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自己跳下去

“闻越泽的效率很高,隗家已经被皇帝定为逆贼,但念他隗家戍卫一方多年,略有功劳,并未连坐,处斩主谋,也就是隗家父子几人,已于今日午时押往刑场。”

“那么快啊?”

安稳点了点头,斟酒,举杯,以酒酹地。

牧青白疑惑他的行为,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干嘛?”

“没干嘛。”

“你踏马清醒一点啊!你不会觉得自已心里藏着‘这样的忠臣良将应该是死在战场上才是他们的归宿’这句话很帅吧?”

安稳狠狠刮了牧青白一眼。

“你也不想想,这样的忠臣良将如果死在战场上,那他们对面很可能站着的就是我们大殷的子民,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你是在通敌叛国啊大哥!”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为自已感到悲哀。从前的我以为男儿应该志在疆场,应该有一腔孤勇,好男儿就该在战场上为国家而抛头颅洒热血。”

牧青白有些困惑:“那你现在……”

“现在的我见识了你的可怕,我在一夜之间放弃了从前的梦想,我觉得好男儿该像你一样,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只能像是个莽夫一样,由你摆布!”

牧青白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安稳,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安稳皱眉,接着怒视:“我就知道,你果然在心里骂我莽夫!但悲哀的是,我的热血没有冷却,一身武艺仍在,可今后怕是难以施展!所以我为自已感到悲哀!”

牧青白咧嘴一笑:“你之所以会为自已感到悲哀,实际上是因为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安稳摇摇头:“没有。”

牧青白一指:“别否认,你就是看不上我,你觉得我身为一个弱者,却能使得强者陨落,所以对我产生了忌惮,可是又因为你看不上我,所以才会产生浓浓的不忿,此时你心里一定在说:真是小人当道,奸佞当朝!”

安稳反驳道:“安师爷,你只是身体孱弱,但你的智谋之高,是我平生仅见,这是你强过我的地方。”

牧青白微笑:“现在的儒家思想即便经历了数次变革,依旧保留了上古先贤的思想体现,你就是一个典型的儒家教导下的君子,我这话,你有反驳的余地吗?”

安稳神色凝重,并未言语。

“你认为人应该光明正大,所以你即便承认了我的强大,也依旧认为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阴险小人,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由阴险小人所主导的!”

安稳沉默片刻,起身朝着牧青白行礼:“谨受教!”

牧青白有些错愕,无趣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反驳我呢,跟你拌嘴还挺有意思的。”

安稳摇摇头道:“伯父说过,应该感激那些愿意斥责我的人,你还愿意斥责我,说明你愿意教导我。”

牧青白笑了两声:“你这人挺有意思。”

安稳不这么觉得,因为牧青白说完这话就去钓鱼了。

牧青白让使邸里的下人去找了工匠,做了一个假饵,按照脑子里的想法仿制了一个路亚。

拿着新玩具在景观湖里试了试,手感上虽然是差了一些,但胜在新颖。

直到晚饭时间,闻越泽来了。

这状况让牧青白感到有些意外,闻越泽可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怎么会这么冒失?

除非有大事发生了。

“慢着!你先别说!我猜猜,你不会想告诉我,死刑犯在刑场被人劫走了吧?”

“那倒不是,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还没有谁有这么大的手腕和胆子,敢在刑场劫囚……但也差不多。”

牧青白皮笑肉不笑道:“哈哈,你可真幽默。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安稳悠悠的说道:“那也比不上某人受过两次死刑,至今仍活得好好的更匪夷所思。”

闻越泽顿时瞠目结舌的看着牧青白。

牧青白瞪了他一眼:“你少拆我的台。”

安稳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递到牧青白面前。

牧青白扭头问闻越泽:“这是在大齐京都,总不能你们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还在查,各方都在查,不过牧大人放心,他们肯定逃不远,定然还在京都范围之内。”

牧青白有些疑惑:“各方都在查?”

闻越泽点了点头:“本来这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家人,但却在天子脚下被劫走,已经吸引得很多人的注意了。”

牧青白面色古怪的看着闻越泽,他听出了闻越泽的弦外之音。

既然区区一个隗家父子都被注意到了,那么在背后搞小动作坐实隗家罪名的闻氏家族也肯定被注意到了。

毕竟只是对付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官,闻家的痕迹一定很重。

“你这是跑来跟我诉苦了,你们闻家因为一点风声鹤唳就要退缩了?”

闻越泽沉默片刻,苦涩一笑:“牧大人,闻家万没有这个意思。”

牧青白淡然靠在廊柱上,端起茶碗,“大争之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求生则寻死。”

闻越泽身子猛地一顿,悠悠道:“牧大人,你总说我们同为一艘船上的友军,可事实上,从头到尾闻某人都还不知道牧大人您的谋划到底有什么目的。”

牧青白有些惊讶,闻越泽则毫不退让的投来直视的目光。

“你是在质问我,还是在质问七皇子殿下。”

闻越泽不悦的说道:“牧大人,殿下不在京都,我当然是在问你,你也只是殿下的幕僚,你不是殿下,你怎能替殿下高高在上?”

“哎哟喂!殿下给你脸了??”牧青白一点不惯着,指着门外叫嚷到:“你想下船不沾水是不可能的了,但你可以现在跳下船,游回岸上,再择明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闻越泽脸色一白,起身愤然离去。

直到闻越泽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外,安稳才不解的发问:

“我们这是在齐国京都,别人的地盘上,就这样一点不退吗?闻越泽是一个很好用的马前卒,就这样丢掉了,安师爷你还得再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