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峰火之铁血川军团爱吃炸香芋丝的姬瑶花

第492章 人生百态(一)

夕阳将维多利亚港染成琥珀色时,杨小毛带着两个兄弟踩着码头潮湿的木板匆匆返程。芝华航运的总部早已在香港铜锣湾扎根,八艘货轮如同八支利箭,刺破南海的浪涛,将生意做到了菲律宾、印尼,日本航线更是从未间断。干练的金泰勇将船队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次又有艘货轮即将启航去台北了。

杨小毛一踏进茶舍,就冲正哄着孩子的碧珠扬声喊道:“二夫人,我今儿要去台北了,已经跟长官那边接洽好,您有啥东西要捎过去不?”

碧珠眼睛一亮,脸上立时漾起喜色:“那可太好了!”说着赶紧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旁边的保姆,转身快步进了里屋。不多时,她捧着个藤箱出来,里面先放了自己和孩子的合影,又细心叠好那件亲手给杨峰织的毛衣塞进去。想了想,她又伏在桌边写起信来,笔尖悬在纸上时,忽然想起自上次分别后再没见过杨峰,眼圈一热,泪珠竟落在了信笺上。她慌忙拭去泪痕,在信末郑重写下:“我永远爱你,在香港等你。”

将信纸仔细叠好塞进信封,连同那些物件一起锁进藤箱,碧珠才把箱子交到杨小毛手里,反复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上。告诉他香港这边都好,让他别挂心——小草已经上学了,嫂子和毅之那边也都安稳,还有他常惦记的那些同僚家眷,也都平安。”

杨小毛咧嘴一笑:“这些还用您吩咐?我见到长官自然会一一禀报的。”

碧珠也笑了,抬手拢了拢鬓发:“你看我,倒忘了你是要亲自跟他回话的。那就这样吧。”

杨小毛拎起藤箱转身出门,坐进等候在外的汽车里,黑色轿车走了一段路。杨小毛突然拍打车窗:"停车!快停车!"司机猛踩刹车,后方车辆擦着车身险险停下,骂声未出口,便住了嘴因为他认出了车牌那是忠义堂的。

杨小毛的目光在人群里猛地一顿——那道熟悉的倩影,纵然隔了这些年,他也绝不会认错。他心头一热,拨开攒动的人潮几步冲上前,终于冲破喉间的哽咽,喊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桓多年的名字:“何彩云!”

前面那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正牵着个小女孩往前走,听见这声呼唤,身形猛地一僵,倏地回过身来。

杨小毛脚步都有些发飘,踉跄着走到她跟前,目光紧紧锁着那张既熟悉又添了几分风霜的脸,声音发哑地再问了一遍:“何彩云……真的是你吗?”

这女人正是当年第七纵队抗敌剧社的演员何彩云。她怔怔地望着杨小毛,眉峰微蹙着端详了半晌,忽然眉眼一松,漾开笑意:“杨上尉?是你呀。”

"彩云,你还认得我!"

杨小毛的目光落在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哑着声看向何彩云,眼里带着几分探究:“这……是你的女儿?”

何彩云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揽过身边的孩子:“是啊,她叫小凤。”随即低下头,柔声对女儿说:“小凤,快叫杨叔叔。这是妈妈当年的战友,可得有礼貌些。”

小凤怯生生地望了杨小毛一眼,攥着妈妈的衣角,小声喊了句:“杨叔叔好。”

脆生生的童音撞进耳膜,杨小毛强撑着笑意:"真是个漂亮孩子。"他余光瞥见街角挂着遮阳篷的咖啡厅,突然来了精神:"正巧我还没吃午饭,一起坐坐?给小凤点份巧克力蛋糕怎么样?"

玻璃门推开时,清凉的冷气裹挟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杨小毛把草莓慕斯推到小凤面前,看着她举着银勺吃得脸颊沾着奶油,才将冰美式推给何彩云:"这些年好吗?对了你怎么在香港落脚的?"

何彩云声音有些发涩:"当年孟司令率部去缅甸,我留在了后方。抗敌剧社解散后,我和刘副司令的副官江忠成了亲"她睫毛剧烈颤动,"后来他随部队改编去了山东战场,再也没能回来。"话音未落,泪珠已砸在桌布上,晕开深色水痕。

杨小毛看着何彩云低垂的眉眼,听着她压抑的抽噎声,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慌忙掏出口袋里叠得整齐的手绢,递过去时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何彩云接过手绢擦拭眼泪,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这举动太过亲密,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你现在住哪儿?”杨小毛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她旗袍袖口磨得起毛的边。

“在九龙城寨的棚屋里,和亲戚挤一挤。”何彩云捏着手绢,头垂得更低,“在舞厅伴舞讨生活,我...也没别的本事。”

看着她发间那支褪色的塑料发卡,杨小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凤正踮着脚,用叉子认真挖着盘子里的蛋糕,沾了满脸奶油。他深吸一口气,西装革履的身子前倾:“彩云,当年在演出现场见你第一眼,我就再挪不开眼。这些年我托了无数人打听,从上海到香港...”他喉结滚动,“让我照顾你们,行吗?”

何彩云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在杯口泛起涟漪。记忆里那个年轻挺拔的联络官,总是站在后台角落,专注地看着她演出。战乱年代,各自辗转,渐渐断了音信。

“这些年...你没成家?”她声音发飘。

“心里装着你,其他人根本看不进眼里。”杨小毛眼眶泛红,突然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放心小凤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

四目相对,何彩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深情与心疼,喉咙像被棉花堵住。街道上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渐渐模糊,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小凤举着空盘子凑过来:“叔叔,我还想吃巧克力蛋糕!”

杨小毛只觉满心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他挺直腰板,大声朝咖啡厅里喊道:“侍应生!再给我女儿来一份巧克力蛋糕,外加一个草莓冰激凌!”清脆的嗓音里藏不住雀跃。不一会儿,侍者笑意盈盈地端着精致餐盘走来。

他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蛋糕,递到何彩云面前,眼底满是心疼:“彩云,你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吃点。以后跟着我,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何彩云脸颊绯红,羞怯地接过,小口咬下。松软的蛋糕入口即化,甜香四溢,这些年颠沛流离,她何曾尝过这般美味?感动与委屈交织,泪水悄然顺着脸颊滑落。

吃完甜点,杨小毛兴致勃勃地拉着母女俩直奔服装店。“这件旗袍的花色衬你,试试!”“小凤宝贝,这条蓬蓬裙穿上肯定像小公主!”他穿梭在货架间,不停地挑选,左一套右一套往她们怀里塞。小凤开心得直转圈,脆生生地说:“谢谢叔叔!”最终,杨小毛给何彩云买了四套华贵衣裳,给小凤精心挑选了三套可爱童装,才心满意足地罢手。

何彩云抱着大包小包,又感动又嗔怪:“小毛,你再这样宠我们,都要把我宠坏了!”杨小毛爽朗大笑,揽住她的肩:“彩云,就让我好好宠你们一辈子吧!”

一行人坐上轿车,很快来到深水埗的棚屋。何彩云下车后想收拾些旧物,杨小毛一把拦住,霸道又温柔地说:“这些破烂都别要了,我那儿什么都不缺!”她犹豫片刻,只拿了两样贴身物件,转身对亲戚江三叔说:“三叔,这些年多谢您照顾,日后我再来看您。”杨小毛随手掏出几张钞票塞给江三叔。江三叔看着气派的轿车,又看看西装革履的杨小毛,忍不住叮嘱:“彩云,这人靠得住吗?这年头骗子可不少!”何彩云坚定地点头:“三叔,他是我以前的战友,您放心!”

轿车缓缓驶离,小凤趴在车窗边兴奋地左看右看,咯咯直笑。抵达杨小毛的住处时,何彩云望着眼前崭新的豪华别墅,雕花拱门、琉璃窗棂,处处彰显着气派。她目瞪口呆,脸颊发烫,怯生生地说:“小毛,这......”

雕花铁门后传来脚步声,杨雷、杨雨两个精壮汉子打开了门,青布短衫下若隐若现的枪柄随着步伐轻晃。他们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小毛哥!今儿回来得可真早——"话音未落,目光就落在车里的何彩云身上。

"来,给你们介绍!"杨小毛揽过何彩云的肩,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骄傲,"这是你们嫂子,还有我女儿小凤。"何彩云双颊瞬间烧得通红,羞涩得不知如何回应。杨小毛察觉到她的局促,正想打趣两句,突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何彩云悄悄掐了他一把,眼波流转间满是嗔怪。

"嫂子好!"两人齐刷刷抱拳,声如洪钟。何彩云慌乱点头。

轿车稳稳停在别墅台阶下,司机利落地搬运行李。杨小毛推开雕花木门,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将何彩云惊愕的表情照得清晰:"喜欢吗?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这...真是你的房子?"何彩云攥紧旗袍下摆,踩着波斯地毯的脚都有些发虚。杨小毛笑着搂住她肩膀,带她穿过摆满青花瓷瓶的长廊:"严格说这是司令的宅子,但他在台湾,大少奶奶又不常住,碧珠二太太嫌冷清,早搬去茶楼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小凤银铃般的笑声。杨雷、杨宇一左一右举着小女孩转圈,逗得她直喊"放我下来"。

何彩云还未反应过来,腰间突然多了一道灼热的力道。杨小毛不知何时已将她轻轻圈进怀里,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彩云,往后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何彩云眼眶一酸,所有漂泊的委屈与思念瞬间决堤,她扑进那熟悉又陌生的胸膛,泪水浸湿了笔挺的西装:"小毛...这些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小毛紧紧拥住怀中颤抖的身躯,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两人的唇终于相触,带着近十年的相思与重逢的狂喜。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直到小凤清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对不起,今晚货轮就要启航去台湾。"杨小毛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满是愧疚,"得三日后才能回来。你安心住在这儿,缺什么尽管吩咐杨雷。"他扳过她的肩膀,神色认真,"香港鱼龙混杂,若要出门,一定让他陪着。能答应我吗?"

何彩云仰头望着眼前这个让她牵挂半生的男人,坚定地点头:"我等你。"

杨小毛心思细腻,担心何彩云独自住在别墅冷清。临走前,他特意在码头找了公用电话,拨通涂红霞的号码。电话那头一接通,他便说:"红霞,我是小毛。我找到何彩云了,她现在在别墅住着。你带几个老战友去陪陪她,她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涂红霞这才想起,当年抗敌剧社曾到涞水县慰问演出。她当即招呼上二愣子宋秀发和几个老战友,匆匆赶往别墅。一见到何彩云,涂红霞大着嗓门喊道:"嘿!抗敌剧社的何彩云!还认得我不?我是涂红霞啊!"

何彩云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喜道:"你不是杨司令的贴身警卫涂中尉吗!多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了!"涂红霞咧嘴笑道:"小毛怕你寂寞,特意叫我们来的。看看,这几个老伙计你还认识不?"何彩云摇摇头:"对不住,真认不出来了。"

涂红霞爽朗一笑:"他们当年都是小兵,不认得正常!铁柱待会儿也来,你肯定记得他!今晚我请客,给老战友接风!" 何彩云脸颊微红。她记得涂红霞,不仅因为对方是警卫,更因为她身材高大、性格直爽,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一旁的小凤有些怕生,却对二愣子很有好感。两人很快成了朋友。涂红霞见状笑道:"二愣子才19岁,怪不得能和孩子玩到一块儿。"众人围坐在一起,说起当年慰问演出的趣事,不禁感慨万千。

夜幕降临,别墅宴会厅里摆开三大圆桌。来的大多是杨峰旧部,还有些流落到香港的老兵。铁柱带着七八个黑衣保镖到场,他身着绸缎裤褂,手中的铁胆撞出"哐哐"声响,粗大的雪茄在指间冒着青烟。

小凤躲在何彩云身后不敢露头,何彩云却一眼认出了这个昔日相识的战友。铁柱早从涂红霞那儿得知情况,随手把铁胆递给保镖,双手一抱拳:"弟妹!我和小毛穿开裆裤长大,他是我兄弟,往后有事儿吱声!在香港谁要是敢欺负你,大哥我第一个不答应!"

何彩云脸涨得通红,微微欠身行礼:"大哥以后多关照。"话音未落,铁柱已从保镖递来的皮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钞票,硬塞进她手里。她正要推辞,涂红霞在旁起哄:"拿着吧!铁老大现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这点钱还不够他吃顿饭的!"

何彩云只好红着脸收下:"谢谢大哥。"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聊起当年当兵的日子。说起牺牲的战友,有人默默抹泪;谈到如今重逢,又忍不住开怀大笑。

酒过三巡,铁柱等人走了。涂红霞还执意留下作伴。看着客房里新铺好的被褥,何彩云心里泛起阵阵暖意——漂泊多年,终于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