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冰雪女王

寒意是突然钻进来的。,墈′书?君, /唔?错?内!容+

高欢正蹲在育苗箱前查看刚冒头的番茄苗,指尖还沾着湿润的腐叶土,就见窗玻璃上瞬间凝起白霜,那些嫩绿的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发黑,最后变成一截截冻脆的枯枝。

“怎么回事?”苏晴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手里的菠菜籽撒了一地,落在地上的瞬间就结成了冰粒。

白灵儿刚烧开的水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热水泼在青砖上,没等渗进去就冻成了冰碴,腾起的白雾在半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像碎掉的星星。

最先发出惨叫的是小马。他抱着闺女刚从菜窖出来,那孩子脸上还带着啃红薯的甜笑,转眼间就被一层白霜裹住,小小的身体僵在父亲怀里,连哭喊声都冻在了喉咙里。

小马想伸手去捂孩子的脸,自己的胳膊却先一步冻成了青紫色,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最后变成一座覆盖着白霜的冰雕,眼睛里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恐。

“快跑!”高欢拽起白灵儿往仓库跑,林风拎着工兵铲紧随其后,苏晴儿被冻得牙齿打颤,却死死攥着那包西瓜籽——那是“瓜王”留下的种子。

仓库里的景象更恐怖。老张正调试的播种机冻成了冰坨,链条上的冰碴闪着寒光;王厂长拄着拐杖的手刚碰到种子袋,整个人就被冻在了土炉子旁,火苗在他脚边明明灭灭,却连一丝暖意都散不出来,老人最后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二十多号人,眨眼间全成了冰雕。

那些曾经在田埂上欢笑、在凉棚下分食西瓜、在冬夜里围炉聊天的人,此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被永恒的寒冷封存。

“为什么……只有我们没事?”苏晴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刚流出来就冻在脸颊上,像挂着两行碎钻。\零\点.墈/书* ¢已¢发~布\蕞+薪/璋·結\

高欢也不知道。刺骨的寒意穿透工装,冻得他骨头生疼,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冰封。

他看着白灵儿和林风,他们也在发抖,脸色惨白,却同样没有被冻伤的痕迹——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和这场骤降的冰封隔离开来。

“轰隆——”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仓库的铁皮屋顶像被巨力撕开,露出裂开的天空。

原本该是春日晴空的地方,此刻裂着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里飘出无数雪花,不是温柔的六角形,而是带着棱角的冰刃,砸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一个身影从黑洞里缓缓降下。

她穿着曳地的冰蓝色长裙,裙摆上缀着细碎的冰晶,每动一下就洒下一片星光。

银白色的长发垂到脚踝,发间别着用冰雕成的王冠,肌肤白得像雪,眼睛却是深邃的湖蓝色,里面没有温度,只有亘古的寒冷。

“你好啊,臭虫们。”她的声音响起时,空气里的冰碴都在共振,像无数把冰刀在吟唱,“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玩得开心吗?”

高欢握紧了工兵铲,铲刃上凝着一层薄冰:“是你干的?”

“是的,虚假的温暖,本就该被冰封。”冰雪女王的目光扫过那些冰雕,像在看一堆不值钱的杂物,“这些npC是里世界的填充物,你们的存在才是冰雪世界的变量——高欢,你以为自己修车、种地、守护同伴是自由意志?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面冰镜,镜面上闪过无数画面:他们在公路上逃亡的狼狈、在聚居地被威胁的恐惧、在兵工厂种出第一颗番茄的喜悦、围炉分食西瓜的欢笑……甚至连高欢夜里梦见番茄炒蛋的细节,都清晰地映在冰镜上。,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

“你是谁?”白灵儿的声音冷得像她的眼神,手里的钢管不知何时裹上了一层薄冰。

“天神殿第一位降下凡尘的正神,执掌冰雪与审判的使者。”女王的湖蓝色眼睛锁定高欢,“你们破坏了里世界的平衡,用虚假的希望污染了规则。现在,该醒了。”

她的话音落下,天空的黑洞骤然扩大,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

仓库里的冰雕开始融化,却不是变成水,而是化作无数光点,被吸入黑洞。小马和他的闺女、王厂长、老张……那些鲜活的面容在光粒中渐渐消散,像从未存在过。

兵工厂的铁皮墙、育苗箱、皮卡车、甚至连地里的番茄藤和西瓜,都在快速虚化。

高欢眼睁睁看着那辆陪他们走过万水千山的皮卡车变成透明的光雾,手里的工兵铲也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不!”苏晴儿死死攥着那包西瓜籽,种子袋己经半透明,她却不肯松手,“这些不是假的!番茄是甜的,西瓜是凉的,他们的笑是真的!”

女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梦总是甜的,可谁能一首活在梦里?”

巨大的吸力将他们卷入黑洞。高欢感觉身体像被撕裂,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白灵儿和林风的手,苏晴儿也扑过来攥住他的衣角,西个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像在湍

急的洪流中抓住唯一的浮木。

冰镜最后的画面,是兵工厂凉棚下的那个夜晚——他们围着西瓜欢笑,蝉鸣在耳边回响,暖风带着番茄的清香。然后,画面碎了,像被敲裂的冰面。

……

“咳!咳咳!”

高欢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雪沫钻进喉咙,刺得他生疼。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片结冰的荒原上,身下的冻土硬得像铁,周围是呼啸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白灵儿、林风和苏晴儿就躺在不远处,正挣扎着爬起来,每个人身上都落满了雪,脸色冻得发青。

眼前没有兵工厂,没有育苗箱,没有温暖的炉火和甜美的番茄。只有一辆破旧的皮卡车陷在雪地里,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挡风玻璃上的裂痕里结着冰,正是他们当初逃离聚居地时开的那辆。

苏晴儿突然捂住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她摊开手心,那包被她死死攥着的西瓜籽还在,只是己经冻成了一块冰,里面的种子再也发不了芽。

“刚才的……都是假的?”林风的声音沙哑,他摸了摸腰间,工兵铲还在,却冰冷刺骨,不像记忆里带着体温的样子。

白灵儿站起身,望着远处被风雪吞噬的地平线,那里隐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像冰雪女王降临的黑洞。她的指尖凝结着一层薄冰,不是冻的,而是……某种力量的残留。

“不是假的。”高欢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积雪。他的手心还残留着握扳手的触感,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番茄的清香,那些欢笑、汗水、甚至争吵,都清晰地刻在记忆里,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梦,“是她把那些‘真实’藏起来了。”

他看向皮卡车,发动机舱盖冻得结结实实,却在雪地里微微颤动,像有生命在挣扎。他走过去,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抓住引擎盖的把手,猛地掀开——

里面没有生锈的零件,没有断裂的传动轴。只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冰晶,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冰冷的发动机舱里,顽强地搏动着。

冰晶里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是兵工厂的轮廓,是育苗箱里的番茄苗,是凉棚下欢笑的人们。

“她能冰封世界,却冻不住我们记忆的温度。”高欢的声音在寒风里格外清晰,他伸手握住那颗冰晶,刺骨的寒冷中,竟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把我们扔回了原点,是想让我们以为那只是场梦。”

他把冰晶塞进怀里,用体温焐着,然后捡起地上的扳手——那把从聚居地带出来的扳手,此刻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那就让她看看。”白灵儿的声音带着决绝,她捡起一根冻硬的树枝,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像在宣战,“梦我们能做,醒了,仗我们也能打。”

林风握紧了工兵铲,铲刃在风雪中闪着寒光:“她毁了我们的家,总得付出代价。”

苏晴儿擦干眼泪,把冻成冰的西瓜籽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我记得番茄怎么种,也记得她的样子。”

风雪更紧了,远处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冰蓝色的长裙在风中飘动,像一面冰冷的旗帜。

高欢钻进驾驶座,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那颗冰晶在怀里轻轻一颤。

发动机“突突”地响了两声,居然真的启动了,虽然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肯屈服的韧劲。

“系好安全带。”他踩下油门,皮卡车在雪地里打滑,却硬是碾出两道向前的车辙,“我们去找她。”

车窗外,冰雪女王的身影站在荒原尽头,湖蓝色的眼睛里映出皮卡车的灯光,像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蚂蚁。

但她不知道,这群从“美梦”里醒过来的人,心里揣着的不只是记忆里的温度。

还有一颗被冰封却不肯熄灭的种子,和一把能拧动命运齿轮的扳手。

冰雪世界的最终对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