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幻觉

  巴泽尔被艾什粗暴的按在了椅子上,浑身白骨破裂飞溅,他却浑不在意,抬头望向上方一排排的审判席。

  高耸的穹顶,看不到面容的审判官,持枪的警卫,站在自己身侧的报丧女妖。

  巴泽尔或许本该畏惧,但这一刻他却有些出神。

  熟悉的感觉,他看着周围审判庭中的一切,回忆却慢慢涌了上来。

  明明经历了遗忘者圣堂的洗礼,却有些东西总也忘不掉。

  那些畏惧与嫉妒的眼神,女皇沾满了鲜血的鞋底,手中紧握的册封书,递给莉娜的盟约

  巴泽尔抬头看向审判庭,目光划过一个个身影,忽的与一个撑着脑袋的贵族男子对视了。

  王子,巴泽尔认得他,但此刻,对方那冷漠的眼神却让巴泽尔有些熟悉。

  巴泽尔陷入了回忆中。

  从记事起,巴泽尔就一直活在他人的赞誉中。

  别人花一辈子研究的东西,他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上手,倘若是他愿意花上大量的时间去琢磨,便会成为这一行的专家。

  小时候每个见到他、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会面露笑容的夸奖他,发自内心的赞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然后背过身,小声嘀咕——可惜却是个私生子。

  语气遗憾的有些刻意,那几分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

  私生子,这是唯一一件,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血脉,姓氏,高贵,低贱,这些东西是世间最好的刻刀,将自由的灵魂雕琢成卑微的样子。

  那时他还会满心不甘的跑去问生母,随后在生母满脸的黯然与痛苦中,他童年的回忆便戛然而止了。

  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唯一幸福的时光。

  这或许便是他想证明自己的原因了,他试着将手伸出,抓向了眼前的一切。

  赞许与褒扬瞬间变成了谩骂与诋毁,但巴泽尔却在狂风暴雨中站住了脚,他在贵族的圈子中混得如鱼得水,那些高瑞的血脉,荣耀的姓氏,似乎不过如此。

  巴泽尔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自己这私生子却能踩在其他人头上的快感,他为此沾沾自喜。

  或许他将这般度过自己卑微又无聊的一生。

  是什么时候一切发生了改变?

  回忆一页页翻过,忽的在一刻停了下来。

  那似乎.也是法庭之上。

  女皇执政的第一年,西格蒙德公爵试图在法庭上刺王杀驾,被伊莎贝拉当场格杀,他手下的数位封臣一并被判处绞刑。

  巴泽尔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日在法庭之上,以西格蒙德为首,贵族们联手对女皇发难,将女皇送去了被告席。

  帝国的法庭从未审判过一位女皇,他们洋洋得意的互相恭维,仿佛已经把这位年轻的女皇握进了掌中一般。

  巴泽尔用了些手段,也挤进了这场狂欢,他坐在审判席上,低头看向那头戴皇冠的身影。

  正巧伊莎贝拉也在抬头看向四周,目光与他对视了片刻,巴泽尔却是愣住了。

  那双红色的眼眸中,有愉悦,有兴奋,有贪婪,有嗜血,唯独没有畏惧。

  然后的记忆便淹没在了混乱中,女皇踩着鲜血于法庭上走过,明亮的长剑斩下了一颗颗头颅。

  等巴泽尔回过神已经被她踩在地上,伊莎贝拉用剑尖拍了拍他的脸,留下了血红的印子。

  “告诉那群废物,想杀我,自己提剑来。”

  巴泽尔看着她沾满了鲜血的衣裙,忽的感觉自己的世界渐渐破碎了。

  在贵族们条条框框的规则之外,在字斟句酌的言语交锋之外,在举止优雅的气质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可以真正决定一切的力量。

  它是如此美丽,如此令人着迷,巴泽尔忽的感觉自己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女皇陛下离开了,巴泽尔望着她的背影,下意识的伸出手去。

  他再也没能忘掉这个背影。

  眼前渐渐模糊,记忆书页快速翻过,巴泽尔抬起头时,女皇正用剑点着他的肩。

  “从此你便是边境伯爵了,你的封地在加纳利山脉,册封书等会儿自己去拿。”伊莎贝拉将长剑收起,摆了摆手“下一个。”

  一个年轻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女皇身前,巴泽尔却没有在意,只是痴迷的望向女皇。

  “女皇陛下遇刺身亡?!”

  巴泽尔猛的从扶手椅上跳了起来,双手哆嗦着拿着信纸。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冲出了房门。

  那段时间,冬狼卫队着了魔,在北境一遍遍的扫荡,三位大公的军队忙不迭的避其锋芒。

  回忆又乱了些许,巴泽尔回过头时发现自己再次站在屋内,空荡荡的房间内忽的响起女声:“考虑的如何了?”

  “你所说为真?那白骨圣堂,真的能够助我夺取整个大陆?”

  “自然,我们帮你夺取大陆,你给我们庇护,很公平。”

  巴泽尔点了点头,忽的又开口问道“听说那圣物还能复活亡者?”

  “那是自然,白鸦的那些埋葬者你也见过,他们的不死性就来自白骨圣堂,你有需要复活的人?”

  “没有,随口一问,来签订契约吧”

  身后的阴影中传来轻笑。

  巴泽尔想闭上双眼,却早已没有了血肉,回忆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他努力集中精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荒原之上。

  “巴泽尔大人,再打下去恐怕伤亡很大,那个叫诺拉的超凡者太强了”

  巴泽尔死死盯着挥舞链枷的矮小身影,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憎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便不会死去,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埋葬者,可女皇陛下这般出色完美的人却会遇刺身亡

  “杀了她,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她,把她的头割下来!”他冲着身边的士兵怒吼道。

  身边莉娜的嘴角扬了扬。

  “巴泽尔,你可认罪?”

  回忆忽的一清,巴泽尔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在审判庭,被按在了椅子上。

  抬起头,不知怎的正好对上了王子的目光。

  冷漠,平静,仿佛在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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