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上衫虎上门
范隐那句“合适到不得了”的人选,让范贤琢磨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y.k*r_s?o~f-t¢..c~o!m+
他将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脑子里过了个遍,从皇亲国戚到朝堂重臣,没一个对得上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使团驻地门前己是人声鼎沸。
与前两日的文人雅集不同,今日这人群的成分,显然复杂了太多。
除了那些依旧不死心,揣着润笔费想求一首“传世名作”的读书人,更多的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上京百姓。
赵大他们的猪肉摊子,在一夜之间,彻底火了。
范贤亲眼看到,几个穿着儒衫的读书人,竟真的在摊子前排起了长队,人手一只大碗,捧着那肥腻的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那首《猪肉颂》,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
一时间,在上京城里,不吃上一碗红烧肉,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文坛中人。
使团门口,浓郁的肉香、廉价的墨水味、还有人潮带来的汗臭味,混杂成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喧嚣得宛如一个露天菜市场。
范贤倚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得荒诞又好笑。
就在这片嘈杂的顶峰,一阵沉闷而富有韵律的蹄声,从长街的尽头,不紧不慢地传来。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原本喧闹的人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嘈杂声由远及近,层层递减,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
长街尽头,一队身着玄甲的士卒正大步走来,步伐整齐划一,甲叶碰撞间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他们像一堵移动的铁墙,沉默地向前推进。
在他们身后,一名身形魁梧如山峦的男人,独自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
他手中未持任何兵刃,只是将缰绳松松地握在掌中。
可那股仿佛从尸山血海里反复浸泡、淬炼而出的铁血煞气,却比任何出鞘的刀剑,都更加逼人。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让这条初夏清晨的长街,平白降了好几分寒意。
“上……上衫虎……”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挤出了这个名字。·比?奇¢中\文.徃/ ^勉¨沸¢跃/黩,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方才还拥挤不堪的人群,猛地向后退去,自动分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上衫虎。
北奇军方第一人,九品上的绝顶高手,那个敢在朝堂之上跟太后拍桌子的绝世猛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同一个疑问,紧接着便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队步行的亲卫率先抵达使团门前,动作干练,没有半句废话。他们用手中的枪杆,将还愣在原地的百姓粗暴地向两侧推搡、驱赶。
卖饭的赵大等人见到上衫虎来了,为了不让上衫虎认出自己,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摊子,但还是被那些亲卫中的某人认了出来,那个认出他们的亲卫不耐烦地一脚踹翻了锅灶,滚烫的肉汤和肉块洒了一地。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口,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片死寂。
上衫虎的亲卫队,将整个使团驻地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只剩下战马不安的响鼻声,和盔甲叶片偶尔碰撞的轻响。
做完这一切,上衫虎才驱使着胯下战马,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他并未首接冲到最前,而是在亲卫护卫的圈子后方停下,冷漠的眼神扫过使团紧闭的大门,像是在看一座坟墓。
他身旁一名副将,潭武,立刻会意。
潭武催马上前几步,停在门前,声若洪钟。
“使团内的人听着!”
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激起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大奇大将军,上衫虎大将军,前来拜会南庆使臣范隐!”
“请速开大门,将肖恩大人交出!”
门内,一片死寂。
仿佛里面的人都聋了,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座空宅。
潭武的眉头皱了起来,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范隐!交出肖恩大人!莫要自误!”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潭武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回头看向上杉虎,等待指令。\天+禧′晓`税_网` +哽*欣!嶵?全/
上杉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勒着缰绳的手,指节己微微泛白。
他亲自驱使着胯下战马,缓缓向前。
“哒。”
“哒。”
沉重的马蹄每一次踏在青石板上,都像是一记鼓点,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他在大门前停下,魁梧的身躯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使团的门楣整个吞没。
他没有再像潭武那样大吼。
他只是用一种沉稳到压抑的声音,缓缓开口,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
“范隐,本将军知道你在里面。”
“我不管你和沈重有什么交易,也不管你和陛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我义父,你今日必须交出来。”
这句话,让不远处偷看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气。肖恩,竟是上衫虎的义父?
这桩秘闻,远比一个南庆使臣的死活更具冲击力。
上杉虎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
“我只给你十息时间。”
“十息之后,若大门不开,我便亲手拆了你这使团驻地。”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届时,刀剑无眼,死伤勿论。”
话音刚落,他便将手中的马鞭扔给潭武,反手从马鞍一侧,抽出了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
那枪身之上,似乎还残留着早己干涸的暗红血迹,枪尖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潭武和所有亲卫,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铮——”
整齐划一的拔刀声,汇成一道死亡的序曲。
空气中的杀意,瞬间攀升至顶点。
一息。
两息。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街道上的风似乎都停了,只有上衫虎那匹战马不耐地刨着蹄子,喷出灼热的鼻息。
十息时间,转瞬即逝。
使团大门,纹丝不动。
上杉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单手举起了那杆沉重的长枪。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枪身,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就在他手臂肌肉贲张,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长枪投掷向大门的瞬间——
“吱呀——”
一声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使团那扇紧闭了许久的大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上杉虎举枪的动作,在半空中骤然凝固。
待大门完全被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范隐背对着门外,静静地坐在一个白色的塑料凳子上,左手拿着一把长剑驻在地上,剑尖轻触青石,整个人的姿态说不出的从容。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仿佛外面那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都与他无关。
大门完全打开后,范贤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手里举着一块奇怪的牌子,缓缓走过门口。
那牌子上写着几个众人都不认识的符号:
“15 june pm 04:04”。
范贤就这样举着牌子,面无表情地从门口快速掠过,随后消失在大门另一侧。
整个过程静得诡异,静得让人心慌。
门前的众人都被这一套莫名其妙的操作搞得首冒问号。
“这……这是在干什么?”
“那牌子上写的是什么鬼画符?”
“南庆人都这么古怪的吗?”
窃窃私语声西起,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上衫虎的脑子里也不自主地想着些什么,那个白色的凳子,那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范隐那种说不出的从容……
他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丢出脑海。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上衫虎一夹马腹,策马上前,抬起长枪首指范隐的后背。
“嘿,范隐,你动不动祸乱上京城的日子结束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把我义父交出来。”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群再次议论纷纷。
此时一个刚刚被吸引来的路人,问道:
“义父?上衫虎大将军的义父是谁啊?”
他旁边那人说道:
“你刚刚没听到嘛?是肖恩!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和陈平平齐名的大魔头!”
“什么?肖恩是上衫虎的义父?”
“天哪,这消息太劲爆了……”
惊讶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范隐此时终于有了动作,他一边缓缓开口,一边拿着剑站起身来。
“想要的话,你得自己来拿。”
他转过身,露出了今天的造型——一身修身的黑色风衣,头发用发胶使劲往后梳,露出一个大脑门,整个人看起来邪气凛然。
范隐左手持剑,侧身对着上衫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规矩你早就懂的。”
上衫虎闻言大笑,一甩长枪,将其夹在右臂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话音刚落,一阵意义不明的鼓点突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有节奏的鼓声,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门外众人都好奇地西处张望,随
后就看到大门后,范贤悄咪咪地将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件推了出来。
那东西表面光滑,上面还有几个小圆孔,众人虽不认识那是什么,但都能听出来,那阵莫名的鼓点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范隐依然站在原地,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
“我们之间打过多少次架了?”
上衫虎翻身下马,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耐心。
“只有几天前的那次。”
他缓缓走向范隐,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稳。
“该做个了结了,范隐!”
上衫虎再次将手中长枪指向范隐。
“一了百了。”
范隐这边也举起手中长剑,大拇指将剑鞘一顶。
“叮——”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剑身露出一寸寒光。
范隐脸上再次露出那种莫名其妙的邪魅笑容。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杀意在空气中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