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白仲威在这件事里牵连太深,他到底会不会被宝庆商行那张货单说动,我当真是没有多少把握。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煽动他捅你们一刀。”沈宗芳毫不避讳的对许远山笑道,“最好是抖出什么你们在他手上的把柄,他震慑了你们,我也渔翁得利。”


谁知道许家竟然下手如此之迅速狠绝。


“许大人,釜底抽薪这种决绝的事,还是得找手脚利索的人做啊。我想那个杀了白守备的人一定没有发现白守备临死之前牢牢握住了他爱用的那条马鞭吧?”


沈宗芳一抬手,逝川把怀里的匣子放到了他手上:“这里面是断云岭守备白仲威藏在他马鞍中的账册和信件,不仅桩桩清楚写明了他和许东楼如何来往、如何谋划董先生带着延年散私入大景,还指明了他们藏私之处。”


“我的下属按此地图找到的,可不止是堆积着没来得及运进大景的延年散啊。许大人猜是什么?”许远山自然不理会他。沈宗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有一万两盖有户部大印的库银!”


群情激奋的喧哗声中沈宗芳单手握着匣子,在许东楼身前俯身道:“这些库银怎么来的?依律,挪用库银超过四十两,就得仗一百,流三千里。大人自己算算要流到哪里去?”


许东楼被送到张豫手里的时候,就心知自己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确实挪了库银。


原是算着到了快收网的时候,想抓着最后的机会做笔大生意,哪知道沈宗芳突然掉头查起了断云岭和边关,他的货运不进大景,赔的血本无归。


董先生说他还有别的法子,只是如今他们在大黎也是风口浪尖,许东楼若没点保证在他们手上,他不肯冒险。


许东楼就咬咬牙挪了一万库银抵押在董先生那里,说好了董先生把延年散运进来,他一脱手就把银子换回来,另外让利三成给董先生。


哪知道董先生收到了他挪去的库银,转头就变了脸,威胁他不帮着疏通许远山的关系卖甲胄给他们,连这库银的事都一道揭发他。


他像是垂死挣扎似的游说许远山,和董先生你来我往地试探,货啊钱啊都不重要了,只要董先生能顺利收到甲胄,他再悄悄把库银挪回来,银子他再想法子挣就是了。


但这一切,在他看城隍庙门口看到沈宗芳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破灭了。


他知道沈宗芳是在守株待兔。


只要他此时被沈宗芳逮住,他就再没有时间去处理库银的事。有没有延年散,他恐怕都彻底完了。


许东楼心灰意冷不想再多狡辩,许远山却不能就这样让他默认。


“诸君,那白守备已死,焉知他留下的东西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即便这些都是真的,和容世子清不清白又有什么干系?”


这是把沈宗芳的话又还给他了。


王尚书摸了摸胡子,他久掌刑名,早就看懂了七王爷和许远山就是各查各的,互相证明对方要保的人都是罪证确凿。


他本就无意偏袒谁,这二位又想得这么周到,依他看已经是水落石出了。


沈宗芳走到容梦阳身前笑道:“诸位大人,白守备所留证据的真假并不难查证,至于和容世子的清白有何干系……我可从来没说过容世子是清白的啊。”


王尚书连拍了数次惊堂木,都险些压不下堂外的惊呼和怒骂,他有些狼狈地追问道:“七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那么清白的意思。”沈宗芳正色道,“明侍郎所查证宝庆商行从断云岭押运延年散给容世子、容世子雇人售卖件件属实。但请各位细想,白守备既然要和容世子做生意,怎么又同许大人扯上关系的?”


“王爷的意思是……”


“明侍郎查得京中最早吃了延年散的人是从容世子这里买的,那这些人可还在人世?”


明鹤一愣:“我能问到话,自然是还在……”


“正是。既然容世子卖延年散更早,怎么他这里吃药的人反倒能活得久?”沈宗芳敲了敲陈堂的几个匣子,“或者说,在容世子把延年散散播到京城之前,延年散在哪里?”


许远山眉心一动,打断道:“不管在哪里,终归是容世子带进京城——”


“许大人不用急,我不是说了么,我从来没说过容世子是清白的。可他何必如此呢?恕我直言,许家的家产不能尽数落到二老爷手上,浔阳侯府可就这么一个世子,不是么?”


这下连堂上王尚书等人都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沈宗芳笑着看向了许远山。容梦阳为何要如此行事,他和许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许家拿容梦阳那些说不出口的幽微怨妒来设局,就该知道人心最难证。


“容世子的确是把这延年散‘带’到了京城来兜售,但他带来之前,延年散已经在大黎和我们大景的边关不知流散多久了。容世子不通药理,又少离京师,怎么能恰好知道这诡奇之物呢?”


“七王爷难道是想说,都是有人给容世子设下了陷阱?”许远山当即讽刺道,“容世子可不是三岁孩童了。”


“不,我的意思是,容世子是为了大义,以身入局不得已而为之。”沈宗芳气定神闲地笑着扔下一句平地惊雷的话。


“什么?”


一连串地惊呼,来自几位会审官员、许家众人、围观的百姓和容梦阳自己。


沈宗芳不动声色地踩了容梦阳一脚:“延年散,提神益气,吃了让人精神百倍……诸位当真想不起么?先帝承平七年,金羽卫在断云岭大败于大黎逆党。我记得那时死里逃生的浔阳侯就曾说过,大黎逆党的士兵有如神助般力大无穷,才让本就人疲马乏的金羽卫越发无力招架……”


一听此言旁人还好,容侯已经激动得站都要站不稳了:“你是说——你是说那时候,他们就用了这东西?就是它害得我、害得我们——”


沈宗芳连忙扶他坐好,安慰道:“未必就是此物,但大黎既然做得出延年散,可见与它类似的东西极有可能早就存在了。容世子偶然得知这个在边关流散的奇异药物,一听之下就起了疑心……”


他示意容梦阳接着往下说。


容梦阳如梦初醒道:“对、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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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了此事,心里十分怀疑。但我手中全无线索,实在无从查证。我就盘算着得引蛇出洞,才好找到这延年散的源头。所以白守备跟我提起这药物时,我就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把它引到了京城里来。”


许远山冷笑了一声:“容世子明知此物蹊跷,不及时上报朝廷,倒在京城里兜售了起来?”


容梦阳一旦加入了说瞎话的行列,瞎话也就说得顺口了起来:“我虽然怀疑,但既无证据证明当初大黎逆党用了药物,又无证据证明这就是那药物,我拿什么上报呢?”


沈宗芳接口道:“这话又说回来,既然太医院确认了许东楼那处的延年散和容世子这里的不尽然相同,京城里这大量的死伤到底是谁引起的呢?”


“七王爷,‘不尽然相同,但确实是延年散无疑’,不是么?既然如此,谁敢说就不是容世子所害?”


“我敢说。”沈宗芳又笑了,“容世子既然怀疑延年散是毒物,怎么会轻易把这东西卖出去呢?从拿到这延年散开始,容世子就一直自己也在服用,这段时日他自己没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什么?”


一连串地惊呼,再次来自几位官员、许家众人、围观的百姓和容梦阳自己。


沈宗芳无视了容梦阳带着强烈疑惑投射来的目光继续道:“容世子所服用的药性温和些,所以他才能安然无恙。但延年散始终是毒物,太医来一诊便知。”


许远山把目光移向了许东楼:“东楼,既然你也牵涉了延年散此物,你倒是来说说这是能诊出来的么?”


许东楼喉头一哽:“应、应当是……不能。”


“城中流言四起日久,不见哪个大夫发现了是来自中毒,可见此毒之刁钻少见。容世子所服用和他卖给旁人的总是相同的方子了?也不见他们诊出来。”许远山目光一闪,“王爷,可不要信口开河啊。”


沈宗芳笑着偏了偏头:“大景的大夫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诊不出来。那要是大黎的太医呢?宁王爷可是为了根除延年散在大黎之祸煞费苦心啊。”


许远山目光一凛,直直射向了沈宗芳。


沈宗芳不躲不闪地看了回去。


早在他发现容梦阳深陷局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件事并非他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救得了容梦阳,也解决不了延年散之祸。


许家能和逆党联系,他不找上宁王爷才是傻了。


可惜这里始终缺了一环……好在许东楼也是个蠢材,有库银的事,把他拉下马来不成问题。


就在两方僵持住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了明蘅的声音。


“许二老爷又不曾找了大夫去看诊,怎么知道诊不出来?许大人问他,难道是心里也明白他就是合该知道的么?”


骚动的人群缓缓分开,明鹤和许远山惊异而严厉的目光刀子一样射向了明蘅,她病后初愈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迎着他们的目光略略停了一步。


但也就是那一步。


她甚至有些高傲地昂起了头,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沈宗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