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鬼哭狼嚎

-冷宫-

这时候已入了寒冬,雪风刮的窗户和门直嘎嘎作响,这里像是和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儿荒地似的。

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看见安陵容正双手合十跪在佛龛面前,也不知她是否有心在忏悔她曾经的罪恶。

“润香。“

眉庄轻唤了一声,一旁的润香便将手中拿着的暖手炉往怀里收了收,然后便走向前轻轻将原本虚掩的门缝直接推开了。

“皇后娘娘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行礼!”

润香瞧着佛龛前跪着的安陵容像是与世隔绝一般,自顾自的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全然不被这皇后娘娘的突然造访所惊扰片刻。

眉庄挥了挥手,润香便往一边站了站,然后便去了门口将方才推开的门虚掩了起来。

安陵容的住所只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的陈设,就连被褥都是直接放在地上的,在这寒冬里显得很是单薄。

屋子里也不曾有什么尖锐的墙角,眉庄为了叫她住的舒适一些,墙的转角处都特意命内务府的人弄了泥将它直接磨平,除了屋外是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这里面处处都十分平滑,不易叫人好寻死觅活。

眉庄也不打算说什么,来的时候便叫了陈公公端了一张凳子,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娘娘可是自从陵容进了冷宫后,第一位来看陵容的,今日是什么时辰了?”

“陵容只知道这窗外的雪已经下过四回了,若是没有错的话,那陵容如今在这冷宫也待了快四年了。”

“若是娘娘今日不曾来,陵容怕是要连如何开口说话都快忘记了。“

”咳咳咳……“

说着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本不曾有血色的面容经此咳嗽,也仿佛有了几分红润的气色一般。

安陵容如今面如枯槁,早已不复当初那般温柔可人的模样,若是不曾见过她的,怕是不会想到这安陵容年轻时也是一副美人坯子。

日日的掌掴早已叫她失了失去了原来的模样,甚至将沈傲雪叫来也是断然认不出来了。

脸上的新伤盖了旧伤,就这样层层叠叠,安陵容的脸颊早已似蛤蟆的肚皮一般斑驳陆离的褶皱着,定定一看还叫人看着十分渗人。

”本宫瞧你说话还是说的十分利索,这日日都在佛龛前诵经哪里会忘记人的本能呢?“

眉庄这话说的十分刺耳,可是在安陵容听来却像是一副关怀的口吻,甚至好像掺杂了些许似曾相识的味道。

安陵容的双手依然合十,只是眼圈微微张开了些,眼角的皱纹已经叫她有些撑不开了。

”娘娘当真是会说笑,不知为什么陵容今日见着娘娘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娘娘应当治陵容一个大不敬之罪,这话着实冒犯了,是吗娘娘?“

安陵容的眼神冷冷的,叫人看不出半分的温度,目光落在身上竟有一种令人后背发凉的触感。

”冒犯不冒犯,这时也只你我两个人在场,本宫说不冒犯那便是不曾冒犯。“

”可是,可是娘娘为什么要将甄嬛的死算在陵容的头上呢?“

窗外的雪风突然猛地一下把虚掩的门吹的大开,一瞬间佛龛上的香灰吹的整个屋子里都是。

桌案上安陵容抄写的经文也一张张的吹散开来,一时间叫人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你都知晓了,又何必再问呢,你本就是死罪加身,多一条少一条的无什么分别。”

“若是你心有怨恨,那便只有等你死了到了阎罗王面前,去找他给你平冤吧。”

眉庄理了理有些吹乱的发丝,目光只是微微斜瞥了一眼依旧跪在佛龛前的安陵容。

“娘娘这话说的实在有理,这进了冷宫的人那便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只是娘娘,您这是将陵容的每一条路都断的死死的,为何不叫陵容直接一死了之呢,也省的占了这间屋子。”

安陵容眼神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观音菩萨看着,她在这里这么多年都快将那道德经倒背如流了,可是这道德经却也不曾渡她。

“是啊,死是最容易的事情,娘娘您不愿意叫陵容好死。”

眉庄并不曾因为安陵容说的这些话有半分的恼怒之意,无非不过是想逼她直接将她处死,可是这圣旨是皇上下的,不是她皇后娘娘。

“好死不好死的,本宫哪里能说了做数,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这安陵容的笑声便将这屋子笼罩了,仿佛这外面的雪风声都有些畏惧。

“多行不义必自毙,安常在你自己不也说过吗,这今日的事你早就料到了。”

“你该感谢皇上,不曾缺你吃穿用度,也叫你留下了体面的全尸。”

眉庄的口吻依旧说的十分淡然,像是真的在替皇上的做法感到欣慰似的。

那安陵容只是悻悻的笑着,长久以

来的掌掴,也叫她的嘴唇难以完整的闭合起来,只能微微张着任嘴里的口水流出来。

眉庄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前脚刚迈出门口,又停住了。

“对了,忘了过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你的母亲自从你父亲死后,便有些疯癫了,兴许是心里还挂念着你,一时好一时坏的。”

“听说了你在宫里的处境,好像日日夜夜都在制香,专供青楼的风尘女子使用。”

方才还像有些疯癫模样的安陵容,这时跪在佛龛面前,只乖巧模样的听着身后的眉庄说着。

只是眉庄这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她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内心,又再次一刀又一刀的用力剜着。

许久不曾流泪的她,这时早已被眼泪模糊了双眼,像是看不清眼前佛像的容貌了。

“说是这香料十分招人喜欢,可是你母亲即使日夜不停歇,也制不出他们想要的量,前不久便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哐当”一声,一个似曾相识的荷包落在了安陵容的面前,虽然她有些看不清了,可那刺绣的触感她却非常熟悉。

“这是你母亲苦苦哀求别人给你送进来的,便是那一日你母亲就被打死了。”

安陵容身后传来了“喀哒”一声,门不再虚掩而是紧紧的合上了。

屋内没有一点的光亮,只从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声,眉庄走出了门口便又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