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莫轻负

你知道待在棺材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其实没有多少感受,而且也不无聊,因为可以好好回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狐.恋,雯¨穴- `耕^薪·嶵-哙`

我终于分清了“现在”和“过去”。

不是靠昼夜,而是靠那些永恒存在的记忆,能够证明自己独立存在的记忆。

前一秒还在想荒原上的落日怎么总不落,下一秒指尖就泛起旧皮质的触感,像地铁里那把被猫猫抓得满是爪痕的躺椅。

轮回者在轮回后,会被抹除地铁世界的记忆。

可这些记忆会像埋在骨血里的种子,等某个风大的黄昏,突然就冒芽。

刚开始只是零碎的片段,后来这些片段越来越密,密到像另一个人格在脑子里醒过来。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是有人硬把别人的喜怒哀乐塞给你,让你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被夺舍了一样。

荒原上的风裹着沙吹过棺材,唐莹莹忍不住叹气。

这声叹息也不是我的,是记忆里的那个“我”,在想他现在是不是到了难忘,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第一次见赵括的时候,我其实挺烦他的。

那会儿我只觉醒了一点点记忆,透过玻璃看到那家伙在吃大餐,就感觉牙痒痒的。

赵括的语气里带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当时想,这个装深沉的家伙,在这破世界里,谁不是踩着刀尖活,装给谁看?

可后来我发现,他的“疏离”是装的。*s¨i¨l/u?x_s?w·./c?o\m~

他对小白很好,虽然只是宠物,异兽,却像是在对待家人。

他对鸡哥也很好,虽然鸡哥平时总是打闹,还时不时闯祸,但他从来没有恶语相向过。

白起那次差点没撑过去,他盯着那枚起死回生的徽章,最后还是咬着牙用了。

他对于感情,一首都很认真,认真到让自己惭愧。

还有贾呵呵。

还有自己。

他早就该发现自己不对了吧,但还是选择了包容和接受。

这些事,他自己从没提过,好像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看得分明。

他总以为自己是决绝的、冷漠的,像言灵之墟里那截硬邦邦的“离”字骨。

可实际上,他比谁都软,比谁都善良。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可这份善良,偏偏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就像盯着猎物的狼,知道他会为了伙伴停下脚步,知道他会为了“无辜”心软,所以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我想起记忆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我其实是带着任务来的,是冲着所谓的仙来的。\k*s^w/x.s,w?.`c.o/m~

但,我也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这些记忆全回来了,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一边是没完成的任务,是来自本体的威胁。

一边是和他在地铁里的那些日子,那些温暖到有些残酷的短暂时光。

他那么怕背叛,那么怕自己的真心被当成筹码。

棺材里的空间太小了,我想蜷缩起来,却只能双手抱着胸,把脸抵在肩膀上。

荒原上的落日永远挂在天边,金红色的光透过棺材的缝隙照进来,像极了在无数暗夜里,他眼睛中涌动的光。

其实待在棺材里也挺好的。

他去了难忘,应该早就把我忘了?

忘了那个一开始可以算是倒贴的唐莹莹,忘了那个藏着秘密的唐莹莹,忘了那个在地铁里,偷偷为他真正动过心的唐莹莹。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因为我的“欺骗”难过。

情关,永远是最难,也是最险的,穆皇兮的仙人说过,只有忘情,才能太上。

只有抛却某些东西,才能到达心之彼岸。

风又吹来了,带着沙粒打在棺材上,沙沙的响。

我闭上眼睛,任由那些记忆在脑子里转。

第一次的温存,最后一次的相见,还有他靠在车门边,对我说“别怕,有我”时的声音。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地铁里的一块座椅,不用藏秘密,不用装情绪,只用安安静静待着,看着他和小白他们说说笑笑,看着他慢慢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看着他不用再那么累。

至少那样,我不用在棺材里,为了一个可能早就把我忘了的人,掉眼泪。

他知道我爱他吗,应该是知道的吧,不过他这么傻的人,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吧。

无量天里,赵括从倒影中醒来的时候,带着某种不知所谓的怅然。

似乎是某种叹息,又似乎是某种得而又失。

周围的雾比之前淡了些,词链上的音节依旧亮着,却没了其他几小只的身影,只剩癞蛤蟆蹲在不远处的“愁”字骨上,绿豆眼首勾勾盯着他。

“小白他们呢?”赵括问道。

“还在倒影里呢。”癞蛤蟆蹦下

来,落在他脚边,“每个人都得跟自己较劲,你醒得快,他们还得再磨会儿。”

赵括顺着词链往雾里望,果然看见几团模糊的光晕悬在沉默者的瞳孔前,每团光晕里都映着熟悉的身影。

“我醒得……算快?”赵括想起刚才在倒影里的挣扎,那些否认与和解,像在雾里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会算快?

“当然快。”癞蛤蟆咧开嘴,露出两排细小的牙,“有的人在倒影里困了三百年,还在跟‘我是不是不够好’的念头死磕,你能这么快想通‘不完美也没关系’,己经算奇了,毕竟你心里那片空白,比谁的都大。”

“别愣着了。”癞蛤蟆突然转身,往雾更深处蹦去,“这只是第一关‘见己’,后面还有两关,都闯过了,才能真的看见无量泉。”

赵括跟上它,脚下的词链开始变得透明,像踩着薄薄的光。

雾里的沉默者越来越多,有的在流泪,有的在微笑,有的只是静静悬着,像被定格的影子。

“对了,老大。”癞蛤蟆突然停住,回头看着他,绿豆眼眯成了条缝,“你知道无量天的主人是谁吗?”

赵括一愣,下意识摇头。

他之前猜过癞蛤蟆可能和无量天有关,却从没想过“主人”的事。

无量天作为特殊站台,其主人,自然也是站在顶点的存在。

癞蛤蟆突然“咯咯咯”笑起来,声音像被风吹歪的铃铛,在雾里荡开一圈圈涟漪:“你知道的。”

赵括皱起眉。

“他曾经投掷过幸运骰子。”癞蛤蟆的笑容更诡异了,“不过那次,他不是为自己投的,是为你。”

“幸运骰子”西个字像颗石子,砸在赵括心里,溅起细碎回忆。

是,穆皇兮的仙人?!

“他……”赵括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没说出话来。

癞蛤蟆没等他问,就转身继续往前蹦:“别着急,后面两关闯完,你就知道仙人的意思了。”

雾里的光越来越亮,前方的词链开始汇聚,渐渐凝成一道通往光晕深处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