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32)
寒清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了咳,又继续道,
“后来我生了萨仁,你登基为帝。¢1¢5!8?t+x`t*.-c?o¢m¨
你成了皇帝,我的永琏为了成为我的骄傲,成日拼命读书,
你们都说他聪慧,可就是这样聪慧的永琏,却因为太过拼命,患了哮喘。
就算永琏患了哮喘,他也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只是一个没注意,他就被后宫的人害死了,还是因为吸入了芦花而死,他死的时候只有九岁。
永琏过世,我的膝下只剩下萨仁,
她是公主,还是被我从小宠的高傲的公主,这样的祂,就算是嫡公主,没有兄弟帮扶,日后的日子也会难过。
所以就算我那时的身体己经很差了,也还是喝着安胎药怀孕,最后早产生下永琮。
永琮是我为萨仁留下最后的保护,可是我没想到,就算永琮还小,身体还差,后宫的人也不愿意放过他,
他是被人故意感染了痘疫而死的,死时不过两岁。”
寒清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这一生,生了二子二女,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萨仁一个孩子,
可就算是这一个孩子,我也留不住,她被你嫁入了蒙古,我也因为此,最后实在撑不住病逝了。??狐±??恋$文-学? ¨|首?=发&
我死后,看到你封了乌拉那拉氏为后,还让傅恒做册封正使,
我的弟弟,明明恨不得把圣旨扔你脸上,可是为了富察家他还是忍了。
我看到萨仁在蒙古过的不好,她怀孕,却被驸马的人害了,
最后艰难生下一子,可是却再也不能有孕了。
多年后,她回宫,只剩下满宫的陌生,她说这里在也不是她的家了,
我看着她在我的宫里哭着说想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寒清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拉住弘历的手,
“后来我醒了,想到梦里的事,想到你不是我一人的夫君,
我就告诉自己,我只需要做好你的妻子、你的皇后,保护好我的几个孩子,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能想。
皇上,自古太子最后都没有好结果,我这一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永琏他们西个健康平安,
日后,永琏大了,你若开始猜忌他了,只求你,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不要让他落到和先太子一个下场。”
弘历红着眼摇头,
“不会的,琅嬅,你相信我,我们的永琏一定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寒清靠在弘历怀里,没有回复信还是不信,她只是看着天空笑着。°比|:?奇-中?文}>网? ¢}ˉ更$]±新±¢最ˉ<¥全>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元寿,我好像……看不到……日出了。”
说完,她握着弘历的手垂落,这是她第一次叫弘历的字,也是最后一次。
弘历把寒清整个人死死抱在怀里,闭着眼,下巴抵在她头上,
“琅嬅,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只觉得,你可爱却傲气,那时我只想找个宠妃,能带我回宫。
第二次见面,我是那么狼狈,可你却还是那么高贵,我趴在地上,逆着光,看到你。
那一刻你成了我生命中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光。
你和我说,要靠自己,那时,我就在想,你是哪家的格格啊。
后来王钦告诉我,你是富察家的格格,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你就是天上的月,不是我这种不受宠的阿哥可以高攀的。
我只能拼命读书麻痹自己,想着若我足够优秀,就有机会娶到你。
后来我入了宫,三个成年皇子里,我是最优秀的,皇阿玛最后还是选中了我。
但是我没有母家,身后没有势力,我知道,皇阿玛一定会给我选一个家世贵重的福晋。
而你这个和我年龄相仿,又出身高贵的格格,一定会是皇阿玛最好的选择。
果然,你成了我的福晋,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
说起从前,弘历不自觉露出笑容,只是很快就消失了,他声音有些哑,
“成婚十九载, 我总想着要给你这世间最好的,可回头看看,却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
我总以为日子还长,总以为还有无数个晨昏可以与你相对,却没料到,你走得这样急。
他们都说你是中宫皇后,端庄、大度,是六宫表率。
可我忘了,你是富察家最骄傲、最珍贵的明珠,如何会愿意与别人分享夫君。
你这一生,终究是我,是我让你困在这红墙里,困在“贤德”两个字里,连哭一场都要顾及体面。
曾经为了你,我拼命读书、办差,可后来我却被权势迷了眼,想着你会明白,可这不过是自我安慰。
我登基那日,你站在我身边,皇后朝服压得你肩膀都沉了,可你脊背挺得笔首。
我以为我给了你最好的尊荣,却忘了你说过,只愿安稳一生。
是我贪心,想要这天下,也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如今这前路上,没有你,再热闹又有什么意思?
琅嬅,黄泉路上冷,你等等我好不好?
等我把这天下打理妥当,等永琏长大,就去找你。
到那时,我不是皇上,你不是皇后,我只是弘历,你只是我的琅嬅,
我们还像在王府时那样,我给你研墨,你给我抄经,好不好?
这十九载夫妻,我欠你的太多,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若有来生,我只愿你在原地等等我,我来找你,顾你,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说……行不行?”
弘历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晨光微熹,他抬头看着天空,强行扯出一抹笑,
“琅嬅,你看,日出出来了,真美。”
乾隆十三年的春风,终究没能吹暖德州御舟上的寒意。
富察皇后病逝于东巡路上,嘎鲁玳得知消息,停止了对蒙古的谋划,留下心腹,带着枝意快马加鞭赶回紫禁城。
寒清的梓宫被护送回京时,沿途百姓见那素白幡旗连绵十里,
帝王素服扶棺,鬓边霜色比幡旗更甚,皆道这是从未有过的哀荣,却不知棺木里藏着十九载夫妻的最后余温。
灵柩抵京那日,东华门的朱漆大门被拆去半扇。
弘历站在门洞里,看着梓宫缓缓移入,指尖攥得发白,他说过要护她周全,到头来连一扇门都容不下她的归途。
坤宁宫的陈设原封不动,紫檀木桌上还摆着她未写完的佛经,
半张佛经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她临终前垂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