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等！
老妇人惊恐的尖叫和那扇砰然关死的木门，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了本就惶恐不安的宾客们心中。/6?妖+墈\书~蛧′ ,勉^废_粤￠黩·
死寂的村庄仿佛被这声尖叫激活了某种无形的恐惧。
那些紧闭的门窗后，窥视的目光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排斥。
“这……这村子的人怎么这样？”
钱正昊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发虚。
他试图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安抚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
“鬼地方！都是疯子！”
胖大妈又忍不住了，色厉内荏地对着紧闭的房屋吼叫，但声音在浓雾和死寂中显得异常空洞，甚至有些滑稽。
“闭嘴！”
这次呵斥她的不是陆黎，而是旁边一个一首沉默寡言，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脸色苍白，眼镜片后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烦躁。
“还嫌不够乱吗？你想把‘山魈老爷’提前叫醒？”
胖大妈被噎了一下，愤愤地瞪了眼镜男一眼，终究没敢再大声嚷嚷。
陆黎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泥泞的土路，倾颓的房屋，门窗上那些褪色却依旧刺眼的符咒，最后落在地上一些零星被踩进泥里的纸屑。
这些纸屑似乎和之前那些纸人是同一种材质！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香灰，旧纸和腐朽的味道，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看来‘欢迎仪式’不太热情。.3\巴^墈~书*罔￠ ?首`发.”
陆红嫣走到陆黎身边，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嘲讽。
她指尖捻起一小片沾了泥的纸屑，凑近鼻尖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
“除了草木灰和劣质染料，还有……一点点很淡的腥气！
不是血，更像是……某种陈年铁锈混着泥土的味道。
怪得很……”
“管它什么味道，找个能落脚的地方。”陆黎言简意赅。
他清楚，带着这么一群惊弓之鸟在充满敌意的村口站着，只会加剧恐慌和不可预测的冲突。
他迈开步子，沿着村中唯一还算宽敞的主路向深处走去。
陆红嫣紧随其后。
钱正昊赶紧招呼众人跟上，队伍在无数道窥视的目光中，如同闯入异域的难民，缓慢而狼狈地移动。
村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萧条。
房屋大多低矮，墙壁斑驳，不少屋顶坍塌，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街道两旁散落着废弃的农具和一些辨不清用途的破烂物件。
唯一的“生气”似乎来自那些符咒，以及偶尔从门缝窗隙后一闪而过的、充满警惕或恐惧的眼睛。
“看……看那个窗户！”
一个年轻女孩颤抖着指向路边一间相对完好的石屋。
二楼的木格窗后，一个穿着灰蓝色旧式褂子，脸色蜡黄的老头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老头眼神空洞，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咀嚼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诅咒。￠齐.盛+晓`税~枉_ +毋′错\内.容-
“别……别看他！”
旁边的人立刻把她拉回来，声音都在发抖。
没走多远，一阵压抑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传来。
众人脚步一顿，紧张地望过去。
只见巷子深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花布衣服，头发凌乱的中年妇女，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火盆烧着什么。
火盆里跳跃着微弱的火焰，映得她脸颊忽明忽暗。
她一边烧，一边低声哭泣，嘴里还念念有词：
“……儿啊……娘给你送钱……送衣裳了……在下面别委屈了自己……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山魈老爷看着呢……纸人替你挡着灾呢……”
她烧的，赫然是几件小小的，手工粗糙的纸衣裤，还有一叠用黄草纸剪成画着诡异符号的“纸钱”。
看到陆黎一行人，妇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和村口老妇如出一辙的惊恐！
她像是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抱起还没烧完的纸衣和火盆，连滚爬爬地冲进旁边一扇破门里。
“哐当”一声，木门关死，只留下巷子里一股刺鼻的纸灰味和未尽的悲鸣。
“我的老天爷……”钱正昊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人都疯了吗？”
“不是疯，是怕。”
陆黎的声音低沉。
“怕到骨子里了。”
他注意到那妇女烧纸时反复提到的“纸人替身”和“山魈老爷”，这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个村子，被一种根植于恐惧的诡异信仰彻底扭曲了。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在主路尽头发现了一处相对独立、看起来也足够大但同样破败不堪的建筑。
这是一个废弃
的房屋！
门口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两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上面同样贴满了层层叠叠，新旧不一的符咒，只是很多都己经被风雨侵蚀得破烂不堪。
“就这里吧。”陆黎停下脚步，“地方够大，相对独立，就算有什么‘东西’，也方便应对。”
他回头看了一眼疲惫不堪，面如土色的队伍，想了想又补充道：
“总比露宿强。”
没人反对。
经历了村口的驱逐和巷中的诡异一幕，这个虽然阴森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废弃房屋，己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那股无处不在令人作呕的旧纸味。
房子内部空间很大，但空空荡荡，只有几根支撑屋顶的粗大柱子。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结着蛛网。
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原本应该是摆放祖宗牌位的神龛，此刻也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布满裂纹的石台。
“咳咳……这地方能住人？”
胖大妈捂着鼻子抱怨。
“嫌不好你可以出去睡街上，说不定山魈老爷看你顺眼，请你去做客。”
陆黎头也不回地呛了一句，换来胖大妈一阵憋气的咳嗽。
陆红嫣己经在快速检查内部环境，她走到神龛后面，发现了一个通往旁边小隔间的门。
“这里有个侧间，还算干净些。”
钱正昊则开始组织人手清理出一片空地，至少让大家能坐下休息。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宾客不情不愿地动起来，抱怨声、咳嗽声、挪动东西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
陆黎走到一根柱子旁，目光被柱子上的一些刻痕吸引。
那是一些非常古老磨损严重的符号，与他之前在山洞祭坛壁画上看到的风格有些类似，但更加抽象。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
“沈先生……”
钱正昊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递过来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您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村子……太邪门了。吃的喝的都没有，手机也没信号……”
“等。”
陆黎言简意赅，目光依旧停留在柱子的刻痕上。
“等？等什么？”钱正昊一愣。
“等一个能说话的人。”
陆红嫣从侧间走出来，接口道，她的目光扫过房子门口。
“或者说，等一个不得不来跟我们说话的人。
我们这么多人闯进来，还带着‘脏东西’，村里真正管事的人，不可能一首躲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没过多久，房子外面传来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以及几声苍老而威严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