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他执着自已的名字,因为他只记得自已的名字,这是他的底线。”

“说点我不知道的。”小和尚不悦的‘啧’了一下。

“他忘了自已来自何处。”

“他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家的概念,已经不在他脑海里了,所以他才会执着于牧青白这个名字,他的名字是他归家唯一的信物。”

小和尚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挠了挠头:“不是很懂。”

“你也太不是人了,这都不懂?”

小和尚疑惑的问道:“他真的什么都忘了吗?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岑清烽点点头:“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像是一个可怜年迈的老人,徘徊在路口,想不起自已的归处,想不起自已的去处。”

小和尚皱了皱眉:“一个模糊的鬼?”

“这个形容好啊!一个模糊的鬼!所以他总是念叨你们听不懂的话,以此回避他忘了的事实。”

那些听不懂的笑话吗?

小和尚心中了然的点了点头。

“人的记忆仿若灵魂,若是记忆一点点失去,就一点点空白了,灵魂都空白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小和尚挠了挠光头:“那你觉得他如何?”

“比你行,有底线。”

小和尚瞪大了眼睛,不服的叫了起来:“我没底线?”

“你有没有底线你自已心里不清楚吗?”岑清烽嗤笑道。

小和尚羞愧的低下头:“是,我没底线,我给镜湖丢人了,行了吧!能看上这么没底线的我,那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远处有人呼喊:

“司公子,可以开饭了。”

岑清烽挥挥手:“先开饭。”

小和尚一把拽住他:“你先别开饭,你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

“你知道了这么多,他知道了什么?”

岑清烽微笑道:“牧青白这等层次的人,即便他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慢慢知道的,不如干脆直接坦诚一点。”

小和尚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什么都让他知道了?”

岑清烽淡然道:“知道又如何?他能如何?”

小和尚点了点头:“也是,现世天下人愚昧,即便说的是实话,也不见得有人信,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你倒是修了不少禅机。”

小和尚指着自已的鼻子,失笑道:“我修了禅机?”

岑清烽微笑着说道:“就好像这一村的人是你救回来的,你带着他们重建家园,所以,他们把你当成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可是真把事实说出来,他们原本就温馨的家,是在你的施云布雨中不幸遭到了波及,又有谁信?”

小和尚的脸顿时就阴沉下去了。

“你不要乱来啊!”

“你和牧青白真是相似,他也煎熬,你也煎熬。他也能割舍,你也能割舍。不过现在看来,他能在道心崩碎之后,又亲手将碎片捡起,重新黏合。”

小和尚打了个哆嗦,“你还在考校他?”

“不,我只是看到了,不是在考校。”

小和尚深深的看了眼岑清烽,“开饭吧。”

……

……

牧青白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有人带着药箱进来,放在牧青白的床边。

“牧大人,近期还是不要动怒。”

牧青白听到这个声音,不禁睁开眼,倏然扭头看向来人。

“江大夫?”

来人正是江平,阿梓的父亲。

“见过牧大人。”

牧青白的脑子里一下子转过了万千思绪,只是一个瞬间,便好像明白了一切的联系。

牧青白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他大爷的,那死和尚在这!!”

江平连忙道:“是,是司公子救了我,还有这一村老小,都是司公子从北狄人的马蹄下救出来的。”

牧青白愣住了,随即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啊!”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找小和尚的麻烦。

他落在了和尚的手里啊。

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牧青白自已一路行来,痕迹之重肯定少不了。

小和尚就是这样一个精通洞悉人性弱点的鬼啊!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他借北狄人的手,撕毁了很多人的安宁,又将身处炼狱挣扎的他们解救出来。

岑清烽说的对,人们没有正确的指引,就总是会从懵懂往愚昧发展,他们就只能看得到自已眼前的真实。

眼前的真实……

嗯?

慢着!

牧青白忽然感觉脑子里有一根弦绷断了似的。

他急忙想伸手去抓。

但那根线很快就没入黑暗,眼底一片漆黑。

那根线就落在手边,近在咫尺,可却怎么摸索都触摸不到!

“哎呀!”

牧青白疼的回过神来。

那根线也在这一瞬间被什么东西迅速抽走了。

牧青白有些生气的看向了一旁。

江平有些无措的说道:“牧大人!我……”

牧青白的怒意一下子就消散了,苦笑着摆摆手:“好了吗?”

“好了。”

“麻烦你了。”

江平收拾好了药箱,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欲言又止的看向了牧青白。

牧青白立马明白了江平的意思。

“阿梓没事。”

牧青白有些心虚。

应该没事吧。

之后的事态发展他不清楚,不过既然他落在了小和尚的手上,那么阿梓应该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阿梓没有给牧大人与安大人添麻烦吧?”

“哈哈,江大夫放宽心,阿梓现在可是很厉害的,她是剑仙弟子了!”

牧青白给江平讲述了之后的事,把惊险的部分去掉,再加以一些艺术加工。

江平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接着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牧大人别见怪!阿梓她母亲走的早,我一个大男人把她拉扯大,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是害怕阿梓会惹上麻烦,有个闪失!所以从她小时候便小心翼翼……”

江平说起阿梓,开始喋喋不休,各种稀碎琐事,混着倾述。

牧青白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共情感。

是什么呢?

有父母对游子的牵挂。

有父亲对女儿的自豪。

似乎还有一点知女成凤后,放手的释然。

“你不想知道阿梓现在在哪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

“那你怎么不问啊?”

“这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就没先问。”

牧青白有些意外:“这还不重要啊?那什么重要啊?”

“阿梓是否平安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