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五十二章 往事

“当年那女大夫在府上待了月余,就是为了医治孙姨娘。”


“当年的事情,想必她是更清楚的。”


没等司寒和宋归年发话,管事抢着道:“小人这就去请孙姨娘进来回话。”


一溜烟跑出去,不消片刻,那位孙姨娘便被带进来。


眼前的女子看着徐娘半老的年纪,却仍身姿绰约,眉眼之间自有一番气韵,步态之间难掩年轻时的婀娜之资。


也难怪这刘元年轻的时候如此宠爱她。


不过依着刘元喜新厌旧的性子,当日再如何盛宠,只怕也早已随着时光匆匆而逝。


端看这孙姨娘的装束,比之之前屋里的那个妾室便朴素了不少。


那年轻的妾室簪的可是金镶玉的簪子,穿的可是京城里最时兴的云锦料子,连花样都是别出新裁。


孙姨娘却只以一木簪绾发,一身素衣白袍,也只是最普通的面料。


孙姨娘朝二人盈盈一拜,“二位对于当年的事情,想问些什么?”


“你的嗓子……”司寒被这沙哑得如同粗粝砂石一般的嗓音惊了一下。


管事在一旁有眼色地解释道:“吓到二位了吧,之前孙姨娘住的院中起了场大火,姨娘就是在那个时候弄伤了嗓子。”


司寒微微蹙眉,吩咐管事,“你下去吧。”


这可正中下怀。


管事连忙退出去,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司寒一向怨憎分明,是谁的错便是谁的错,绝不会牵连旁人。


此事虽说与这孙姨娘有关系,但是司寒也明白罪魁祸首是那荒淫无度的刘元。


孙姨娘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知情者罢了。


司寒:“姨娘先坐吧。”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


还没等司寒说话,孙姨娘先开口道:“方才吓到二位大人了吧。妾身给二位大人赔不是了。”


要说惊讶,确实有一些,但要说吓着。


那倒真不至于。


一个是病入膏肓,险些丧命;一个是自小习医,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司寒瞧着孙姨娘不像是与刘元同流合污的那种恶人。


放缓了声音道:“孙姨娘可否告诉我,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姨娘的视线在司寒面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垂下眼睫道:“大人是当初那位大夫的千金吧。”


“你……你怎么知道?”


这话可是完完全全出乎了司寒的意料。


孙姨娘轻笑一声,眯着眼看向窗外,神情似是陷入了无边的回忆。


“你与你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样貌,性情,哪里都像。”


“你母亲救了我的命,就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面,我与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那时我就萌生出了逃离这里的想法,可惜……”


孙姨娘想到什么,唇边勾起一丝浅笑,“多谢二位大人了,没想到我还有能逃离这里的一日。”


司寒敏锐地察觉到她对刘元的态度,试探问道:“听说姨娘当日的宠爱无人能比,又为何想要逃出这里?”


孙姨娘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落在司寒身上,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刘元若是见到你的容貌,必然会起色心。”


“你若是从了他,必然会是最受宠的一个。你又为什么不愿意?”


司寒微微愣神,恍然间明白了孙姨娘所言。


“那就请孙姨娘如实告诉我一件事情,当日刘元,可曾给了我母亲千两白银?”


孙姨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千两白银?”


“刘元将金银这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如何会给她千两白银?”


“不过……”孙姨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此事倒也不绝对。”


“刘元曾经赠予她一块玉佩,据说这玉佩可抵白银千两。”


司寒忙追问道:“那我母亲拿走了?”


孙姨娘摇了摇头,“没有,你母亲走的时候,是逃出去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司寒:“那这玉佩现在何处?”


孙姨娘沉吟片刻,“这玉佩,她留给我了。”


说着,孙姨娘摸索出那玉佩,递给司寒。


“她走的时候,将玉佩交给我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逃出这牢笼,就将这玉佩当了换钱,自己做个营生也是好的。”


司寒将这玉佩拿在手里细细抚摸过每一块地方。


这玉确实是好玉,触手生温,细腻滋润,盈透纯净。


倏地,司寒眉头一蹙,将那玉拿近了些。


这是……这是莲花纹样!


是母亲师门的东西,可为何会在刘元手上,还赏赐给了母亲。


千两白银的事情也是从母亲师门传出来的。


难道说……要除去母亲的,其实还有她师门中的人?!


司寒压下心中的惊异。


面上不显。


看来还要去大理寺那边好好问问这位刘大人,说不定整件事情才能明晰。


能问到这么细致的东西,司寒已经很满足了。


听着孙姨娘所说,她当年与母亲的关系,应当十分要好。


“孙姨娘的嗓子……我可以试着医治。”


“虽说不能保证一定与从前一样,但应当也能医治个七七八八。”


孙姨娘落在司寒身上的目光变了,眸光温软,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恍惚间,司寒仿佛看到了母亲曾经注视着她的目光。


“你与你母亲,真的很像。”


“看来你也继承了她的衣钵,是件好事。”


孙姨娘轻笑一声,司寒从她的眸光里窥见了那一点隐隐的哀痛,“不过不必了,我这副嗓子,也算是报应。”


司寒正想追问,宋归年却按下她的手。


“多谢姨娘。府里无关的人,大理寺不会冤枉。此间事闭后,去留随意。”


宋归年领了陛下的旨意过来,说了这样一番话,也就代表了陛下的态度。


孙姨娘闻言也是一怔,沉默半晌还是问道:“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二位可否告诉我,刘元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死罪。”宋归年冷冷开口。


“死罪……死罪好啊……”孙姨娘脸上露出一些快意,但眉眼间还是有抹不去的悲凉。


“他早就该死了。”


司寒对于孙姨娘与刘元之间的事情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今日见面,是她与孙姨娘的第一面,也应当是最后一面。


只是能从孙姨娘的描述中触摸到母亲少年时的样子,司寒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安慰。


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往日充斥着歌舞喧闹的刘府如今已是一片死寂,就连枝头的鸟雀,都不再停留。


“多谢姨娘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宋归年站起来准备离开。


司寒也跟着站起来。


就要走出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凳子被绊倒的声音。


司寒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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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孙姨娘张了张嘴,面色中带着些犹豫之色。


似乎是在心底挣扎了一番,而后试探着问道:“你母亲……她还好吗?”


只一句话,司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拉入了母亲临终前的那个晚上。


屋内一盏孤灯,寒风寂寥,小院的门被那风吹得吱呀响。


除了母亲床前,周遭尽是一片漆黑。


母亲病了这些日子,没有人来看过她。


她的师门没有,曾经救治过的人,也没有。


不,还是有人记挂她的。


不是还有那一封来自师门的信吗?


母亲是因为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所以才没有拆开看吗?


司寒心中升起一丝怨怼,为什么母亲为这世间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那些坏人又凭什么坐享荣华富贵?


时至今日,司寒才真正听到了一句,问候她母亲的话。


不知不觉哑了嗓子,司寒背过身,回道:“她很好。”


孙姨娘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连嗓音也变得轻松不少,“那就好,那就好……我和她一别数年,恐怕余生也没有再见的机会。”


“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


司寒没再听身后孙姨娘的碎碎念。


跨步出了房间。


一路上沉默无言,只是低着头直到出了府门,这才觉得胸口那股压抑的感觉散去了些许。


宋归年带着她上了马车。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方手帕,递给司寒。


她没接,调笑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哭吧?”


宋归年眸色深沉,就好像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司寒将那方帕子挡了回去。


“行了,收回去。”


“我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这种感觉说不太出来。


就好像是在极端的黑暗里给了你一盏晃着微弱光晕的蜡烛。


不顶什么用,可是又舍不得抛掉。


司寒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恢复了平日清朗的声线,“走吧,去大理寺。”


宋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答话。


外头驾车的车夫也不知该不该走。


毕竟正儿八经的主子可是宋归年。


这位爷不发话,谁敢乱动。


“怎么了?”司寒问。


宋归年没答话,吩咐道:“去望仙楼。”


司寒还没反应过来,外头的车夫依然扯了缰绳,车轮轱辘轱辘转动,朝着望仙楼的方向驶去。


“刘元还被关在大理寺,我们这会儿去什么望仙楼?”


话音未落,司寒想起来这会儿哪来的什么望仙楼。


“望仙楼不是已经被烧了吗?”


司寒怕宋归年又当个哑巴,万幸这次他答话了。


“陛下在京城里新开了一个。”


“厨子还是原来的厨子,不过添了几道菜色,是江南那边的特色,你应当喜欢。”


司寒有一瞬间的怔然,这不还是没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嘛。


而且刘元的事情没解决,司寒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皱着眉道:“不如,我们还是先去大理寺吧,反正摄政王现在下不来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火烧望仙楼了。”


眨眼之间,宋归年温热的指腹触到司寒的额头上。


轻轻揉了揉,直将那点打着结的地方揉散了才道:“还请夫人赏脸,给为夫一个哄人的机会?”


司寒握住他的手腕拿下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