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惨啦!
荒山野岭。
枝头早已没了颜色。
光秃秃的纵横交错。
小和尚背着书笈走在被冻硬了的小路。
这路一看就知道,平常鲜有人来。
走了没一会儿,前头就没路了。
小和尚穿过树林,很快又走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冬季里的树林时不时刮起冷风,吹在光丫丫的树枝间,嘶嘶作响,刺耳刮心。
“小师弟。”
小和尚刚拨开一丛挡路的横生脆枝,就听到一个声音。
小和尚有些吃惊,一座坟茔旁,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大师兄净法。
“大师兄,你回来了呀,蓝药王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蓝药王有些生气。”
小和尚不在意的笑了笑,“生气就生气吧!他要是不生气,反倒奇怪了!”
净法疑惑的问:“小师弟你知道会得罪蓝药王,为什么还这么做?”
“蓝药王发怒,无非就是因为我为了救一个小人物,不惜请他绕了那么一大圈去救人,但哪怕只是一个小人物,那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小和尚把书笈放下,埋怨的说道:“大师兄,你很早就来了啊?”
净法点点头:“我回了寺里,师父还在闭关念佛,不见你人,算算这日子到了,所以就特地来这里等你了。”
“你既然早早就来了,为什么不帮我打扫一下啊?”
小和尚捡了地上的树枝,编成一杆简易的扫帚,开始打扫起坟茔。
净法也效仿他,做了一把扫帚:“为兄是武僧,又不是苦行僧,这苦差事当然是等师弟你来了一起做啊!”
二人修葺一番坟茔,小和尚就坐下来,将书笈里的香烛纸钱拿了出来。
“大师兄你要是没啥事儿,就一边去,我要说点死人才能听的悄悄话了!”
净法微笑着退后。
小和尚取出了一壶酒,放在坟前。
“知你爱酒,这是我能找到最好的酒了,是从凤鸣楼上偷偷拿来的!你也别怨就这么点儿,我还得跟你分着喝,因为就是活着的我,也未必能天天都喝到!”
小和尚倒了两杯,一杯自饮,一杯酹地。
若换了往常,他一定肉痛不已,但今日却十分虔诚。
“你别怨我不给你立碑,我要做的事,还没做到,等做到的那天,一定给你立一块镶金边的!别问为什么不立金铸的,因为我怕贼惦记,也别问为什么不立镀金的,因为没钱!”
“哦,我忘记跟你说了,日子不远了,我遇到了一个很牛逼的人,别问为什么用牛逼代指厉害,我也不知道牛逼是什么意思。在那之前,我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对了,我的东西,帮我保管好。等你下一个忌日,我再来看你。”
小和尚站起来,拍了拍自已身上的灰尘。
净法笑着指着自已:“师弟,终于轮到我了吗?”
小和尚白了他一眼:“大师兄,别跟死人比啊!”
……
……
镜湖书院。
牧青白征用了一间课室。
没有仆从伺候,没有瓜果点心什么的。
除了牧青白手边有一盏茶,一盆炭火之外,该有的都没有。
两相对比之下,江湖众人反倒是觉得自费去凤鸣楼上,也不是不行。
至少还能有一份自已花钱买来的体面。
“诸位可能不知道,今天柴松死了。”
众人没说话,对对对,是是是,在你牧青白眼里,我们就是江湖上一群会点武功的莽夫,我们眼聋耳瞎,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昨夜我还跟他喝酒,我有点伤感。呜……”牧青白捂着脸,挤出了两声像极了笑的呜咽。
众人还是没说话,把脸埋低了些。
求求你了,你装得像一点好吗!
牧青白深吸一口气,假模假样的整理了一下‘悲伤’的表情:“斯人已逝啊,那一夜我和柴相共同的、未竟的事业还是要完成的!”众人死死按捺住性子,保持着安静,听着牧青白连篇废话。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柴相逝世的这一悲恸日子里!我们的事业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一件奇闻怪事!”
牧青白忽然目光一定,盯着罗寻雁露出微笑:“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大将军,竟然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手从战场,伸到了江湖!他要干什么呀?他要从我手里保下他的师门,他要把他的师门从江湖里剔除出去!”
牧青白几乎已经把事挑明,底下众人脸色阴晴不定,罗寻雁更是僵硬得难看。
牧青白缓缓走到了罗寻雁的面前,拉开一张桌子,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弯着腰去直视罗寻雁的双眼。
“罗掌门,不想待在江湖里,难道想去乱臣贼子的队伍里,做叛军?”
罗寻雁脸色刷白,“牧大人!我……”
牧青白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不急!我没说你!罗掌门,当夜你们说要向朝廷低头,要做朝廷的鹰犬。”
罗寻雁咬着牙,道:“牧大人!鹰犬是不是太难听了!为朝廷效命,本就是我辈江湖人的荣光……”
“呸!还难听?我没把你叫做走狗就不错了!”
门外突兀响起一声冷斥。
“牧大人!你诽谤朝廷,污辱为朝廷效命的忠良,是否太有失官体了!?”
牧青白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威武霸气的将军。
牧青白一点不意外,拍手笑道:“哎呀!!来啦!!是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将军!”
“哼!牧大人过誉了!本将军再怎么,也不如牧大人神通广大,只是区区一个从五品下的文官,就可以对本将军耀武扬威?”
邹文漾面露轻蔑,语气里将‘从五品下’几个字咬得极重。
“哈哈,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区区……”牧青白学着他的语气道:“区区从五品下~~!但是区区从五品下~~!能做很多事,就比如……”
牧青白说着,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砰——!
邹文漾不屑的冷笑一声,抬手握拳就将茶盏击了个粉碎。
邹文漾正想讥讽几句,就见罗寻雁惊恐的呼喊起来:
“邹将军!快走!!”
邹文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忽然惊觉,夜空中突来几声箭矢破空,飞快的朝他射来。
邹文漾一把抓过一旁椅子,将几枚箭矢格挡住。
箭矢迅猛,贯穿了椅子才停下势头。
邹文漾脸色一变,怒从心头起:“你敢对本将军行刺?”
邹文漾立马抽刀朝牧青白劈了过去。
罗寻雁大惊失色:“邹将军,住手!”
牧青白见状微笑不躲,他站着不躲不闪的反应,越发激怒邹文漾。
“好贼子,敢挑衅我!真当本将军不敢伤你吗?”
罗寻雁大急,起身出手拦下了邹文漾。
邹文漾与罗寻雁对视一眼,见对方眼神焦急,无奈只能压下怒火。
“好,牧青白!你很……”
他话还没说完。
牧青白张嘴,无声做了两个口型。
‘懦夫’
这两个无声的字眼,再次挑动了邹文漾的神经,眼眶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好胆!!”
邹文漾突然将刀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罗寻雁再想拦,已经来不及。
这刀没有直取牧青白的要害,但肯定能伤了牧青白的皮肉。
牧青白还是没躲,因为他躲不过去。
不过,牧青白也没有怕。
因为……
盛红豆出手了。
刀刃很锋利。
一下子就把圣旨切断了。
刀掉在地上,叮当一声。
牧青白捡起半截圣旨,笑道:“噢,你惨啦!你成叛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