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小皇帝的秘密
匣子里的和声幽幽传来:离了家园~
范隐:她与她的花烛前~
匣子和声再起:皇榜中状元~
范隐:宫墙外携与花开连成片~
和声飘渺:各有各团圆~
范隐:来去间长路不歇~
各有各~~
悠远的长念,仿佛穿越了时光:
长念悠远~
但得见~
天心月~
莫使忘~
那一夜~
曾与她~
花烛前~
倾长梦~
续长约~
亭子之中,乐声袅袅,终归于寂。\j*i?a,n`g\l?i¨y`i*b¨a\.·c`o¨m¢
范隐唱完了最后一句,缓缓睁开眼。
面前的小皇帝与海棠垛垛,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依旧维持着那副僵硬到极致的姿态,一动不动。
小皇帝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海棠垛垛则是扶着桌沿,手背上青筋毕露。
范隐伸出手,在小皇帝眼前不紧不慢地晃了晃。
他用自己原本那略带磁性的嗓音,懒洋洋地开口。
“喂,回神啊。”
“干啥呢?”
这一声,如同惊雷乍响。
小皇帝浑身微不可察地一颤,仿佛被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强行拽回现实。她那双漂亮的凤眸,再次看向范隐时,里面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骇然,有审视,更有了一丝深藏的忌惮。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范公子,你这个能传出乐声的小匣子,当真是闻所未闻的神奇之物。”
他的语调努力维持着镇定,却终究带上了一丝紧绷。
“但要说最神奇的,还是范公子本身。”
“竟能模仿女声,还是两种截然不同、惟妙惟肖的女声。”
他顿了顿,将脸转向身旁依旧有些失神的海棠垛垛。
“小师姑认为呢?”
被点到名字的海棠垛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她复杂地看了范隐一眼,那副表情混合着惊奇与强烈的戒备。.卡`卡-暁,税/徃! ′最?欣^蟑¢劫\埂^芯^筷′
“嗷,对,对,对。”
小皇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勉强勾起一抹弧度。
“范公子你看,小师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范隐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评价并不满意。
“还有呢?”
小皇帝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试图夺回谈话的主动权。
“嗯~”
“故事也很好,新奇有趣。大概意思应该是一位女子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不想竟中了状元,还被公主看中,赐婚成了驸马。洞房花烛夜,这位女状元才向公主坦白一切,而公主宅心仁厚,帮助了她。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各自团圆,结局圆满。”
她总结得滴水不漏,仿佛只是在点评一个寻常的话本子。
“很新奇的故事。”
范隐立刻毫不留情地反驳。
“不对。”
他斩钉截铁。
“明明这女状元和公主才应该是一对。”
“这最后‘各自’团圆,明明是bad end,是彻头彻尾的坏结局。”
此言一出,亭中本就诡异的空气,瞬间又凝固了几分。
小皇帝与海棠垛垛脸上的表情,从单纯的僵硬,转变为一种混杂着荒谬与不解的愕然。
范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跑题了,轻咳一声,将话题强行拉了回来,灼灼地盯着小皇帝。
“啊,不对,外臣想问的是,陛下您从这个故事里,看出了什么?”
小皇帝眼波流转,试探着回答。
“巾帼不让须眉?”
范隐循循善诱,像个教书先生。
“结合一下陛下您自身的情况呢?”
小皇帝掠过一丝极快的警惕,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范公子这是在劝导朕,要重视女子的力量,善用女才?”
范隐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发出一声轻响,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
“我去,您这是真没抓到重点啊?”
“还是说……您在故意装糊涂?”
他看着眼前这个滴水不漏、丝毫破绽都未露出的少年君主,心里也不禁啧啧称奇。
这心态,这演技,说是己经把自己都骗过去了,他都信。
范隐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一旁的海棠垛垛。
那位圣女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他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就会立刻暴起,将他就地格杀。
范隐心中了然,海棠垛垛这是听懂了。
“这样,陛下,外臣再给您背首诗。”
小皇帝依旧维持着那份君主的从容,甚至还优雅地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对接下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好
奇。
“范公子请。”
范隐完全无视了海棠垛垛那个“你再搞事就别想活着离开”的警告,再次“咳咳”清了清嗓子。
“这首诗,或者说是辞,叫做《木兰诗》,亦或是《木兰辞》。”
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沉稳而富有韵律。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亭中的气氛,瞬间沉重了不止一倍。
阳光依旧明媚,微风依旧和煦,但空气却仿佛凝结成了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海棠垛垛的呼吸都屏住了,依旧用那种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隐。
而小皇帝,听完这首《木兰诗》后,脸上的微笑依旧挂着。
只是那抹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好奇,反而透着一股子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意味。
范隐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股寒意,他悠然地开口。
“怎样?”
“陛下,这首诗,能说明外臣手中关于陛下的……不,更准确地来说,是关于贵国皇室的那个把柄了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吐出西个字。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随即,他又立刻自我否定。
“不对,不对,这句话是在说女性掌权,阴阳颠倒,会导致家破国亡,是大大的贬义。”
“外臣刚刚讲的那两个故事,可都是女子女扮男装,救人、救家、救国的正面故事啊。”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话语中透出彻骨的寒意。
“范公子所说的,可是朕年少未能亲政,由母后垂帘听政,其手段魄力不输男儿之事?”
小皇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范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再缓缓放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当然不是。”
他的视线锁定了小皇帝,一字一顿。
“外臣说的,是陛下……啊。”
那一声轻叹,意味深长。
范隐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笑盈盈的表情,只是此刻的笑容,在小皇帝眼中,比恶鬼还要可怖。
“据外臣所知,贵国太后与先帝,曾孕育过五位皇嗣。在怀上第五个孩子之前,己经生下了西位,可惜,全都是公主,无法继承大统,这实在是令人遗憾啊!”
他嘴上说着遗憾,脸上却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对面的小皇帝,脸色己经彻底沉了下去,再无一丝笑意。
范隐继续往下说。
“但生男生女,本就是天意,这回是女儿,下回说不定就是儿子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人道,毕竟女子生产,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
“可贵国太后当时只要继续生下去,总能生下皇子的,对吗?”
“毕竟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于是,贵国太后当时又怀上了第五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指望着这一胎,能是个男孩。当然,就算不是,也还有机会。”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范隐的嗓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讲述秘辛的神秘感。
“贵朝太后,在生下这第五个孩子后,就再也没法继续生了。因为她的男人,战死了!”
“当年,太后怀着这第五胎时,北奇与我南庆爆发大战。虽说最后是贵国惨胜,但贵国先帝却不幸战死沙场,使得整个北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先帝一去,若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生下的还是女儿,那便意味着当时的皇帝绝后了。这足以让朝堂上那些野心家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在这种危局之下,为了稳定北奇的江山社稷,这第五个孩子,他必须是男儿身!就算生下来是个女孩,太后也必须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孩!否则,北奇当时便会陷入分崩离析的大乱,各路妖魔鬼怪都会群起而攻之!”
“也包括,当时只是暂时被打退的我大庆。”
“可命运弄人啊,这第五个孩子,偏偏还是个女孩。”
“无奈之下,贵国如今的太后,只能按照事先最坏的设想,对外宣布,她诞下了一位皇子。”
“同时,在贵国如今的国师,苦何大师那绝对的武力镇压下,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顺理成章地……登基称帝。”
“可皇帝还是个婴儿,朝政自然只能由刚刚成为太后的那位,垂帘听政。”
“如今,近二十年过去,那位女扮男装的皇帝,也长大了。”
“本该是相依为命的母子……哦,不对,应该是母女二人,本该顺利地完成权力交接。”
“但因为种种原因,这对太后、皇帝母女,开始在朝堂之上,唱起了双簧。”
“她们明面上争权夺利,势同水火,实际上,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掩盖皇帝是个女儿身的惊天秘密
,想让皇帝在真正掌权之前,先想办法留下子嗣,以续皇室血脉。”
“这,才是贵朝帝后相争的真正内幕。”
范隐的声音停顿下来,整个石亭落针可闻。
他看着面前脸色己经苍白如纸的小皇帝,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刺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
“而外臣口中说的那位,从小女扮男装,欺瞒了全天下的皇帝……”
他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正是如今,坐在外臣面前的……陛下您啊。”
“外臣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