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和尚醉了,柴松醒着

夜幕悄然落下。

凤鸣楼上灯火通明。

凡来赴宴的皆是江湖名宿。

但他们此刻都阴沉着脸。

因为今夜不议事,纯粹就是他们花钱,和尚狎妓!

这和尚借牧青白的名义,在此间大肆饮酒作乐,搂香抱玉,当他们这群掌门是不存在的一样!

众人的肚子里都压着火,已经忍他很久了!

定力差一些的弟子,都快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了。

他们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现在竟然被如此轻视!

被逼迫着陪一个妖僧花天酒地!

真是奇耻大辱!!

“诸位,别端着了,陪小僧一起,接着奏乐,接着舞!芜湖~”

真想一剑砍了他啊!!

但……唉,忍吧!

谁知道这是不是牧青白的试探?

想想之前牧青白在京城布置下的各种或造作或逼真的钓鱼执法。

再看眼前,难保这不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毕竟,那可是牧青白啊!

这个疯子,就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

他根本就没考虑过柔和安抚这一条路!

在场的江湖人,实在是被牧青白整怕了!

魏凝霜端坐在席位上,看着醉酒的和尚,穿着袈裟,与青楼女子一起,和着乐声痴迷沉醉的起舞。

“凝霜,不舒服便先回去休息。”

魏凝霜摇摇头:“师父,我没事。和尚他……醉了!”

瑶池剑主哪怕多一眼都不想去看这荒唐和尚了。

“醉了就醉了,醉了好,最好晕死过去,这样我们就能早点走了!”

魏凝霜目不转睛的看着和尚与舞女:“正因为他醉了,他的步法走出了最真实的样子。”

“嗯?”瑶池剑主不明所以,看了过去,顿感奇怪:“有意思……法源寺的和尚,轻功步法,走的却不是法源寺的武学路子。”

魏凝霜抬眸注视和尚,和尚疯癫,酒壶在手,饮酒似饮水。

和尚放声大笑,笑声恣意放肆,像哭像呐喊,唯独不像笑。

看得出来,和尚是真的醉了。

但是醉了的和尚,比任何时候都要自在。

也比任何时候都不像个和尚。

“师父,您不喜欢风月靡音,还是回去休息吧。”

瑶池剑主苦涩道:“不行啊,牧青白……”

“师父放心,牧大人不会注视这场荒唐晚宴的。”

瑶池剑主一愣:“你如何肯定?”

“因为如果牧大人注视这里,和尚肯定不会露出马脚,据徒儿所知,他一直藏锋,藏得可好了!”

瑶池剑主皱眉好片刻,悠悠叹息:“我等避世太久,而今入世才知能人遍地,就是一个和尚……都不简单呐!凝霜。”

“嗯?师父,徒儿在。”

瑶池剑主低声道:“不要对和尚的事好奇。他们这些所谋甚远之人,最是危险!万万小心,小心别被卷入漩涡之中!”

“……是!”

……

……

柴府大门的匾额被换过了。

今夜的宴席只有两个人。

牧青白,还有柴松。

柴松年事已高,他吃不了什么重油盐的东西,今日得知牧青白被放了出来,胃口好了些,多吃了一碗粥,就是现在正在喝的这一碗。

牧青白面前的桌案上倒是十分丰盛,许多冷藏的珍奇水果应有尽有。

可见即便是柴松辞官了,柴府该有的底蕴还是存在的。

“没胃口?”柴松放下喝了一半的粥,筷子虚点两下,问道。

“水果什么时候都有的吃,柴相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看一眼,少一眼啊!”

柴松没有计较牧青白话里带刺,“我见到你活着,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牧青白眼角抽搐了几下,道:“柴相,我是个不要命的人,你家里难道也全是不要命的人吗?”

赤裸裸的威胁,柴松神色不动。

“对你这种人来说,活着,是无比痛苦的煎熬。有什么比让你煎熬还要让我快意的事呢?只是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不知牧大人能否不吝解惑?”

牧青白冷哼声,道:“不能。”

柴松轻笑道:“数往昔,史书上的为名者,求一速死,是求保住身后百年千古的美名,可你分明什么都不在乎,如此不计代价的求死,为什么不自绝命脉呢?”

牧青白咧嘴笑道:“这个问题,当你入土后,再好好想想吧!”

柴松摇摇头,笑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智谋之高,却如此年轻,若你的谋算再久一点,再迟一点,老夫可能真就要死了,可惜,你急了。你不在乎老夫的命,你给自已留下了一个隐患啊!”

“那你最好祈祷下一次,不会误入我的陷阱,被我给做掉。”

柴松放下碗筷,为自已斟满一杯:“看你无恙,老夫便能安心离京了,牧大人,老夫一生遇到过很多政敌,其中有许多令老夫深深敬佩,但你是最年轻的那一个,来,你我满饮此杯!”

“你请我来,就是想炫耀,你能在我想死的时候让我活?”

柴松自顾自的饮下酒,才慢悠悠接话:“也能让牧大人在想活的时候,死。”

牧青白疑惑的问道:“你老了,你如果真的想要跟我鱼死网破,就不应该现在才说这种话。”

柴松淡然道:“我只是老了,不是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再次深感棘手,年轻时我也搅弄风云,大半生从无败绩。”

“我是你的败绩。”

“当日的谋局真的很精彩,我若不退让,我一定会死!柴家子嗣也会被你与陛下清算。我的退让,保住了柴家上下的性命。”

牧青白笑了:“那你想在今夜和我鱼死网破?”

“不,牧大人,我明日就要离京了,谢谢你能来送我一程。”柴松再次斟酒举杯:“这一杯谢你赴约!”

牧青白困惑的望着柴松,看着他一杯又一杯,不要命的喝。

牧青白没看出点什么,只觉得无趣得很,像是个突然断崖式跌落神坛的老头在发疯。

“如若牧大人乏了,就请回吧。”

喝了这么多,柴松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没有一点醉意。

“我确实累了,我竟然陪你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坐了一晚上!真是无聊!”

“牧大人慢走!”

……次日。

牧青白醒来时得知了一个消息。

柴松在昨夜悄然离京。

今日清晨在距京城几十里外突然薨逝。

消息传回京。

陛下下旨,以宰相待遇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