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0章
“林书记,沈副市长派人送东西来了。”门口的年轻科员抱着个木箱,铁皮锁扣上还挂着把黄铜钥匙,“说是从梅市拆迁户手里收集的,全是安庆元的‘罪证’。”
林昊踩着梯子往下看,木箱里露出半截录音笔,红色的录音键还微微凸起。
三天前,沈德文在电话里说的,梅市老街的张大爷临终前交给他个布包,里面藏着五年来的缴费单,同样面积的商铺,外地老板要比本地商户多交三成“管理费”。
“把技术科的人叫来。”他从梯子上跳下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这录音笔里的内容,得连夜复原。”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到后半夜。
安庆元坐在铁椅上,丝绸衬衫的袖口已经磨破,曾经油亮的头发此刻像蓬枯草。
他盯着桌上的拆迁补偿协议,签名处的“安庆元”三个字被红笔圈得刺眼,那是多年前他刚任县委书记时签的,当时还特意让秘书用了金粉墨水。
“安副市长,说说这笔‘协调费’吧。”刘晓雅推过去份银行流水,纸张在桌面上发出沙沙声,“梅市宏达房地产公司每个月给你爱人的账户打五万,持续了整整三年,这钱是买什么的?”
安庆元的喉结剧烈滚动,手铐在铁椅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是……那是借款。”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珠滴在裤腿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我爱人开了家美容院,周转不开……”
“美容院?”林昊把张照片拍在桌上,画面里的卷帘门紧闭,门楣上的“雅丽美容院”招牌积着厚厚的灰,“工商登记显示,这家店开业三个月就倒闭了,倒是你的海外账户,那期间多了笔二十万欧元的汇款。”
安庆元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想起去年在巴黎铁塔下,儿子拿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向他炫耀,说“爸爸真厉害,不用上班也能赚好多钱”。
当时的塞纳河风吹得人舒爽,此刻却像冰锥刺进心脏。
走廊里传来咖啡机的嗡鸣,刘晓雅望着单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周志高昨晚说的,沈德文在梅市发现了本“阴阳账”,明面上的财政支出规规矩矩,暗地里却有本用密码记的流水,每个数字后面都跟着个开发商的名字。
“安副市长应该认识这个吧。”她拿出个泛黄的笔记本,纸页上的“壹贰叁”被改成了“甲乙丙”,其中“庚”字出现的频率最高,旁边总跟着串模糊的数字,“这是从你办公室的保险柜夹层里找到的,密码是你儿子的生日。”
安庆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本账是他亲手记的,当年在县委办当秘书时,老主任教他“做事要留后路”,却没教他这条路会通向深渊。
他想起第一次收红包的情景,开发商把信封塞进他的抽屉,他像揣着块烙铁,在厕所里蹲了半个小时才敢打开。
“我……我交代。”他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铁镣在地面上拖出蜿蜒的痕迹,“拆迁款被我扣了五个点,宏达公司的项目我占了干股,还有……还有市里的砂石场,我让小舅子垄断了供应……”
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时,审讯记录已经写满了七页纸。
林昊揉着发酸的手腕,看见刘晓雅正在给周志高发消息,屏幕上的字写得很轻:“初步核实涉案金额超过八千万,牵扯出三个市级干部、七个县级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