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野草是死不尽的

这样一群野草,却也铸就那样一座伟岸的长城。

边境4060公里,数代人,巡山人,边防,武警,缉毒警,一同铸成了坚若磐石的野草城墙。

野草是死不尽的。

“魏瑕同志,野草是死不尽的!”

“这不是我说的,你猜谁说的。”

抢救室病房边,赵建永一丝不苟的站着,像是朗诵诗歌一样。

“是你的父亲,魏梁。”

.......

1993年中旬,滇西一半地区闷热,如瑞利市,畹玎等,而像是腾冲和大理和昆明则气温清爽,只要不在太阳下,总是感到凉丝丝的风声徐徐。

瑞利热得很。

瑞利市一大队二大队全体去了距离瑞利市八十九公里外的马恒铺子,镇长带路,翻山到了第二生产大队,这里是盛运军的老家。

他老家主要靠种植茶叶和土豆为生,老家以前是破棚子,现在刚盖了大红砖头房。

但盛运军牺牲了,他还没住进新屋子,他被发现时整个人躺在水泊中,双手被砍断,他嘴里还有丝线,在临死前他和敌人进行厮杀搏斗,但终究寡不敌众死前撕下河拽下凶手衣服丝线作为现场证据。

盛运军,大队一队队长,大个子,皮肤黝黑,傻笑,对战友极好,做事雷厉风行,没有妥协过一次。

他死了。

小小的魏坪生趴在地上恍惚哭泣,魏坪生的母亲胡芸在嚎啕大哭:“俺都对他说了,别得罪那些人。”

“咱们惹不起他们,咱家刚盖了房子,好好的不行吗。”

“咱不要他们的钱,但他们种地,卖茶叶。”

“运军,运军啊,你醒醒啊,两个娃子们怎么办啊。”胡芸哭着抱着魏坪生和小女儿。

魏梁站着,他开始从队长身上整理丝线,放入档案袋,然后他扶着砖头,他也恍惚差点要摔倒。

伤痕太惨,盛运军死法惨烈,他是被人摁在水里,反复拷问,然后腹部被连续捅了几十次,最后凶手恼羞成怒砸断双手,然后又砍断那些皮肤层。

所以双手几乎没法看,太胆寒。

“我艹这群毒贩的祖宗!”赵建永眼瞳红了,他几乎没法继续记录现场。

“必须找到瓦邦的毒贩做了他,砍碎了他!”

“还有内部的坏官也要拔出来,我想剐了他。”一队队员郑建设语气都在颤抖,他现在只想拿着枪拼一下子,歇斯底里的拼。

“我......我不辞职了。”魏梁看着其他人,他开始笑着。

“滚蛋!你必须辞职!这孩子怎么办!”

“你让孤儿寡母怎么养!”郑建设对魏梁骂道。

“梁子,你得离开,咱们得有人活着,敌人藏得太高,这件事情藏得太深了。”

“得有人活着,我们的娃子咋办呢,现在很多人都开始去南方打工,你也去,必须去!”

“带着娃子们一起,我娃子俜央麻烦你了。”长得很显老的杨春华像是老大哥一样,拍着魏梁。

“我女儿新的名字,魏俜灵这名字真好看,她娘叫凌娇,她老爹叫江冯,梁子,拜托你啦!”江冯嘿嘿笑着,他眼神带着平静。

郑建设,杨春华,江冯,三个人笑着,伸出手,像是以前每一次出任务一样,五个拳头碰在一起。

“碰拳啊!”江冯在催促魏梁。

魏梁在吼:“好!”

砰!

四个人出拳,碰在一起,然后再次握手!

“小家伙,和我走吧,我叫魏梁,我是你的新爸爸。”魏梁伸出手,他朝着魏坪生抱去。

这个应激的小孩开始不断哭着,喊着,嚎啕大哭。

魏梁轻轻安抚:“不哭不哭,你家里有哥哥,你的哥哥会好好照顾你,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好不好。”

“这些都是噩梦,去忘记,忘掉这些。”

“我们在,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啦。”

魏梁抱着魏坪生,他看着队长盛运军的家开始要散了。

胡芸带着小女孩走了,她说她会改嫁,但她会带着盛运军的母亲一起,她会和男方一起照顾,她得对得起运军。

赵建永就那么看着,呆呆的看着,他和二队其他人帮忙操持葬礼,他擦着泪,这一刻二队开始在作训场没日没夜的苦训起来,没人催促他们,他们就自信训练。

赵建永看着二队队长在吼着:“一队的老警员开始牺牲!”

“那我们呢!”

“我们要接过他们的接力棒!”

“毒是不可能进来的!”

“训练啊!”

“现在多训练,以后我们就能多杀毒贩!”

“那些毒贩想让我们害怕,想威胁咱们,咱们能答应吗?”

“滇西!”

“这是我们老家,我们的家园,你们想让孩子们以后也碰毒?”

“以后这里全他妈的是毒?”

瑞利缉毒大队二队大队长怒吼,赵建永和其他队员开始了玩命一样的加训,没人催促他们,他们就自己训练。

他们也着急,也愤怒!

一队在面临危险,那二队就顶上危险!

没什么!

1994年初旬,位于瑞利市二百七十公里之外,这是北花县和桥镇,这是瑞利缉毒大队一队队员郑建设的老家。

此地接壤偷渡落坡河,很多偷渡,走私,贩毒,都在这里进行和交易,这座小县城也是最为混乱的地方。

一队成员和二队还有教官乘坐军用卡车抵达。

北花县和桥镇23号,屋内灵堂躺着一个人,郑建设躺在棺材里,他脸色发青,屋内还有烧的纸钱,在屋内还有一个小孩,他新的名字叫魏坪政。

魏坪政在烧着纸钱,他这个小孩子对生死没有概念,只知道流着鼻涕哭着,因为其他大人来了也哭。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哭。

郑建设的妻子叫杨小花,她如今老了十几岁,93年她去瑞利看过丈夫,那时候她很好看,现在苍老的厉害,整个人眼袋很大,她声音沙哑:“我丈夫走夜路时被人闷住,说是从山上掉了下来摔死,但实际上是后半个脑袋被人砸开了。”

“他临死前说,娃子做好托付了,他还愧疚。”

“他愧疚说没能留下一些证据,他很愧疚。”

“我不会改嫁了,我会在北花县,照顾我爱人的父母到来,我也会在滇西一直看着,看着什么时候天下无毒,什么时候毒再也无法进来,到时候我好去丈夫坟前告诉他。”

魏梁也老了许多,他比93年老了像是十岁,他抱着这个孩子,这个新名字叫魏坪政的孩子。

抱着紧紧的。

“你有两个哥哥,大哥哥很乖。”

“我带你走,我们去南方。”

“听说南方天气温润,有的地方还有大海,我们一起看。”魏梁看着魏坪政,哄着孩子。

二队全体队员都看着这一幕,赵建永还是负责案情记录,他低着头,眼泪不断打转。

“哭啥玩意?”江冯和杨春华开始笑,沉重的笑,因为他们看到郑建设躺在棺材里,手还握着拳头的姿势。

“碰拳!”杨春华吼着。

江冯,杨春华,魏梁,还有棺材的郑建设,这一刻四个人再次伸进棺材,和那只冰冷僵硬的拳头轻轻碰拳。

“梁子,你接下来赶紧去南方!”江冯说着。

“野草是死不尽的!”杨春华开始笑。

魏梁看着棺材的战友嚎啕,而后歇斯底里咆哮:“野草是死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