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柯辟邪

第1171章 《错魂簿》

镇东首富吴老爷没了,灵堂里,何部长跪在青砖地上,右手捏着朱砂笔,抖得跟筛糠似的。他瞅着魂簿,那“待传话”栏空空的,可“将死”页上,竟明晃晃写着他自己的名字——“何明远,三日后戌时三刻,槐树巷口”。他脑袋嗡的一下,抬头看向棺里的吴老爷。嘿,你猜怎么着?吴老爷那肿胀青紫的嘴唇,突然动了起来,还传出声音:“她等你...十年了...”话刚落,灵堂的烛火“呼”地灭了,铜盆里没烧完的往生符,变成灰蝶,直往他脸上扑棱。何部长心里直发毛,这是咋回事啊!

何部长回到家,翻出压箱底的《阴阳契》。打开一看,嘿,扉页上多了血字:“宣统三年七月初七,柳玉娘与何家明远订婚”。可他记得清楚,那年他在省城读书,父亲来信说退了柳家的亲事。当晚,雨下得跟瓢泼似的,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吊在槐树上,红盖头一飘,露出半张烂脸,跟魂簿“已超度”栏里柳玉娘的画像一模一样。他一下惊醒,发现枕头下压着半截红绸,上面还有干巴巴的脑浆,这可把他吓得够呛。

镇西棺材铺老板送来了新做的柏木棺,这棺木榫卯间还渗着黑水。何部长打开棺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内衬绣着“何”字的寿衣上,密密麻麻钉满银针,每根针尖还挂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往生符。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给一个官员超度时,那官员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柳家的债,要还给柳家的血”。再看魂簿“将死”页,名字开始渗血,字迹还慢慢变成了“柳玉娘”,这可咋整啊!

何部长偷偷去了柳家祖坟,在陪葬陶罐里摸到一张褪色的庚帖。红纸背面用经血写着:“七月半,槐树下,三拜成亲”。再往深处一瞧,骨灰坛上的暗纹跟他魂簿上的一模一样。突然,狂风呼呼地刮起来,坛里窜出黑雾,变成了柳玉娘的脸,说:“当年你父亲烧了婚书,我就在槐树下剖腹取婴,用婴血重写生辰八字”。她脖子上的红绳,竟是何家祖传的银锁熔的,这事儿越来越邪乎了。

何部长把朱砂和雄黄混在一起,在魂簿“将死”页上重新写名字。可墨迹还没干呢,就冒出血字警告:“逆改天命者,以魂饲簿”。当晚,他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变成柳玉娘,躺在产床上被巫婆用桃木钉钉住四肢。等巫婆的脸看清了,哎呀妈呀,竟是他亲妈!他妈冷笑说:“当年我求柳家退婚,他们说除非玉娘死。现在你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他一醒,手腕上有四道血痕,跟梦里桃木钉的位置一模一样。

第七天一大早,街巷传来铜铃声。两个戴傩面的阴差抬着空轿子,直接往何家走来。仆人一看,吓得脸都白了,轿子里坐着何部长的纸人,胸口还插着柳枝扎的箭。何部长撒腿就往城隍庙跑,到那一看,自己生辰八字的牌位都摆在孤魂殿了。住持赶紧拿出功德簿,最新一页墨迹没干,写着:“何明远,阳寿未尽,借柳玉娘二十年”。突然,纸页燃起青焰,显出个烧焦的“替”字。

何部长又跑到柳家老宅地窖,在瓦罐里发现个婴孩骷髅。这骷髅头骨有裂痕,下颌骨还张着,里面塞着半枚银锁,正是他出生时含着的那枚。这时候,阴风呼呼地刮,婴骨突然尖叫起来,额骨裂痕里还渗出黑血。他想起母亲临终时说的话:“那夜接生婆说孩子带孝,我...我把你生辰和玉娘的合葬了...”话音刚落,瓦罐“砰”地炸开,婴骨变成黑雾钻进他七窍。

魂簿“将死”页又出新字:“以仇血重写婚书”。何部长割破手指去涂,血珠却变成柳玉娘的字迹:“以你之子,续我之命”。当晚,他又梦到自己成了柳玉娘,剖开孕妇肚子取出婴孩。他一醒,怀里抱着个血淋淋的婴儿,正是失踪三天的知府千金之子。婴儿突然睁开眼,说:“爹,娘说要和你喝交杯酒”,酒碗里还飘着柳玉娘的指甲。

七月半半夜,何部长抱着婴孩来到槐树下。树根处冒出水,柳玉娘的尸骸从土里钻出来,肚子里爬出好多水蛭。她扯开婴孩胸膛,把何部长的手按在自己烂心脏上,说:“喝下合卺酒,你就永远属于阴间”。酒一入口,他瞧见了真相:当年父亲拿他的生辰八字去求柳家帮自己升官,柳玉娘知道后被灭口,婴孩是她服毒前剖腹取出来的。

何部长把魂簿扔进槐树火里,柳玉娘的尸骸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火光里出现两个人影,柳玉娘和婴孩站在一起,手里举着新魂簿,闪着金光。何部长低头一看,自己胸口插着柳枝箭,却笑了。原来最后时刻,他用婴孩的血在自己生辰上划了道杠,把“何明远”改成了“柳何氏”。天亮了,镇民发现槐树开满白花,树下摆着两具棺材,何家的银锁和柳家的红绳在风里撞得叮叮响。

嘿,这故事可真是邪门儿,就像那句话说的:阴阳簿上无冤魂,皆是人心未了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