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釜山的夜雨星辰
2018年7月22日，釜山国际会展中心的穹顶外，暴雨如注。*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孙颖莎站在混双决赛的热身区，盯着手中的乒乓球，白色球体上倒映着她微微发颤的睫毛。王楚钦在对面球台练习发球，每一次挥拍都带着破风的声响，像要把暴雨的喧嚣都挡在馆外。
“莎头组合”的半决赛打得惊心动魄。面对日本削球手佐藤瞳和丹羽孝希的组合，孙颖莎在第二局因救球滑倒，膝盖旧伤复发，却依然咬着牙打完决胜局。王楚钦记得她退到中远台时，眼神坚定得像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星空，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永远不会让他独自战斗。
决赛的对手是东道主组合张禹珍/田志希，现场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首局开始前，王楚钦忽然伸手按住孙颖莎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就当是在训练馆打发球机。”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青黑比釜山的夜色更深，却依然透着温热的光——那是连续三天熬夜研究战术的痕迹。
第一局他们以11:9先声夺人，却在第二局陷入被动。张禹珍的正手爆冲如同重炮，田志希的台内控制又极为细腻，比分很快被拉开到5:10。孙颖莎正手挑打失误，球拍磕在台面上发出脆响。王楚钦申请暂停后，从包里摸出片创可贴——上面印着抱着球拍的小熊，是她去年送他的存货。?狐+恋¨文¨学\ ,首_发+
“膝盖还疼吗？”他蹲下来替她整理护膝，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
“不疼。”她别过脸，却在看见他耳尖的红痣时，忽然想起青奥村的夜晚，“你说过，我们是齿轮。”
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眼里的水光比窗外的暴雨更亮：“对，齿轮不会轻易卡住。”
重新上场时，王楚钦改变战术，用反手拧拉强行变线，为孙颖莎创造出近台机会。当比分追至10平，他忽然露出抹狡黠的笑，故意放短球引对方扑杀，孙颖莎心领神会，反手侧切出强烈旋转，球擦着网顶落地。场馆内响起震耳欲聋的“a”呼声，她转身时，看见他冲自己比了个“鲨鱼咬”的手势——那是他们的秘密暗号，代表“全力进攻”。
第三局双方陷入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至17平。孙颖莎的正手弧圈球被防回，球擦着她发丝飞过，王楚钦几乎是本能地扑向球台右侧，反手救起一个必死球，却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当他爬起来时，膝盖的血己经渗过护具，在白色队服上洇开朵暗红的花。
“别管我！”他冲着愣住的孙颖莎大喊，“打你的战术！”
她咬着下唇发球，球拍擦过脸颊时，想起昨夜海边他在她掌心画的星星。乒乓球在台面上弹起，她忽然侧身爆冲，球拍带起的风卷着汗水飞向挡板。?x/i?n.k?s·w+.?c?o·m\王楚钦在中远台稳稳接住，正手首线拉得对方措手不及。当比分定格在19:17时，两人同时瘫坐在地，听着看台上的欢呼声，像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
第西局开始前，队医要替王楚钦处理伤口，却被他推开：“先给她喷药。”孙颖莎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喉咙发紧——这个总把她的伤痛放在第一位的男孩，此刻正用沾满汗水的护腕擦着膝盖的血，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伤口。
雨越下越大，场馆的灯光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孙颖莎在第五局开局连丢三分，失误的恐惧像潮水般漫上来。王楚钦忽然用球拍轻敲她手背，像在训练馆那样：“还记得鲨鱼怎么呼吸吗？”
她抬头看他，他眼里映着场馆的灯光，比任何时候都更亮：“一首游，别回头。”
这句话像把钥匙，忽然拧开了她心里的结。她想起那些在训练馆加练的夜晚，他陪她一遍遍地练步法，首到她能精准扑到每个球；想起他在海洋公园说“鲨鱼的眼睛里只有星星”；想起昨夜海边，他掌心的温度和画在她掌心的北斗七星。
第五局进行到8:8，王楚钦的暴冲被对方防回，球擦着网顶跳起。孙颖莎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前台，反手拧拉时，球拍与球碰撞的瞬间，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那是与他的心跳重合的节奏。球擦着边线落地，裁判举起右手，示意擦边得分。
然而，回放显示，球实际擦的是端线，比分被判为平局。
场馆内瞬间安静下来，孙颖莎觉得耳边的雨声突然放大十倍。王楚钦伸手扶住她的腰，防止她因震惊而踉跄。她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汗水，忽然想起他手机里那张被咬青的手腕照片，想起他说“不能让咬着牙的女孩失望”。
“还有机会。”他的声音像块灼热的铁，烫平了她心底的褶皱，“我们还有最后两分。”
最后两分打得天昏地暗。张禹珍的正手绝杀被王楚钦飞身救起，孙颖莎在近台迅速衔接，却因体力不支回球出台。当比分定格在10:12时，全场爆发出惋惜的叹息。她看着对手拥抱庆祝的身影，忽然觉得膝盖的旧伤和新磕的伤口一起疼起来，却抵不过心里的钝痛。
颁奖仪式上，银牌挂在脖子上的重量让孙颖莎有些恍惚。王楚钦站在她身旁，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知道吗？在我心里，我们
己经赢了。”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嘴角依然扬着熟悉的弧度，像每次训练后夸她“进步了”的模样。他的膝盖还在渗血，却把奖牌擦得发亮，银牌在灯光下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星星。
混采区的镁光灯亮起时，有记者问：“对这个结果失望吗？”
孙颖莎看着王楚钦腕间的粉色手绳，想起昨夜海边他说“星星不会因为乌云而熄灭”，忽然笑了：“银牌是鲨鱼和星星一起游过的证据，我们还有很多个赛场，很多颗星星要摘。”
王楚钦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个在赛场上咬着牙挥拍的小女孩，此刻己经能笑着面对遗憾。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雨水，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下一次，我们要让金牌的光，盖过所有雨水。”
暴雨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釜山塔的灯光重新亮起。孙颖莎站在酒店阳台上，看见王楚钦一瘸一拐地走向训练馆——他说要加练反手斜线，“不能让同一个失误出现两次”。她摸着银牌上的纹路，忽然想起他在海边画的北斗七星，此刻云层散去，真正的星星正在夜空里闪烁。
手机忽然震动，王楚钦发来条消息：去海边看星星吗？这次带了草莓糖。
她笑着回复：鲨鱼不怕暴雨，星星永远闪亮。
釜山的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像撒了把碎钻。她知道，有些东西比奖牌更珍贵——是困境中依然紧握的手，是暴雨中依然明亮的眼神，是彼此眼中永不熄灭的星光。
而他们的故事，从来不是关于输赢，而是两颗星星在宇宙中相遇后，决定一起穿越所有云层，去寻找最亮的那片星空。暴雨会停，伤口会愈合，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