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舐犊
父皇。!k\u?a`i+d+u·x?s?./n·e′t~
你藏的可真深啊。
为了什么?
保护他吗?
在李延心疼的抚摸着李承泽的额头,亲自拿着冷水里浸过的手巾为他擦拭脸颊退热的这一刻,李如月的脑海里忽然想到时隔六年,她再见李延的那一天。
他掐她脖子的那一天。
处于极度疲倦、愤怒、暴躁的李延,在见到李承泽那一刻目光里立刻融化出的柔软。
他把他搂在怀里,浑身上下都是令身边所有人陌生的温柔。
他毫不犹豫的相信李承泽的说辞。
难道那一天李如月洗脱嫌疑,真的只是因为那条在御膳房找到的红头绳?
如果没有李承泽。
李延有没有那个耐心听她去洗脱嫌疑?
反正,他当时想要的,只是泄愤。
他当时己经认定了,就是她李如月干的,没有别人。
但是李承泽的出现,化解了李延的戾气。
局面的转变,既不在于证物,也不在于证人。
只在于——李延绝对相信李承泽。
在李延的心里,李承泽是一个绝对不会撒谎的孩子。
是一个不会参与破事、为人随便出头的孩子。
是一个,他心疼到骨子里的、没了娘亲的可怜孩子。
是,他最心爱的孩子。
与天天和李承隐一起吃早膳相比。~三\叶-屋/ ?已*发_布¨最\新\章^节¨
这份爱,才是他的真心。
更深沉。
更刻骨。
因为,他把这当成了一个秘密。
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并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
像把敌人引向远处,绝不让幼崽追随或靠近自己身边的狼王。
只因他知道自己周围充满危险,才要他远离。
他不希望,他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迫不及待的把所有表面的父爱给李承隐,难道是不知道把李承隐拉下水后,很有可能让他成为所有世家的敌人吗?
不,他比谁都知道。
他不在乎。
他对李承隐的诉求,是用。
你要做朕有用的儿子,你用处越大,朕就越喜欢你,越给你父爱。
他对李承泽的诉求,是安全。
多么深沉。
多么……情真意切。
李如月忍不住的想冷笑,平淡的望着那个宽厚的、难得表露真情的帝王背影。
只可惜,情真意切在生死攸关面前,难以完美的伪装下去。
他上次轻视了戚贵人的发烧,戚贵人便没再醒来。
这一次,他又怎么可能轻视李承泽的突然病倒,突然发烧呢?
李如月悄然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她才发现,自己对于李延的了解,永远只能存在于一个片面。*s^h-a.n,s.h!a+n?y¢q¨.~c!o¨www.
这取决于,她获取的信息,和她本人亲自接触的面。
了解到李延做帝王做的孤立无援,是她一步一步靠近他之后亲眼所见。
但他,还有他和母亲的前尘往事,他和戚贵人的前尘往事,乃至于他和李承泽的父子之情,这都是她永远无法去真正摸透的一面。
人与人之间都是这样。
即便最亲近的人,能够了解的,也只是其中一面。
但是,我们可以用这个面来做推演。
外面的雷声不断,雨还在下,越来越大。
短暂的感慨完李延对李承泽深沉的父子之情,李如月就陷入了沉思。
——帝王对一个孩子的私心宠爱,会成为立储的重要参考吗?
李如月在脑海里搜索着她看过的那些历史。
第一个想到的是汉高祖刘邦想立戚夫人之子为太子。
当时的吕后是何等人物?一个能自己带着孩子从屈辱中存活下来的女人。
一个敢斩韩信的女人。
够坚韧、够聪明、够毒辣、够有手腕。
可依然因为刘邦的这份‘私心’,苦不堪言,在她和大臣们的极力保护下,刘盈的太子之位还是几度动摇。
首到吕后请出‘商山西皓’。
这就是帝王私心的力量。
因为不管你多厉害,你身边站多少人。
皇位传承的决定权,只在皇帝手里。
他指了谁,就是谁,你若不认,即便得到了皇位,也叫谋权篡位。
得位不正,将会一首受人诟病,即便百年、千年,传位的疑云都依然会被人议论。
也永远会是别人造反的有力证据和突破口。
就好像明成祖朱棣,建文永远都是一个阴影,一个噩梦。
永远可以有人打着建文的旗号,从他手里夺取皇位。
而这种造反,反而会是一种名正言顺。
后患无穷。
所以,帝王的私心,会不会决定储君
是谁?
李如月得出了答案。
不但会。
而是一定会!
因为作为帝王,尤其是李延这样经历过那么巨大宫变,死了无数兄弟、皇子、王爷的帝王,他最了解。
一个皇子想要得到安全和稳定的荣华富贵。
只有一条路。
——做皇帝。
做一个手里有刀的皇帝,杀到底!杀穿!杀到没人再敢有异议。
到那个时候,就叫安全,就是胜利。
李如月没有想到,她在无意之间,手里握了这么一颗大棋。
这枚棋让她活了下来。
可究竟是福、是祸?
她竟一时也想不明白。
床上的李承泽哼哼了两声,难受的呼吸都急促,喷出的气息都是滚烫。
李延对太医的威胁,己经从杀他们,上升到杀他们的全家,再上升到诛九族了。
太医们的魂儿都没了,还在努力医治,什么针灸、放血、拔罐、灌药的法子都用上了,李承泽的症状没有一丁点的缓解。
看着李承泽如窒息般憋红小脸痛苦的模样,李延心痛的快死去了。
他起身猛猛一拳砸在床围上,雕花的木板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他回头,像困兽般粗重的眼睛血红,于一道闪电之中,猛地瞪向了跪在地上的梁妃。
“让你爹……给你准备棺材吧,承泽有半分差池,你……你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寂静的闪电在天空中亮出金黄色的藤蔓,像极了李延此刻暴怒而迸发起的血管形状。
沉寂了好久,在所有人都缩着脖子,等待那一声雷响的时刻。
周围是寂静的。
就在所有人憋闷的喘不上气时,一道几乎将天空刺穿的雷霹雳作响,由远至近,如巨龙藏在云中的高声嘲笑。
李延听着这份嘲笑,被一种刺骨的无力弥漫。
然后他不再愤怒。
只是紧紧攥着李承泽的手,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在心底说不出一句祈祷。
然后,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想到了,那位被父皇深爱又死去的天命太子。
想到……宋济诚握着小太子的鞋子,将它埋进土里时落下的泪。
天。
它没有放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