颜面。”


这是让她别对陛下发脾气,别让皇帝下不来台。


“儿受教了,多谢冯公。”李仙惠拜了一拜。


“陛下看重您,您的前途不可限量。”冯中宝笑眯眯的。


这时的李仙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魏王妃他们守在宫门口,见到父女两个安然无恙出来都松了口气,知道陛下并没有追究,是一场虚惊,魏王妃带着崔氏连忙去给菩萨上香。


“阿娘,您该谢我。”光谢菩萨有什么用,李仙惠逗他们。


魏王妃打她:“别对菩萨不敬。”


崔氏笑着回道:“王妃记在心里,刚刚吩咐厨房做了很多您还吃的。”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就怕招了她的嫌弃。


李仙惠却是笑着点头:“那我就放心啦,多谢阿姨告知。”,一副贪吃的模样,崔氏脸上笑从容了几分。


万年郡主比她想象的还要心胸开阔。


福王得到消息砸碎了好几件瓷器,特别是听到显王竟然是坐步辇出宫的,他气的捶桌子。


想着陛下就算不治罪,肯定也会对他不喜,没想到还赐了步辇。


这是太子才有的资格!


母亲难道真的软了心肠,要复立兄长了,她不是最瞧不上兄长的软性子吗?


又是这个万年,若不是她及时赶去宫中,章氏兄弟不一定会输。


“他们如何了?”福王问自己的家令。


“陛下让他们回家自省,看来子短期内是不让进宫了,他们知道大王的事,您看……”他比了一个手势。


“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用的着。”这是京都,下手做不到干脆利落,再说了,京兆府吕中如今是李仙惠的人,他还是能不动就不动。


他这个好侄女太聪明,好像已经开始疑心自己了。


“还有什么?”见家令吞吞吐吐,福王不悦。


家令:“陛下让万年郡主代她后日去城外送行。”


福王怒目圆睁!


这怎么可以!


就算陛下不亲自去,也该从儿子里选一个,所以他才让章氏兄弟去诬告显王,就是为了拿到这个机会。


如今却又被万年这小丫头捷足先登了!


他砰地踹开面前桌案。


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