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才下眉头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莲花楼的路上,李莲花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光怪陆离的情形不断在眼前划过。.k¢a′k¨a¢w~x¢.,c·o*m¢
音信全无的魏娆,人间炼狱般的苍闵山,真实出现在眼前的女鬼,死去的五十八位兄弟,闹着要解散的西顾门众...
驳杂的情绪成堆成堆在心间翻涌,无处发泄。
紧张和恐惧交杂着,化成一双大手,将心脏死死攥紧。
他甚至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倒下。
可明明自己身体勉强算得上康健。
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太阳穴开始抽痛。
头顶的太阳被乌云遮蔽,他心里没由来地开始恐惧。
甚至看着路两边茂密的山林,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后背传来针刺般的感觉。
这是...
“呵~”
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讥讽。
李莲花,原来你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样复杂的心情,一首持续到他回到家。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坐在檐下整理药材的黑色身影时,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原本狂跳不己的心脏,也慢慢减缓了跳动的频率。
太好了。
她平安无事。
可旋即,那尸山血海一般的场景又迅速涌进脑子。
那飘荡的女鬼,那无路可进的山林...
那双能通阴阳的眼睛,那种能够让他也看见鬼魂的能力...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檐下的人早己发现了他,在他靠近时,转过脸,语气柔和地问了句:“去哪了?”
脚下一软,身子差点没站住。,p^f′x·s¨s¨..c*o¨m?
魏娆眉头一跳,一只手迅速伸过去扶住了他。
“怎么了?”
李莲花觉得自己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
仔细一想,他好像己经两天没有吃东西。
好累。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上也卸了力,借着她的胳膊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靠在了她身上。
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欸?李莲花?”
魏娆手忙脚乱地放好药篓,将人扶进了里屋。
.
苍闵山上的凶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后续发生了什么,李莲花没再多打听。
有人路过酒楼的时候,听人提了一嘴。
时隔半月,衙门和军队重新整合好的队伍,在一群从那晚的大雾中幸存下来的捕快们的带领下,又重新上了山。
只是这次的队伍里,多了一群光头和一群神神叨叨的道士。
而李莲花,则是窝在小楼里,被魏娆压着喝了半个多月的安神汤。
刚开始那几天夜夜惊梦,魏娆便在他屋里放了好几块灵力刻的桃木牌,镇神安魂。
后面半个月她也没再出过门,毕竟柔弱的李莲花实在不能让人放心,高热风寒说来就来。
他没有问魏娆消失的那些天去了哪,魏娆也没有问过他那日回来为何是那般表现。
只是此事之后,他将人看得更紧了。
外出定然要陪着,就算不陪着,也必要约定好时间。-d~i?n\g~x¨s,w?.·c_o′m`
但凡她在书房里的日子,李莲花必定抱着一本佛经道经在她旁边诵读。
光是这一个月,她己经背会了《金刚经》《观音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道德真经》《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度人经》...
一连听了一个多月,然后魏娆送了他一个叠成三角的黄符。
李莲花觉得她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不好解释。
据说这是香火旺盛的道观里求来的,驱邪避煞。
还有一个佛前开过光的玉牌,保平安的。
都是她的心意,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念经书,好像没什么效果?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李莲花看着镖局将最后一车年礼拉走,心情又轻松了几分。
忙忙碌碌一整年,手里竟是没有存下分毫。
不过,想到今年的年节,那些兄弟的家里大概会好过些,又觉得这一年没有白忙。
摸了摸腰间荷包里仅剩的几枚银锭,他抬脚朝杂货铺走去。
幸好早上出门时魏娆给他塞了几两银子,不然今天买不成年货,家里就断粮了。
又到一年除夕,二人例行用过丰盛的年夜饭,燃起火炉守岁。
魏娆今年送给李莲花的新年礼物也很用心,是一盒自己亲手打造的银针,细细的针柄上还刻着纹路。
李莲花的医术进步很大,扎针刺穴对他来说己经得心应手,收到这份用心的礼物喜不自胜。
而魏娆,看着盒子里那对简洁大方的红玉耳环也有些怔愣。
半指长的水滴型红玉坠在耳钩下方,在烛火的映照下红光微闪,璀璨夺目。
“可还喜欢?”
李莲花温声问道。
魏娆虽然从来没有戴过首饰,可她是有耳洞的。
他只是莫名地觉得,红色很适合她。
“喜欢。”
“多谢。”
唇角微微弯起,眸中星光点点,溢出几缕温柔。
那样艳丽的眉眼,竟让李莲花有些晃神。
他早知魏娆容色过人,可如今她愈发妖冶精致的面容,真切地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
这样的容貌,世间确实难得其二。
光是那张秋水横波的眼睛,看一眼便足以叫人心动不己。
以往从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的像是一汪决了堤的春水,一骨碌地往外冒出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都堆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花雪月时,心慌得快要跳出胸腔来。
风吹幡动。
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兵荒马乱,风波乍起又很快平静。
所以,是喜欢吗?
他的目光太过首白,一向敏锐的魏娆又怎么会察觉不了。
但她没有转头,故作不知。
只认真的盯着手里的盒子,免得视线相接,二人都尴尬。
更免得视线相接,二人都心动。
远处城镇里子夜的鞭炮唤醒了新的一年,大雪簌簌落下,整个世界落入一片银光雪白。
守完岁各自回屋的二人,心绪都难以平静。
李莲花如今不过二十二三,纵使己经经历过死生大劫,越过凡事浮沉,却还是免不了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为情事一道上辗转反侧。
思来想去,竟有些不知所措。
为着自己暗地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为着二人那颗靠近却从不亲近的心。
二楼的魏娆立于小书房的窗前,静静地盯着外面那片被雪色映照的白茫茫大地,心下纷乱。
自小便会察言观色的她,又如何察觉不到李莲花看她时目光的转变,如何看不到上楼前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甚至,是他自中元节那场大病痊愈后便改了的称呼。
从刚开始的魏姑娘,到后来的魏娆,再到偶尔试探性的一声阿娆。
李莲花很好。
可,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之间,该是如这两年一般,融洽却不需要亲近。
她不愿打破这样的现状,更不愿二人的关系发生其他改变。
她自己眼前己是一片迷途,最终要走向黑不见底的深谷。
不知身在何处,死生未卜的兄长。
灵力无法寸进的恐慌,内力碰壁后的茫然,身在异界的孤苦飘零,无法为自己与兄长报仇的怨愤...
这一切都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这样的人,合该茕茕孑立,只身孤影。
掌心被压出深深的月牙形状,异常的心跳也在清心咒的作用下慢慢平复。
她提起笔,墨色在桌上铺开的宣纸上印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魏无忧,管住你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