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O132. 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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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和三隅约好的谈话时间是早餐后，可吃完早餐后遭遇了几波海军军舰的袭击，还遇到了g7支部杀过来的海军将领，罗杰海贼团的海贼们举着刀剑跟对方打成一团，三隅也被迫加入战局，挥舞着“邪祟诅咒”对着海军一顿狂抽，大概是融合了她佩戴的“尸蝇护身符”的效果，对面的海军被抽了一下就开始对着她疯狂呕吐。
然后看见这一幕的其他海军：“罗杰海贼团上的实习生居然举着〇〇殴打别人！博洛尼被她恶心吐了！！！这太恐怖了！”
三隅：“…….”怎么说呢，虽然打赢了很开心，但别人看见她就呕吐的反应略微有些伤人。
不过总体上，由于赢过了别人，三隅还是高兴的情绪居多。
白胡子海贼团的滞留地在香料岛的港口，罗杰海贼团的船则是在西面的蓝眼泪岛，两个海贼团分别在上午的八点和十一点擦肩了两次，第一次是启程时，第二次是击败海军后，慢悠悠绕着群岛的奥尔·杰森号在南面的螺岛直面遇上了莫比迪克号。
“喂！你们船上怎么破破烂烂的——是没办法修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啊！”白胡子船上的船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调侃道。
“这是胜利的象征！你懂个屁！”这边的罗杰海贼团海贼鲨鱼嘴咆哮。
两艘船的距离很近，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免不了一顿互殴，但介于昨夜刚发生过大规模混战，并且混战最后演变成了交换礼物的宴会，因此众人对待对面海贼团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少不了嘴上的互怼。
在三隅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看见隔壁船上倚靠着船舷的光月御田和马尔科等人，两人都跟她挥了挥手当作打招呼。
“收到信了吗？”马尔科问。
“拿到了。”三隅点点头。
她正想多说几句，看到周围的海贼全都齐刷刷地朝这边盯过来，莫莫拉嗖地一下窜到她面前，整个人呈大字型挡住马尔科的目光，并且像那种受到威胁的小熊猫一样，举手抵挡敌人的攻击：“不许看！禁止和我们船上的孩子私下交流！”
…..你是什么老母亲吗？库洛卡斯的眼神都变成了半月眼。
这群人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总不能是误会她拿到情书了吧——三隅无意间猜到了真相，就让她来结束这无厘头的现状吧，这么想着，却看见雷利张开右手望向天空。
“怎么了？”罗杰询问道。
一滴水珠落了下来，如果这不是眼泪的话……“下雨了，马上会出现大暴雨，还是难得一见的海上暴风，最好收起风帆。”
本以为是个晴天，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了强降水，这应该是暂时的，可势头太猛，一下子就把衣服淋湿了。
“先去螺岛北面。”罗杰指挥道。
螺岛的地势高，四面都有抵挡飓风的建筑和设施，并且地形会让风从侧面的洼地处通过，不会影响正面的主城区。一分钟不到，莫比迪克号和奥尔·杰森号两艘船便齐头并进地行驶到螺岛北边的停靠处，那里是一片荒芜高地，树林郁郁葱葱，只有一个小小的灯塔伫立在浅水湾。
雨势过于强大，三隅刚换的短袖和头发全都湿透了，她站在船舱内拧衣角，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觉得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反正我们本来就要往这个方向走，无所谓啦。”巴基还在和兰格拉姆对话。
“这个给你用。”
香克斯拿出了纸巾，这里不得不说，他真的非常仔细，她三隅都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香克斯之前在外面还只是从挎包里给她递水杯，现在连纸巾都会装在口袋里，真是值得夸赞的爱干净男生。
三隅先前把十八年后的红发船长和面前的少年进行了切割，现在她觉得某些时候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出未来的影子，毕竟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成熟是很难掩饰的，就比如未来他曾经拿着小凳子抵门。
“我就算了，你自己用吧。”三隅说。
明明香克斯自己都淋湿了，但他却没有给自己擦，而是不容置喙地用纸擦了擦她头发上的雨水，动作不轻不重。
“我反而没怎么淋到，你是怎么做到被淋成这样的？”他的语气很无所谓，但行为很小心，慢慢擦掉了她头发、脸颊上的水珠。
香克斯本来视线往下打量她的衣服，可当目光落在全湿的短袖上后，他马上就把目光移开了。
嗯，这种反应也很符合他的人设，不过可能也要分人吧，因为是香克斯做出来的，所以三隅会觉得对方很尊重人，要是宫本这么做，她一定会觉得他在内心腹诽、或者失礼地偷窥。
她对香克斯的评价一直在提升，不知道算不算一种神奇的现象。
三隅站在船舱内，不知不觉中光明正大地偏头去看香克斯，香克斯应该很崇拜罗杰，在得知罗杰被海军公开处刑的时候，他是什么感想呢？她好像以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目击了一种“爱”的形态，十八年后的香克斯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隐私被第三个人看见，所以她回去之后好歹要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弗洛伦斯是怎么想的？图书室说的那件事。”香克斯突然说。
他状似随口提起的样子，由于其他人全都在各司其职，只有实习生和刚来的阿莱尔很闲，而巴基和阿莱尔正在帮忙煮防止感冒的红茶，所以剩下香克斯和三隅在角落里聊天。
“那个啊。”三隅回想起来，公正地评价道，“没什么，反正也和你无关，别太介意了。”
“……”香克斯。
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阴郁。
青春期的男生真的很难以理解。
三隅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她看向香克斯时，发现他露出了更微妙的脸色，他说：“弗洛伦斯会和马尔科说上话，应该只是处于偶然吧。”
碰巧都在海贼团，碰巧因为光月御田遇上，而且还都会医术，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要是少了其中一环，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马尔科？是吧。”三隅说，“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偶然，偶然让人成为朋友，甚至也会逐渐发展成恋人、家人。”
就像她和学妹就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意外，在电车轨道上层的通道相遇的两名中学生，小到不能再小的概率。
会这样和香克斯说话，也是种偶然吧。
“你要交朋友吗？”香克斯又问。
他的语气无意间变得严厉起来，很不客气地说话，但好像又意识到什么，所以欲言又止地停住，然后略带紧张地瞥她。三隅想到刚才的事情，说不定他们因为信件的事情，在担心马尔科交给她的信是情书，因此香克斯才会来试探她对人际关系的看法，是出于好奇吧。
“同样是交朋友，想要朋友却交不到，和不需要所以不交，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三隅说。
“那你是哪一种？”香克斯说。
三隅深深吸了口气，并且直视香克斯的双眼：“我收到的不是情书，是马尔科帮忙转交的资料，上面的贴纸大概是天月时的兴趣……这样说可以吗？”
香克斯眨眨眼，转瞬他对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现在就没什么要问的了吧？”三隅总结道。
“也许，不过要是我问你「可以跟你交朋友吗」，你会怎么办？”香克斯问。
他往左偏了一下头，左侧的头发恰好没有被帽檐挡住，所以三隅看见他的耳朵泛起了红色。
这个人还真是厉害啊，会主动跟别人说起交友宣言，想到十八年后散发出「我要交一千个朋友」气场的红发船长，三隅回答：“我会考虑一下。”
“哦、哦…….”他沉默了。
沉默是最标准的表述，但还不是很准确，应该说他不得已陷入沉默，似乎是尴尬导致的无言。
“交到朋友很开心吗？”意识到他帮了很多忙，三隅问他。
“是啊，有时候也会觉得麻烦，但开心的时候居多。”香克斯毫不犹豫地说。
“这样吗。”
他闪闪亮亮的眼睛流露出笑意，点点头：“我想和所有人都好好相处。”
有点可怕，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只要和一个人不是朋友，就无法达成目标了吧。
“总觉得….你和我关于朋友的定义不太一样。”三隅坦诚道，“有点狡猾。”
“诶？”
因为如果用平等的眼光看待每一个人，这种不带任何有色眼镜的注视，反而能让人感受到微妙的“被审视”，纯粹的童真和极高的人格成熟度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割裂，也呈现出了一种不违和的状态，最大程度的包容，却给人狡猾的「神明」感。
“没什么。”三隅摇摇头。
她更喜欢并非事先计划，而是能发生链接两人的那种事件，或许在那个时候，成为朋友的契机才会真正降临。
*
船最终停靠在螺岛的高地，海面上正卷起狂风巨浪，看样子还要持续数小时，两艘海贼船的航海士达成一致，决定等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浪过去后才出航，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高地岸边的小山洞呈现天然的弓形，目测高约几十米，水面宽只有十几米，两侧布满青黑色的藤壶，两侧岩壁低垂如刀劈，船身需紧贴水面航行，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岩壁，船行时激起的水声与洞顶滴水声交织，因为是涨潮，海底可以看见发光藻在随波纹闪烁。
海贼船一前一后进入山洞躲避狂风，三隅之前打算把发现的暗号谜底告诉罗杰，可和对方谈话的时机一拖再拖，所以她也只好先跟阿莱尔提了一嘴。
“跟夜光藻有关吗…….居然是这样。”阿莱尔也很配合地没有大声喧哗，只是表示了惊讶和脑子拐过弯的狂喜。
白胡子和罗杰依然嘴上不饶人地在互相挑衅，光月御田起哄说要用船上的财宝换弗洛伦斯上船，而罗杰的反击方式就是他也要用财宝换御田上船，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三隅听得耳朵起茧，并且觉得这种幼稚的起哄实在无聊，还不如看他们用玻璃杯卡手来得有趣。
外面的风雨声不断，白胡子海贼团在山洞的西岸，罗杰海贼团在山洞东岸，一西一东，像极了饥荒游戏里两块不同的陆地板块，两个海贼团也像不同部落的维京人。
下船在山洞里生火休整时，三隅注意到对面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一直在打量她。
“那是蒂奇，昨天他在莫比迪克号上留守。”阿莱尔说着他打听来的情报，“巴基说那个人几天几夜都不用睡觉，很诡异。”
“他的代谢有问题吗？可能超氧化物歧化酶过表达了，比如清除活性氧的能力提升300%以上，端粒酶活性调控……”三隅说。
“还有可能是大脑神经和循环系统很厉害，类淋巴系统全天候激活？要么就是有两个心脏。”阿莱尔点头附和。
“……你们俩好恐怖。”巴基听了半天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们只是在进行学术性的探讨，跟对他本人的好恶无关，请不要擅自解读。”阿莱尔推出一只手拒绝。
巴基睁着半月眼：“由你来说这种话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阿莱尔收起认真分析的表情，转为毒舌：“总之，我至少比你更有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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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和想象力吧？”
说着，阿莱尔便作势要用手刀敲他，巴基急忙往后一仰，差点栽进水里：“很危险诶！我要是跌下去的话可是会沉底的！”
巴基满脸通红（不是害羞而是愤怒），怒喊道。
“嗯？看来恶魔果实能力者也不完全是好事啊，怕海水这一点还挺麻烦的，要不然你干脆分裂出来一块身体让我研究研究，怎么样？”阿莱尔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三隅事不关己地退出对话，对岸的帽子男人已经不再看她了，他一个人收拾地上的篝火木材，看上去不是被孤立，而是恰好巧合单出来，因为一旦有人跟他搭话，他就会露出友好的笑容回应。
结合昨晚对方也一个人在船上留守这个事实来看，能大致确认，他估计只是自己想要暂时一个人行动。
“小弗洛伦斯很在意蒂奇吗？一直在看他。”莫莫拉好奇地问她。
闻言，香克斯也看向她这边，他刚刚在帮忙分发煮好的红茶，途径各个围在一起的小团体，偶尔他会加入讨论，或者跟同伴闲聊几句再退出来。
“没有。”三隅如实说。
只是觉得这种人很方便。
“是觉得那家伙被霸凌了吗？没有啦，按照我的经验，他只是爱做这种事而已，那家伙以前还瞪过我呢！”巴基凑过来吐槽，“要是被欺负，一般身上都会有点伤吧，譬如把他的东西藏起来，直接无视他之类的。”
“就是你之前干过的事？”阿莱尔问。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挑战！跟小人不同！”巴基哽着脖子强调。
看来他们的聊天话题又加入了新的内容，还吸引来了更多的活跃者，像现代的群聊。
“虽然不是为其他海贼团证言，不过我是认为白胡子那边不会出现这种事……”莫莫拉捏着下巴说。
“巴基说的什么？藏东西？小孩子吗？”斯宾塞吐槽道。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说到了这种程度，三隅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接过香克斯递来的红茶，杯壁透过滚烫的温度。
“要怎么理解都无所谓，不过捉弄他只会有坏处，要是真的让白胡子知道有霸凌问题就麻烦了，大家也不会动真格地殴打同伴，所以可能性很小的。”桑贝尔分析说。
几人讨论起这样的事情，话题深入后语气越来越不满，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不论谁被那么对待，都会觉得很讨厌。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要搞这种弯弯绕绕的小动作？脑回路太奇怪了，怎么不干脆点打一架啊。”莫莫拉叹了口气。
“因为只是想把某个人当做牺牲品，并感受从中产生的归属感和安心感。”三隅平静地评价。
再继续进行这种无谓的争论，也只是浪费时间，她还是迅速结束话题吧。
三隅指向篝火：“烤出了好多海盐，凑近点算是盐岩熏烤，说不定能强身健体。”
她这么说，并自然地撤退转去烤火，混乱的海风摇动了海面。
前世的第二学期结束后，她为了学妹的事情、又或者说，出于“想这么做所以做了”的状态，为了改变困境而采取行动，却招致更严重的孤立，最终发展到其他人热烈地讨论着关于她自己的阴暗话题。
她明明应该比谁都还更近地看着，如今却好像有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不对，不能使用“隔岸观火”这种字眼，这种心情不会令人感到舒服，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抗拒情绪，可现在她只是有股隐约的脱离感，就像如今无法切身感受到其他几个同学的危机一样，在他们周围所发生的事件，她仍然觉得怎样都好。
回忆起御田拜托马尔科送来的资料内容，三隅思索片刻。
按系统上个世界的行为准则来揣测，意图还挺明显的，就算有潜在的风险，舍弃任何一个可能性，对未来的发展都没有好处，她也不想将来再去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痛快地放弃使用。
风间擅长交际，拥有她所欠缺的沟通能力，假设某个任务是以谈话做为基准，他就一定会派上用场。
按照这个方向，宫本擅长运动和打压别人，朝枝的情报能力很优秀，橘很会盘算利害关系……只要卖了人情就会得到报答，有些人通过让座则能够获得愉悦感，擅自判断对方是累赘才是傻子，只有笨蛋会不去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能力。
“你在想什么？”香克斯突然坐在她旁边问。
她和香克斯对视，现在，他们不只实际上坐得很近，他还对她发起了问话，手搭在她肩上。
“我在想……一个成功的头目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她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才一直在观察。
这些话在她脑中明明都还没整理好，却脱口而出了，三隅顿了顿，又说：“你能放开我的肩膀吗？”
“抱歉。”
当香克斯松开手，三隅就转过身来，他好像在纠结什么，嘴唇死死地抿在一起，眉头紧皱，最后红着耳根憋出一句：“你考虑好了吗？”
他这么说完，就对她伸出了手。
啊，是说交友的事情。
“如果成为朋友，我会为了自己帮助你，并且期待你会做出有利于我往后发展的事情，即使有这种自私的想法也没关系吗？”三隅诚实地问。
香克斯的眉毛稍微挑了一下，他被逗笑了，觉得她说话很有意思，连眼睛都弯弯的：“放心吧，这才像你。”
“那好吧。”
三隅握起香克斯的手。
然而，等她明白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契约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然后看见这一幕的其他海军：“罗杰海贼团上的实习生居然举着〇〇殴打别人！博洛尼被她恶心吐了！！！这太恐怖了！”
三隅：“…….”怎么说呢，虽然打赢了很开心，但别人看见她就呕吐的反应略微有些伤人。
不过总体上，由于赢过了别人，三隅还是高兴的情绪居多。
白胡子海贼团的滞留地在香料岛的港口，罗杰海贼团的船则是在西面的蓝眼泪岛，两个海贼团分别在上午的八点和十一点擦肩了两次，第一次是启程时，第二次是击败海军后，慢悠悠绕着群岛的奥尔·杰森号在南面的螺岛直面遇上了莫比迪克号。
“喂！你们船上怎么破破烂烂的——是没办法修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啊！”白胡子船上的船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调侃道。
“这是胜利的象征！你懂个屁！”这边的罗杰海贼团海贼鲨鱼嘴咆哮。
两艘船的距离很近，这要是放在平时，肯定免不了一顿互殴，但介于昨夜刚发生过大规模混战，并且混战最后演变成了交换礼物的宴会，因此众人对待对面海贼团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少不了嘴上的互怼。
在三隅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看见隔壁船上倚靠着船舷的光月御田和马尔科等人，两人都跟她挥了挥手当作打招呼。
“收到信了吗？”马尔科问。
“拿到了。”三隅点点头。
她正想多说几句，看到周围的海贼全都齐刷刷地朝这边盯过来，莫莫拉嗖地一下窜到她面前，整个人呈大字型挡住马尔科的目光，并且像那种受到威胁的小熊猫一样，举手抵挡敌人的攻击：“不许看！禁止和我们船上的孩子私下交流！”
…..你是什么老母亲吗？库洛卡斯的眼神都变成了半月眼。
这群人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总不能是误会她拿到情书了吧——三隅无意间猜到了真相，就让她来结束这无厘头的现状吧，这么想着，却看见雷利张开右手望向天空。
“怎么了？”罗杰询问道。
一滴水珠落了下来，如果这不是眼泪的话……“下雨了，马上会出现大暴雨，还是难得一见的海上暴风，最好收起风帆。”
本以为是个晴天，没想到突然就出现了强降水，这应该是暂时的，可势头太猛，一下子就把衣服淋湿了。
“先去螺岛北面。”罗杰指挥道。
螺岛的地势高，四面都有抵挡飓风的建筑和设施，并且地形会让风从侧面的洼地处通过，不会影响正面的主城区。一分钟不到，莫比迪克号和奥尔·杰森号两艘船便齐头并进地行驶到螺岛北边的停靠处，那里是一片荒芜高地，树林郁郁葱葱，只有一个小小的灯塔伫立在浅水湾。
雨势过于强大，三隅刚换的短袖和头发全都湿透了，她站在船舱内拧衣角，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觉得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反正我们本来就要往这个方向走，无所谓啦。”巴基还在和兰格拉姆对话。
“这个给你用。”
香克斯拿出了纸巾，这里不得不说，他真的非常仔细，她三隅都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香克斯之前在外面还只是从挎包里给她递水杯，现在连纸巾都会装在口袋里，真是值得夸赞的爱干净男生。
三隅先前把十八年后的红发船长和面前的少年进行了切割，现在她觉得某些时候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出未来的影子，毕竟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成熟是很难掩饰的，就比如未来他曾经拿着小凳子抵门。
“我就算了，你自己用吧。”三隅说。
明明香克斯自己都淋湿了，但他却没有给自己擦，而是不容置喙地用纸擦了擦她头发上的雨水，动作不轻不重。
“我反而没怎么淋到，你是怎么做到被淋成这样的？”他的语气很无所谓，但行为很小心，慢慢擦掉了她头发、脸颊上的水珠。
香克斯本来视线往下打量她的衣服，可当目光落在全湿的短袖上后，他马上就把目光移开了。
嗯，这种反应也很符合他的人设，不过可能也要分人吧，因为是香克斯做出来的，所以三隅会觉得对方很尊重人，要是宫本这么做，她一定会觉得他在内心腹诽、或者失礼地偷窥。
她对香克斯的评价一直在提升，不知道算不算一种神奇的现象。
三隅站在船舱内，不知不觉中光明正大地偏头去看香克斯，香克斯应该很崇拜罗杰，在得知罗杰被海军公开处刑的时候，他是什么感想呢？她好像以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目击了一种“爱”的形态，十八年后的香克斯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隐私被第三个人看见，所以她回去之后好歹要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弗洛伦斯是怎么想的？图书室说的那件事。”香克斯突然说。
他状似随口提起的样子，由于其他人全都在各司其职，只有实习生和刚来的阿莱尔很闲，而巴基和阿莱尔正在帮忙煮防止感冒的红茶，所以剩下香克斯和三隅在角落里聊天。
“那个啊。”三隅回想起来，公正地评价道，“没什么，反正也和你无关，别太介意了。”
“……”香克斯。
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阴郁。
青春期的男生真的很难以理解。
三隅的话基本都是真的，她看向香克斯时，发现他露出了更微妙的脸色，他说：“弗洛伦斯会和马尔科说上话，应该只是处于偶然吧。”
碰巧都在海贼团，碰巧因为光月御田遇上，而且还都会医术，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要是少了其中一环，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马尔科？是吧。”三隅说，“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偶然，偶然让人成为朋友，甚至也会逐渐发展成恋人、家人。”
就像她和学妹就是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意外，在电车轨道上层的通道相遇的两名中学生，小到不能再小的概率。
会这样和香克斯说话，也是种偶然吧。
“你要交朋友吗？”香克斯又问。
他的语气无意间变得严厉起来，很不客气地说话，但好像又意识到什么，所以欲言又止地停住，然后略带紧张地瞥她。三隅想到刚才的事情，说不定他们因为信件的事情，在担心马尔科交给她的信是情书，因此香克斯才会来试探她对人际关系的看法，是出于好奇吧。
“同样是交朋友，想要朋友却交不到，和不需要所以不交，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三隅说。
“那你是哪一种？”香克斯说。
三隅深深吸了口气，并且直视香克斯的双眼：“我收到的不是情书，是马尔科帮忙转交的资料，上面的贴纸大概是天月时的兴趣……这样说可以吗？”
香克斯眨眨眼，转瞬他对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
“现在就没什么要问的了吧？”三隅总结道。
“也许，不过要是我问你「可以跟你交朋友吗」，你会怎么办？”香克斯问。
他往左偏了一下头，左侧的头发恰好没有被帽檐挡住，所以三隅看见他的耳朵泛起了红色。
这个人还真是厉害啊，会主动跟别人说起交友宣言，想到十八年后散发出「我要交一千个朋友」气场的红发船长，三隅回答：“我会考虑一下。”
“哦、哦…….”他沉默了。
沉默是最标准的表述，但还不是很准确，应该说他不得已陷入沉默，似乎是尴尬导致的无言。
“交到朋友很开心吗？”意识到他帮了很多忙，三隅问他。
“是啊，有时候也会觉得麻烦，但开心的时候居多。”香克斯毫不犹豫地说。
“这样吗。”
他闪闪亮亮的眼睛流露出笑意，点点头：“我想和所有人都好好相处。”
有点可怕，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只要和一个人不是朋友，就无法达成目标了吧。
“总觉得….你和我关于朋友的定义不太一样。”三隅坦诚道，“有点狡猾。”
“诶？”
因为如果用平等的眼光看待每一个人，这种不带任何有色眼镜的注视，反而能让人感受到微妙的“被审视”，纯粹的童真和极高的人格成熟度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割裂，也呈现出了一种不违和的状态，最大程度的包容，却给人狡猾的「神明」感。
“没什么。”三隅摇摇头。
她更喜欢并非事先计划，而是能发生链接两人的那种事件，或许在那个时候，成为朋友的契机才会真正降临。
*
船最终停靠在螺岛的高地，海面上正卷起狂风巨浪，看样子还要持续数小时，两艘海贼船的航海士达成一致，决定等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浪过去后才出航，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高地岸边的小山洞呈现天然的弓形，目测高约几十米，水面宽只有十几米，两侧布满青黑色的藤壶，两侧岩壁低垂如刀劈，船身需紧贴水面航行，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岩壁，船行时激起的水声与洞顶滴水声交织，因为是涨潮，海底可以看见发光藻在随波纹闪烁。
海贼船一前一后进入山洞躲避狂风，三隅之前打算把发现的暗号谜底告诉罗杰，可和对方谈话的时机一拖再拖，所以她也只好先跟阿莱尔提了一嘴。
“跟夜光藻有关吗…….居然是这样。”阿莱尔也很配合地没有大声喧哗，只是表示了惊讶和脑子拐过弯的狂喜。
白胡子和罗杰依然嘴上不饶人地在互相挑衅，光月御田起哄说要用船上的财宝换弗洛伦斯上船，而罗杰的反击方式就是他也要用财宝换御田上船，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三隅听得耳朵起茧，并且觉得这种幼稚的起哄实在无聊，还不如看他们用玻璃杯卡手来得有趣。
外面的风雨声不断，白胡子海贼团在山洞的西岸，罗杰海贼团在山洞东岸，一西一东，像极了饥荒游戏里两块不同的陆地板块，两个海贼团也像不同部落的维京人。
下船在山洞里生火休整时，三隅注意到对面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一直在打量她。
“那是蒂奇，昨天他在莫比迪克号上留守。”阿莱尔说着他打听来的情报，“巴基说那个人几天几夜都不用睡觉，很诡异。”
“他的代谢有问题吗？可能超氧化物歧化酶过表达了，比如清除活性氧的能力提升300%以上，端粒酶活性调控……”三隅说。
“还有可能是大脑神经和循环系统很厉害，类淋巴系统全天候激活？要么就是有两个心脏。”阿莱尔点头附和。
“……你们俩好恐怖。”巴基听了半天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们只是在进行学术性的探讨，跟对他本人的好恶无关，请不要擅自解读。”阿莱尔推出一只手拒绝。
巴基睁着半月眼：“由你来说这种话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阿莱尔收起认真分析的表情，转为毒舌：“总之，我至少比你更有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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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香克斯也看向她这边，他刚刚在帮忙分发煮好的红茶，途径各个围在一起的小团体，偶尔他会加入讨论，或者跟同伴闲聊几句再退出来。
“没有。”三隅如实说。
只是觉得这种人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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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是光明正大地挑战！跟小人不同！”巴基哽着脖子强调。
看来他们的聊天话题又加入了新的内容，还吸引来了更多的活跃者，像现代的群聊。
“虽然不是为其他海贼团证言，不过我是认为白胡子那边不会出现这种事……”莫莫拉捏着下巴说。
“巴基说的什么？藏东西？小孩子吗？”斯宾塞吐槽道。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说到了这种程度，三隅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接过香克斯递来的红茶，杯壁透过滚烫的温度。
“要怎么理解都无所谓，不过捉弄他只会有坏处，要是真的让白胡子知道有霸凌问题就麻烦了，大家也不会动真格地殴打同伴，所以可能性很小的。”桑贝尔分析说。
几人讨论起这样的事情，话题深入后语气越来越不满，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不论谁被那么对待，都会觉得很讨厌。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要搞这种弯弯绕绕的小动作？脑回路太奇怪了，怎么不干脆点打一架啊。”莫莫拉叹了口气。
“因为只是想把某个人当做牺牲品，并感受从中产生的归属感和安心感。”三隅平静地评价。
再继续进行这种无谓的争论，也只是浪费时间，她还是迅速结束话题吧。
三隅指向篝火：“烤出了好多海盐，凑近点算是盐岩熏烤，说不定能强身健体。”
她这么说，并自然地撤退转去烤火，混乱的海风摇动了海面。
前世的第二学期结束后，她为了学妹的事情、又或者说，出于“想这么做所以做了”的状态，为了改变困境而采取行动，却招致更严重的孤立，最终发展到其他人热烈地讨论着关于她自己的阴暗话题。
她明明应该比谁都还更近地看着，如今却好像有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不对，不能使用“隔岸观火”这种字眼，这种心情不会令人感到舒服，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抗拒情绪，可现在她只是有股隐约的脱离感，就像如今无法切身感受到其他几个同学的危机一样，在他们周围所发生的事件，她仍然觉得怎样都好。
回忆起御田拜托马尔科送来的资料内容，三隅思索片刻。
按系统上个世界的行为准则来揣测，意图还挺明显的，就算有潜在的风险，舍弃任何一个可能性，对未来的发展都没有好处，她也不想将来再去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痛快地放弃使用。
风间擅长交际，拥有她所欠缺的沟通能力，假设某个任务是以谈话做为基准，他就一定会派上用场。
按照这个方向，宫本擅长运动和打压别人，朝枝的情报能力很优秀，橘很会盘算利害关系……只要卖了人情就会得到报答，有些人通过让座则能够获得愉悦感，擅自判断对方是累赘才是傻子，只有笨蛋会不去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能力。
“你在想什么？”香克斯突然坐在她旁边问。
她和香克斯对视，现在，他们不只实际上坐得很近，他还对她发起了问话，手搭在她肩上。
“我在想……一个成功的头目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她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才一直在观察。
这些话在她脑中明明都还没整理好，却脱口而出了，三隅顿了顿，又说：“你能放开我的肩膀吗？”
“抱歉。”
当香克斯松开手，三隅就转过身来，他好像在纠结什么，嘴唇死死地抿在一起，眉头紧皱，最后红着耳根憋出一句：“你考虑好了吗？”
他这么说完，就对她伸出了手。
啊，是说交友的事情。
“如果成为朋友，我会为了自己帮助你，并且期待你会做出有利于我往后发展的事情，即使有这种自私的想法也没关系吗？”三隅诚实地问。
香克斯的眉毛稍微挑了一下，他被逗笑了，觉得她说话很有意思，连眼睛都弯弯的：“放心吧，这才像你。”
“那好吧。”
三隅握起香克斯的手。
然而，等她明白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契约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