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来自宫里的旨意
忠顺王府书房。-躌?4¨看¨书\ /免+废`跃′黩*
忠顺王一身墨蓝蟠龙常服,负手立在窗前,听见脚步声也未回头。
赖尚荣目光扫过书房内侍立的陌生太监——那人面白无须,眉眼沉静如水,一身低调的靛蓝蟒袍却透出内廷大珰的威势。
赖尚荣很快猜出来,此人定然是皇帝心腹——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下官赖尚荣,参见王爷。”赖尚荣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锁着夏守忠。
忠顺王这才缓缓转身,面色沉郁,“尚荣来了。夏公公有些事要问你。”
夏守忠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赖主事,忠靖侯府史辉私蓄青莲卫死士一事,你手中可还有更深的铁证?”
“陛下问,赖主事查办盐枭,触及此案,是巧合,还是…早有线头在手?”
赖尚荣心念电转,夏守忠此问,绝非寻常!
皇帝这是要借他这把刀,顺着青莲卫的藤,彻底动一动那些效忠于太上皇的老勋贵。
赖尚荣面上不露分毫,只将腰躬得更深,“回公公,下官查办盐枭张会首,本为整顿盐税,肃清市面。不料那张老狗狗急跳墙,竟遣死士鬼鹫行刺!那鬼鹫身法诡谲,负伤遁走,其藏身处搜出青莲令牌,方知此獠竟与废太子余孽有染!”
他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下官顺藤摸瓜,于忠靖侯府二爷史辉书房密室,起获更多青莲密档!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至于背后是否还有他人…”
赖尚荣抬头,目光坦荡迎向夏守忠,“下官不敢妄断,但线索皆指向侯府内部,史辉或为关键枢纽!下官己命人全力缉拿在逃死士鬼鹫,此獠乃史辉心腹,或知更多内情!只待擒获,撬开其口,定能撕开这逆党之网!”
夏守忠静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缓缓颔首:“嗯。¢萝`拉¢小?税¨ *罪¨薪.彰*截?耕^歆?快+赖主事雷厉风行,忠勇可嘉。陛下有口谕。”
他声音陡然肃穆,赖尚荣与忠顺王立刻躬身垂首。
“商税司主事赖尚荣,稽查盐税,勇破逆案,揭青莲余孽于忠靖侯府,功在社稷。着尔沿此线深挖,务求查清逆党根源,肃清余毒!一应所需,准尔便宜行事!钦此。”
“臣赖尚荣,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重托!”
赖尚荣心头巨石落地,更涌起一股狂澜!
便宜行事!
皇帝这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
夏守忠亲手扶起赖尚荣,低声道:“赖大人,此案关乎国本,陛下瞩望甚深。那鬼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嘴里的东西,至关重要。陛下…等着你的好消息。”
赖尚荣心领神会:“下官明白!掘地三尺,也必擒此獠,撬开其口!”
夏守忠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忠顺王,恢复了那副滴水不漏的恭谨:“王爷,陛下还有句话让老奴带给您:盐税之弊,积重难返。赖主事是能办事的刀,这磨刀石和持刀的手,还得王爷您多费心看着。户部那边,历年盐税的烂账,也该清一清了。”
忠顺王立刻拱手:“臣弟谨记,定当全力协助尚荣,理清盐税积弊,不负皇兄所托!”
他心下雪亮,皇帝这是不仅要斩青莲余孽,还要顺势砍向盘踞户部、与盐利有千丝万缕关联的太上皇旧臣!
赖尚荣查青莲是引子,清盐税、收财权才是皇帝真正的目的!
送走夏守忠,书房内只剩下忠顺王与赖尚荣。\小`说^宅_ !吾~错′内.容?
忠顺王踱到书案后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赖尚荣:“尚荣,夏公公的话,听明白了?”
赖尚荣垂手肃立:“全赖王爷提携,下官定当为陛下分忧,为王爷效力,万死不辞!”
“万死?”忠顺王嗤笑一声,“用不着你死。本王要你把这差事办漂亮了!史鼎那老狗,推出个儿子顶罪,自己缩在侯府装死狗。他以为,这就完了?”
赖尚荣眼中寒光一闪:“王爷明鉴!史辉虽入诏狱,但史鼎才是侯府主心骨!他与青莲卫勾连,岂能仅凭史辉一肩承担?只待鬼鹫落网,供出铁证,定叫他史鼎百口莫辩!”
忠顺王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慢悠悠道:“鬼鹫自然要紧。但史鼎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未必只这一条线。戴权那老阉狗今日去寻你晦气,吃了瘪,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太上皇那边,又岂会坐视你揪着青莲卫不放,一路查下去?”
他放下茶盏,声音转冷,“户部历年盐税亏空的烂账,牵扯的人,盘根错节。你要动它,就是动了许多人的命根子。接下来,你的眼睛,也得放得更亮些。”
赖尚荣心头一凛,忠顺王这是在提醒他,不论是青莲卫,还是彻查盐税,对手都是盘踞朝堂多年的庞然大物!
“王爷教诲,下官铭记于心!下官己令税警营枕戈待旦,商税司上下严阵以待!不管明枪暗箭,只要敢伸爪子,下官必斩断其爪牙!只是…户部账目繁杂,若有人刻意阻挠销毁…”
忠顺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放手去查!拿着本王的令牌,先从近三年的盐引核销、盐课入库查起
!记住,账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有,通州漕运码头那几艘‘沉没’的官盐船,给本王再筛一遍!”
“是!下官即刻去办!”
……
赖尚荣匆匆赶回府邸,暮色己沉沉压下。
他刚踏入仪门,就听见尤三姐的嚷嚷:“邢姐姐,我都躺成木头人了!这药苦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姐夫呢?姐夫去哪里了?”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嗔意。
邢岫烟温软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响起:“三姑娘快别乱动!伤口崩了线可不是玩的!夫君刚回府,许是去书房了。你再闹,我就去告诉夫君,说你不肯吃药!”
“别别别!”尤三姐的声音立刻蔫了几分,“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接着便是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夸张的干呕。
赖尚荣不由得笑了一声,顺手推开房门。
暖阁里药香弥漫,尤三姐正皱着张小脸,龇牙咧嘴地灌下最后一口药汁,邢岫烟端着蜜饯碟子在一旁候着。
见他进来,尤三姐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得苦,扬着空碗邀功:“姐夫你看!我喝光了!”
赖尚荣走到榻边,很自然地接过邢岫烟递来的温毛巾,替尤三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嗯,还算听话。伤口还疼么?”
“好多了!就是痒!”尤三姐抓住他手腕,杏眼灼灼,“姐夫,那姓史的老狗是不是要完蛋了?”
邢岫烟在一旁抿嘴轻笑,将药碗收拾好,又端来一盏温好的参茶递给赖尚荣:“夫君也乏了,润润嗓子。三姑娘,夫君自有安排,你别总缠着问。”
赖尚荣接过茶盏,看着邢岫烟温婉低眉的模样,又看看尤三姐精神尚可的俏脸,朝堂上刀光剑影带来的紧绷感,在满室暖意中悄然散去几分。
他啜了口茶,对尤三姐道:“你安心养伤,等你能下地了,兴许还能赶上瞧个热闹。”
安抚了尤三姐几句,赖尚荣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积压的公文。
邢岫烟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
穿过回廊时,她忽然轻声开口,“夫君…方才锦堂姑娘托小丫头递话,说…说她脸上肿得厉害,想求些好药…”
赖尚荣脚步一顿,侧头看向邢岫烟,“岫烟,府里这些‘客’,你多看顾些。她们若安分,便当客人养着。若不安分…你知道该怎么做。”
邢岫烟心头微颤,随即温顺点头:“妾身明白。定不会让这些琐事扰了夫君。”
夜渐深。
赖尚荣独自坐在书房内,面前摊开着几份关于通州漕帮和历年盐船“损耗”的资料。
当今圣上“深挖”的旨意,忠顺王“磨刀”的提点,戴权的威胁,史鼎的反扑…还有那潜藏无踪、生死不知的鬼鹫…
无数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鬼鹫…你到底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