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反杀2

剪子在烛火下散发出刺目的寒光。


苏荷看着那抹寒光,半晌未动。


一旁的春兰也气息发颤,茫然无措。


“怎么,莫非想让我亲自动手?”李姝丽冷声逼问。


苏荷答:“若少了一只手,奴婢便不能周到地伺候小姐了。”


李姝丽“嗤笑”一声:“我只须往外洒银子,多的是可使唤之人,又不缺你一个,至于你嘛,届时就当养了个逗乐的玩意儿吧。”


“玩意儿”三个字,如利刃刺进苏荷的胸口。


“我的耐心可不多,难不成想让我教你如何用一把剪子毁掉一只手?”李姝丽再次出言相逼。


苏荷已到绝境,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


头上的茶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一滴滴落到地砖上,形成一片漆黑的湿痕,恍如一张想要吞噬她的大嘴。


她缓缓伸出胳膊,去够身前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子。


那不仅仅是一把剪子,那是上位者的嚣张与跋扈,亦是她自己的卑贱与屈辱。


在那一刻,她好似看到了爹爹被摁上长凳时的挣扎,亦看到了娘亲被割喉时眼里的不甘。


她的手仍在静静地往前挪,挪向那把剪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剪子边缘时,春兰突然跑过来,扑到地上一把夺过剪子:“偷馒头之人是奴婢,并非苏姐姐,小姐要惩罚就惩罚奴婢吧。”说完就要将剪子戳进自己的手腕。


苏荷急忙拉住她:“春兰,此事与你无关,你别掺合了。”


春兰哭着回:“就是我、就是我。”


两人七推八拉扭缠在一起。


玫瑰椅里的李姝丽猝然起身,举起一旁的鎏金香炉狠狠砸向春兰的脑袋。


只听“呯”一声响,春兰被砸得猛然一顿,剪子自她手中滑落,随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鲜血自她头顶渗出来,又沿着发丝流到了地砖上。


苏荷怔住,看向李姝丽,


李姝丽满面阴沉:“竟敢将我当成傻子,去死吧。”说完举起香炉想要继续砸向春兰。


苏荷伏身一挡,护住了春兰的头:“小姐别再打了,再打,春兰便没命了。”


李姝丽反问:“怎么,她不能死吗?”


苏荷答:“春兰好歹服侍小姐多年。”


李姝丽“呵呵”冷笑,“那又如何,不过贱命一条。”


又说:“贱人生贱种,也不知你们这些贱种是由何贱人所生?”


苏荷蓦地抬头,再次看向李姝丽。


她可以任其打骂,但不能任其羞辱爹爹和娘亲。


她说:“请小姐勿要牵连长辈。”


“你在警告本小姐?”


“奴婢不敢!”


“不管你敢不敢,今日我便让你与这小蹄子一同受死。”李姝丽说完提步上前,举起香炉重重砸下去。


苏荷急忙伏身护住春兰。


香炉落在了她的后肩,砸得她的身体一阵震颤,巨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李姝丽仍不解恨,“哐当”一声扔掉香炉,继而伸臂去揪苏荷的头发,她仍想像前次那样揪着她往墙上撞。


苏荷一个闪身躲开了伸过来的手,随即快速从地上站起来,与李姝丽对峙而立,沉沉相望。


莹莹烛火下,她衣衫凌乱、满面血痕,唯有目光冰冷如铁。


李姝丽抓了个空,面上露出几许意外:“哟呵,竟然学会反抗了,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苏荷仍盯着她,一言不发。


李姝丽的眉眼里却净是得意:“你要知道,门外就有护卫,只须我一声通传他们便会进来护主,今日,你必死无疑。”


随即又指着晕倒在地的春兰:“不,还有她,你们都得死,被我活活砸死,我会将你们的尸首扔在后山,任野狗去啃噬。”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苏荷暗暗握拳,连气息也紧了几分。


她知道李姝丽说到做到,她亲眼见过李姝丽虐待婢女以及给继母下砒霜的场景。


李姝丽已重新捡起地上的香炉,步步逼向苏荷。


她一步步进,她则一步步退,直至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李姝丽说:“你躲啊,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苏荷声音发哑:“小姐当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李姝丽“咯咯”笑了几声,“那你咬一个让我瞧瞧,有胆你就咬啊,你敢咬吗……”她边说边抡起香炉再次砸向苏荷。


只是,那香炉还未落到苏荷身上,苏荷手中的剪子便深深捅进了她的脖颈。


李姝丽被捅得一愣,巨烈的疼痛让她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香炉也随之“哐当”落地。


她满面震惊,不敢置信。


一个贱蹄子竟然敢杀她,竟然敢!


她想传唤门外的护卫,她想让护卫将这贱蹄子五马分尸。


但她刚一张嘴,那嘴便被狠狠捂住。


苏荷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举起剪子再次捅向她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迸出来,迸到了苏荷脸上。


剪子是李姝丽让她用来断手的,亦是她刚刚起身时藏于袖中用来防身的,如今,它利落地刺进了李姝丽的身体。


李姝丽受不住痛,身子慢慢瘫软了下去。


苏荷顺着她的力道也跟着趴到了地上。


血在冰凉的地砖上肆意弥漫,恍如暗夜里盛开的花。


李姝丽已说不出话,嘴里汩汩吐血,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荷。


苏荷坦然与她对望。


当年娘亲也是这样血尽而亡!


无数次梦里,她看到娘亲一边流血一边喊“荷荷,我好痛啊”、“荷荷,你来救我……”


她曾无力救下娘亲,今日她必须救下自己。


苏荷说:“我说过兔子急了会咬人的。”


又说:“但我不喜欢剪子刺破皮肉的感觉。”


李姝丽痛苦地蹙眉,向来嚣张的眉眼里只剩了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片刻后她终于闭上眼眸失去了生息。


苏荷扔掉手中的剪子,起身迈过肆意蔓延的血水,将倒地的春兰小心翼翼扶起来。


她唤了好几声“春兰”,春兰才悠悠醒转。


春兰仍面露惊惶,喃喃问:“苏姐姐没事吧?”


苏荷答:“我没事。”


“小姐呢?”


“死了。”


春兰有片刻的茫然,抬眸望去,一眼望见了地上李姝丽的尸体。


她霎时惊得直起身来,看向苏荷:“小姐死……死了?”


“我杀的。”苏荷面色平静:“若不杀她,死的便是我们。”


春兰怔怔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两下,缓缓走向李姝丽的尸体。


李姝丽侧卧着,鲜血已变成一条小溪,浸泡着她半边身子。


春兰在瑟瑟发抖:“完了……完了,她死了,我们也活不成了,李家……李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苏何沉默良久,说了句:“李家不会知道她死了。”说完转身去屋内寻找着什么。


春兰跟在她身后,颤声问:“苏姐姐想要如何?”


苏荷答:“先处理好尸体,再将屋内的血迹擦净。”


可屋内找不到装尸体的袋子,更没有用来擦血迹的清水。


苏荷思量片刻,提步行于镜前,镜中的自己浑身血迹、形容狼狈,额前又鼓出了一个大包。


她扯过巾子擦了把脸,略略整理好发髻、衣衫,随后转身去开屋门。


春兰一把拉住她:“苏姐姐……”


因为恐惧,她那张被李姝丽戳烂又结痂的脸显得极为扭曲。


苏荷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没事的。”


她说完将屋门拉开一条豁口,侧身走了出去。


屋外寒风透骨,却也月朗星稀。


两名护卫立于台阶下值守,张秀花则蹲在旁边的花坛里发呆。


门外的世界仍如原先那般平和而安宁。


苏荷大声传唤:“张姑姑,小姐有事要吩咐你。”


两名护卫闻言往正房看了一眼,并未多想,继续值守。


张秀花则打了个寒颤,急忙应了声“是”,大步跨上台阶。


刚一走进廊下,她一眼瞧见了苏荷额上鼓出的包,心知苏荷这是因为偷馒头而挨打了,怜惜问,“是不是很痛?”


又问:“她唤我究竟何事?”


苏荷没应她,只顾领着她往里走。


二人前后脚进入屋内,继而关上屋门。


张秀花刚在门前站定,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抬眸看去,一眼望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李姝丽。


她兀地顿住,伸手指着地上的人:“她……她……她……”


苏荷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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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听到“死了”二字时,张秀花蓦地双腿发软,整个人都开始打颤。


她看向春兰,春兰正在缩着肩哭。


她又看向苏荷,苏荷虽面色平静,但从她下沉的眉眼里可猜到刚刚屋内发生了大事。


张秀花慌得连舌头与牙齿都不听使唤了:“荷荷,春……春兰,你……你们……”


“李姝丽要杀我们二人,所以我将她杀了。”苏荷语气从容。


张秀花惊惶无措,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我……我去将门外的护卫引开,荷荷,春兰,你们赶紧逃。”她说着转身就要出屋。


苏荷一把拉住她:“姑姑,我们逃不掉的,届时官府四处缉拿,我们唯有被斩首一条路。”


张秀花落下泪来:“那该如何是好?”


“若姑姑愿意帮我们,还请姑姑瞒过门外的护卫,为我们取来麻袋、绳子,还有水,好将此地清理干净。”


“清理干净之后呢?”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张秀花再次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踉跄了一下:“好,我……我现在便去找绳子、麻袋,对了,还有水,我就说……就说小姐要沐浴。”说完提脚出了屋。


不过片刻,张秀花便提来了几桶清水。


她将麻袋和绳子藏在水桶里,成功地瞒过了护卫。


她还去台阶下吩咐护卫:“小姐今日疲累得很,你们也不必在此守夜了,都回屋歇着去吧。”


两个护卫一个叫金安,一个叫金顺。


金安不解:“平时不都是苏姑娘来传话么,今日怎的变成张姑姑了?”


张秀花故作平静地压低声音:“苏姑娘今日挨打了,传不动话了,你们也知道小姐的脾气,莫要再多问了。”


金安金顺不疑有他,转身回了屋。


正房内,三人合力将李姝丽装进麻袋,用绳子扎紧,接着再用清水洗净染血的地砖,忙完已到半夜寅时。


春兰看着被捆成粽子的李姝丽,小声问:“这个……要怎么办?”


苏荷答:“抬去后山埋了。”


于是三人再次合力将李姝丽抬出屋子,抬往别院的后山。


后山的山道上,两名男子在夜色中相携而行。


一名男子身着黑衣,步履迟缓,俨然是受了伤。


另一名男子也伤得不轻,看似是黑衣男子的随从。


随从的语气期期艾艾:“头儿明知……明知是个陷阱,却还要单枪匹马地来。”


又说:“头儿可还挺得住?”


黑衣男子喘了口气:“你且少说两句,留些气力赶路。”


二人中埋伏受伤,一路被人追杀,偏偏沿途还满目荒凉饿殍遍野,导致二人已整整三日滴米未进了。


随从满腹委屈:“小人若是不说话,便要饿晕了过去。”


黑衣男子垂首,懒得再理他。


随从又问:“头儿难道不饿么?”


黑衣男子仍不理他。


“头儿若是饿的话,便想想昌隆酒楼里的……”他话还未说完,便兀地见主子倒了下去。


随从惊呼一声“头儿”,急忙伸手去扶,却连带着自己也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头儿……头儿可还好?”


黑衣男子疲惫地躺在路边,道了声,“还好!”


二人缓了缓,吃力地爬起来。


垂眸间,随从蓦地发现草丛里有个圆乎乎的馒头。


他大喜,连忙捡起馒头塞到主子手里,继而躬身走向草丛另一头,不过片刻,他又找到了一个馒头。


“当真天无绝人之路,头儿快些吃。”随从说完自己先咬了一口。


黑衣男子面露疑惑:“此地为何会有馒头?”


随从理了理自己听到的八卦:“京城李家在此处有座别院,听闻李家嫡女李姝丽与继母不和被发配来了别院,又听闻那李姝丽时常在这山道上放置食物救济饥民,估计这馒头是她放的。”


黑衣男子轻舒一口气:“李姝丽,大善也。”


二人吃下馒头,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


黑衣男子看了眼天色:“待在这山道太扎眼,咱们去山上找个落脚点歇一歇,等天亮了再进城也不迟。”


随从点头应了声“是”。


二人相携着走进旁边的山林。


而在山林中,苏荷正在挖坑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