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了任平生

崖州是极为偏远的“蛮荒之地”。.d+a.s!u-a?n·w/a/n!g+.\n`e_t¨

受地理条件的限制,这里成了中原文化的辐射“盲区”,民众大都没有接受过教育,当地教育水平和文化发展长期处于落后状态。

但魏娆和李莲花到了这里,却发现眼前的崖州并非如常人所说的那描述的‘穷乡僻壤’‘化外之地’。

这个不开化的地界,甚至有了学堂。

一个并不算大,却托举方圆百里所有向学者的学堂。

而学堂主事人,是崖州别驾苏孟瞻。

崖州别驾算是这里最大的官,只比崖州刺史低一级。

但偏偏这样不算小的官,被赶到了这最偏远的昌化。

这件事背后所含的深层隐秘且不提,这位苏别驾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也确确实实,是个好官。

劝农睦邻,护佑黎民。

推行教化,摈旧习新。

劝学、劝农、劝和。

苏大人在崖州不过短短两年,便用无数政绩证明了他自己。

魏娆和李莲花都不想与官场牵扯上关系,因此对这些官员向来敬而远之。

却没想到,李莲花在镇上义诊时,这位苏大人自己就穿着身朴素的短打麻衣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其实二人是不认识他的,但是这位苏大人交友广泛,更没有什么架子,不少人都跟他攀谈过。

有时是在卖菜的集市上,有时是在田间地头。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在酒楼食肆。

据他们所说,这位苏大人很爱美食。,/ˉ5?¤4x看?书}x $?无¨`错±>内?容???

百姓们都很喜欢这位苏大人,毕竟能操办起学堂,在这方贫瘠之地行教化之事,便足以赢得所有百姓的敬重。

关键,他还不插队。

李莲花义诊从不讲身份,所有人都得老老实实排队。

因此等这位苏大人坐到李莲花面前时,己经临近日落,身后也没多少人了。

但很多人都没走,齐齐围在周围,等着李莲花把脉。

眼前的老人己经年逾六十,头发斑白,面容苍老。

崖州的烈日和大风将他变成了一个黑瘦的老头,可他脸上并无苦楚,麻衣草鞋不掩周身气度。

望闻问切,李莲花细细替他探了脉。

沉脉无力,寒凝气滞。

脏腑诸虚,劳心伤神。

目力和耳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年迈的身体长途跋涉本就多有折损,崖州湿热的气候堆叠,为了祛瘴多饮酒水,再加上崖州常食海菜鱼获。

不能说算不上康健,简首是一团糟!

李莲花眉头都蹙了起来,旁边围观的人见他脸色不对,也跟着担忧起来。

“李大夫,苏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啊!”

“是啊是啊李大夫,您别皱眉啊,有什么情况首说就是,有病咱就治,没病咱好好给苏大人补补!”

“胡沁什么,苏大人定会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会有病!”

“是是是,我说错了,苏大人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被众人围住的苏大人倒是依旧乐呵呵的。>^!卡?£卡?小@说+¤#网; a免/费?|阅?]读?.

“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乡亲们可别围着了,说不准是李大夫也不好当这么多人说的病呢,众位可给我留点面子吧!”

“害,这有啥,人能得的病谁都有可能得,有啥不好说的!”

“唉唉唉,不可不可~”

“众位且先散去吧,让老夫留点隐秘可好?”

他眼底没有丝毫不耐,絮叨着安抚众人,待到人群散尽才落回李莲花面前的长凳上。

“李神医,老夫的身体情况可是很糟?”

李莲花轻叹一声,放下毛笔起身。

“苏大人,得罪了!”

还不待人反应过来,李莲花己经上手按住了他周身关穴。

扬州慢随着被揉开的经络和穴位游走,运行一个周天后又循环往复。

如此两圈之后,他才放开手,将药方递给苏孟瞻。

“苏大人,崖州的百姓都很敬重您,所以,还望您多多保重自身。”

感受着身体难得轻松舒畅,苏大人原本有些灰蒙蒙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李大夫医术了得!老夫佩服!”

李莲花摆摆手:“您过誉了,一点祖传的手艺罢了。”

“您这年纪,虽称不上沉疴难起,但身体情况也确实不容乐观。”

“日后须得少饮酒,少食燥热之物,多食肉蛋,勤练身体。”

“我再给你写几张药膳方子,停了药以后多吃对身体有益。”

“多谢李大夫!”

苏大人再次拱手,然后从胸口取出个洗的发白的钱袋,准备掏钱。

李莲花连忙拦住,言明义诊不收费。

“义诊虽不收费,可这几个药膳方子老夫却不能白

拿。”

“苏大人一心为民,在下一介游医,于教化农桑上帮不了您什么忙,几个药膳方子权当一点心意。”

“若您能保重身体,对整个崖州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将钱袋塞回苏大人衣襟。

“毕竟,这崖州很难等来第二个苏大人了。”

苏大人笑了笑,他看得出眼前的年轻人讲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倒是没再推辞。

“如此,老夫便谢过李神医的心意了。”

“能尽一份心意,亦是在下之幸。”

二人又交谈了半晌,言语间,魏娆和李莲花都察觉到了这位苏大人生活上的窘迫。

也是,看他衣着,便知这位苏大人家里条件并不好。

瘦成这样,身体能好才怪。

甚至,那药膳方子里的食材,他也不一定买得起。

爱民如子的官瘦骨嶙峋,贪污腐败的官酒池肉林。

“我在肉铺定了几斤猪肉。”

魏娆捅了捅李莲花的腰肢。

后者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大人,相逢即是有缘,不知能否赏光,去在下家中一聚?”

还不待苏大人拒绝,他便继续开口:“吾友善庖厨,您若是错过,日后定会后悔。”

原本打算拒绝的苏大人顿时一哑。

是的,他这个人,于其他事物上并无执念。

可偏偏这口腹之欲,实在难以控制。

“此言当真?”

小老头试探性地开口,眼神落到旁边戴着面具的魏娆身上。

“自然。”

她微微点头,嘴角溢开几分弧度。

“那老夫便叨扰了!”

他本性洒脱,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

既然人家诚心相邀,他又何必纠结其他。

毕竟他在这崖州两年,于政务以外最喜与朋友宴饮和乐。

晚上的宴席果然没让这位苏大人失望。

口中赞美之词层出不穷,文词佳句更是张口就来。

一顿饭的功夫,他己经即兴写出了六首诗,如此才华,着实震惊了现场两个听众。

李莲花捏着筷子,想起自己前几年那首饱受才子佳人追捧的《劫世累姻缘歌》,只觉满心羞愧。

这位苏大人的诗,才是真正能流传千古的名曲名篇。

旷达随性,情感真挚。

韵律和谐,刚健闲逸。

一顿宴毕,宾主尽欢。

苏大人也讲出了自己最近烦忧的事情。

当地百姓习于取咸滩积水而饮,以致常年生病。

还有崖州当地环境引发的一种感染性疾病-瘴疟。

病不饮药,但杀牛以祷,富者至杀十数牛。死者不复云,幸而不死,即归德于巫。以巫为医,以牛为药。

因着李莲花是大夫,他便虚心求教,询问医治和防疫之法。

二人一聊就聊到深夜,还是苏大人的二子寻来,才将意犹未尽的小老头带回去。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