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刀不在我手,但我可以亮刃
乐业皇帝看着老伙计的头颅在殿内滚落,神情痛苦悲恸。
“老伙计,闭眼吧。”
乐业皇帝伸手去将头颅上的双眼合上。
“父皇,儿臣要你禅位!现在!”
牧青白刚才还站起来呢,现在又坐下了。
齐云舟看到牧青白这般举动,不禁皱起眉头。
仿佛如今局势仍不能让牧青白感到紧迫。
齐云舟敏锐的察觉到,牧青白此刻仍不认为他能赢。
所以,他才会如此作态,丝毫没有将他的到来而放在心上。
“现在?”
乐业皇帝嗤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上了龙位,无视大殿之前那染血的残众。
“云舟,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老东西!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太久了!太子等得了,我等不了!给自己留下一点体面吧!大齐需要一个新的皇帝了!”
乐业皇帝面上闪过一丝戏谑,他端坐在皇位之上,一握住龙头扶手,一手拄着天子剑。
皇帝纵使皓首苍髯,帝王之威严仍旧不改。
“朕是皇帝,天底下一切包括皇位,都是朕的,朕让位,才由新皇坐,朕不给,便不存在新皇,大齐!仍是乐业年!”
“呵呵,看来父皇果然是昏聩了,连现在是什么情势都看不清楚了吗?”
“情势?”
乐业皇帝嗤笑的看了眼牧青白:“皇儿,你问问牧使,他觉得你能赢吗?”
牧青白笑了:“陛下,齐云舟能站在大殿之外,在我预料之中,但是他能不能赢,在于他有没有小瞧陛下。”
“那牧使觉得朕的皇儿有没有小瞧朕?”
“小瞧了。”
乐业皇帝冷哼道:“真是讽刺,即便是一个从未见过朕的他国使臣都能有如此远见,但朕的皇儿却没有。”
乐业皇帝与牧青白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分明将率领残部站在殿外的齐云舟当成了个笑话。
好像齐云舟今夜诸多谋划,又率领亲军,历经磨难拼死搏杀的来到大殿高穹之下,在他们二人眼里就是不足道哉的游戏。
这一言言一字字,都是在齐云舟的神经上拨动。
“够了!!如今剑在我手!!我要登基称帝,我要做齐国的新皇,无论是你禅位,还是我强取!结果都一样!”
“今夜的结果确实都一样,今夜无论如何乱,只要朕还坐在这皇位之上,一手即可平此乱局!无论是你,还是牧青白,在朕眼里,都只是笑话!”
乐业皇帝话音落,大殿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齐云舟脸色剧变,猛然朝身后看去。
夜幕之下的殿庭传来整齐脚步,肉眼看不清楚窜动的是人影还是树影。
后殿也涌出了一匹身着黑衣的卫士,护在乐业皇帝左右。
齐云舟瞪大了眼睛,面色难看至极,“黑骁卫,传言果然是真的。”
传闻中齐国皇帝在宫中豢养了一批孤儿,自幼便有高人传授他们武艺,给他们洗脑,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名为黑骁卫。
但传闻只是传闻。
即便是不知楼也无从证实。
因为黑骁卫从没有出动过。
更因为在宫中豢养一群男子,实在荒谬。
再者,禁军大统领是自先帝时期便跟随在乐业皇帝身边的心腹,在禁军之外再立新军,根本就是对大统领的怀疑。
齐云舟身为夺嫡之战中的玩家,其专业素养不必多说。
看到黑骁卫的现身,也不过是短暂错愕了一秒,他就突然暴起,握着剑直冲冲朝乐业皇帝而去。
只攻不防!战力…
可惜他并非牧青白所认识的那位故人。
他甚至还没前进五步,就被拦住了。
齐云舟还是惜命的,不可能见着刀口直挺挺的往上撞。
牧青白倒是很想往上撞,但是刚跑过去,就被黑骁卫一脚踹了出来。
因为黑骁卫是死士,不是傻子,牧青白是皇帝要亲手杀的,自然不能由他们来杀。
齐云舟被部众护着且战且退。
本来齐云舟才刚踏入殿内,却又被黑骁卫逼退到殿外去了。
大殿一下子空了。
大殿之外的刀兵声越来越小。
直至停了。
整座京城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乐业皇帝走了下来,迈出大殿。
牧青白扫了眼蜷缩在角落里的隗婉怡,也站起来走出去。
本来隗婉怡躲得好好的,冷不防撞见牧青白的眼光,隗婉怡顿时羞愤欲绝。
牧青白看到大殿的台阶之下,齐云舟带来的残部已经全军覆没了。
只剩下齐云舟一个人持剑站在原地,周围围满了黑骁卫。
他走出去很远,但又没有多远。
百步之外。
但这偌大的殿庭又何止百步。
他甚至连大殿可见之外的范围都没走出去。
他走进来了,走不出去了。
齐云舟的身躯在雨中发抖,他看到了乐业皇帝走出来。
他只看得到乐业皇帝背光而立,他根本看不到乐业皇帝的表情。
但看不到,更添恐惧。
齐云舟怒号道:“老东西!!你就守着你那个皇位到死吧!!牧青白说的对!!齐国,要亡了!”
“放下剑。”乐业皇帝冷斥道。
齐云舟凄楚的笑了:“哈哈哈,可笑!你以为我还是由你摆布的庶子吗?”
“放下剑!”
“我在九泉之下看你如何在这王座上,看着大齐分崩离析!”
齐云舟仰天长啸,横剑在颈,双目狠戾。
横斩断了最后的命脉。
牧青白站在乐业皇帝的身侧,看到他眼角抽搐了几下。
二人就这样看着百步外,齐云舟的身子在雨中彻底瘫软在地。
安静。
却也不安静。
因为雨声还是很喧嚣。
齐云舟的死安静得连喧嚣的雨声都无法穿透。
却让整个齐国都沉浸在了雨声之中。
牧青白看着这一切,冷漠的问道:“我等了很久了,该我了吧!”
“贼子!!!你万死不可恕罪啊!!”
乐业皇帝提起剑,怒吼着砍向牧青白。
扑哧——!
乐业皇帝的剑骤然掉落。
砸在了地上。
牧青白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天子剑:“我*你妈的,该我了啊!!”
乐业皇帝骤然回头,一掌打在隗婉怡的脸上,又一脚将她踹开。
乐业皇帝捂着腰腹,踉跄疾步跌进雨里。
“你!你敢对朕行刺!”
“陛下忘了,我是武将之女!”隗婉怡披头散发,癫狂的大笑起来:
“我发过誓,没有人能够轻视我!但你们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们以为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吗?”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会握刀,我也能伤人!今夜,我才是胜者!你们自诩掌控全局,可料到还有我?哈哈哈!哈哈哈!”
隗婉怡冲上去,一刀又一刀的刺进了乐业皇帝的身体。
面对冲来的死士。
隗婉怡大喝道:“你们的命是皇帝的,皇帝没了,你们的命属于新帝!而我,乃是新帝之母!”
死士们面面相觑,随后缓缓跪下,宣誓效忠。
“可你只是杀了皇帝,你还没有掌控京城。”
牧青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隗婉怡扭头看去。
现在,只有牧青白一个人没有被雨淋透。
现在,只有牧青白一个人还站在光里。
现在,只有牧青白一个人仍在高处。
高得好似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而她,也是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