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权臣祸国(三十三)
昨日那位贵客的房门前,果然没有晚晴的踪影。本文搜:美艳教师 免费阅读
她肯定是取了银子,急着找地方重新藏好。
客房里亮着灯,那位客人恐怕在里面。
但严霜却没时间顾虑这些问题了,因为一墙之隔的柴房那边,已经听到了吴管事惊讶的叫声。
“妈的,那小贱人跑了!快给老子搜!”
外院各处的火把都打了起来,他们很快就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只要严霜被他们抓住,等待她的就不仅仅是被卖掉,恐怕今晚就得被打死。
她冲到那间客房前,没有多想,推门而入,里间的书桌前果然坐着那位一身玄衣的公子,有些诧异的目光朝她扫来。
严霜带着一身的脏污和血痕,猛地冲到书桌前,跪在那人面前,仰着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用充满了希冀和炽热的眼神,盯着玄衣公子,恳求道:
“公子,请救奴!奴想活。”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近了,玄衣公子起身,并未问些什么,而是扯下架子上挂着的罩衣,披在衣衫褴褛的姑娘身上,将她扶了起来。
吴管事带着府中下人很快赶到,只在门口稍微犹豫,便带着七八个家丁进了客房。
“陈大人,叨扰了!您身边这丫头,是府中逃奴,还请您交还与府上。”
严霜抬头看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玄衣公子,原来他姓陈。
“哦?是吗?这丫头昨日就在我房里伺候,已与本官有了肌肤之亲。我本以为是你们府上送给我的礼物,没想到今天她不仅没来,还成了逃奴。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吴管事惊讶的很。
姜家的确是有让丫鬟服侍客人的情况,但他们昨日并未听闻这客人房里有什么动静。
而且昨日大少爷明明在门口撞上严霜,肯定是不会有肌肤之亲的。
但客人这么说,他不敢反驳,于是连忙给身旁的小厮打眼色,让他去请老爷过来。
同时装作恭敬与陈公子交涉,拖延时间。
“客人说笑了,咱们姜家府上对丫鬟奴仆管的严,这丫头昨日明明在门前候着,不见她陪您……”
“吴管事是要亲眼看着本官与这位姑娘办事吗?”陈公子毫不在意的轻笑起来,俯身在严霜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这丫头本官喜欢的很。你们还不快快退下,别耽误本官春宵一刻!”
陈公子板起脸来,眸子里的冷光摄人心魄。
吴管事心中一突,不敢与之对视,于是连忙道歉。
“是老奴唐突了。贵客请便……”
“还不快滚!”
吴管事忍气吞声,带着家丁稀里哗啦出去了,恭恭敬敬将门关上。
陈公子放开严霜,指了指床榻。
“上去,把衣服脱了。”
严霜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屋外,还是咬牙听话,上床去脱了衣服。
露出背后的累累血痕。
陈公子从架子上取下行囊,翻出药膏,来到床前,对严霜抬了抬手。
“趴着,给你上药。”
严霜愣了片刻,没说什么,乖乖转身趴好。
药膏抹在背上,清凉舒爽,原本热辣辣的疼痛,竟然消散大半。
严霜感受着背后那位公子指尖的触感,不由得有些脸红。
好在这种尴尬并未持续多久,药膏上完,他又寻了干净的白色棉纱布给她包扎起来,再寻了件衣服给她换上,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为啥挨打了?”
公子边收拾药膏和纱布,边问道。
“夫人不喜美人。昨日掉到湖里把脸上的遮挡给冲掉了,被大少爷看见,今日便要处理奴婢。”
“处理?是打死吗?”
“原本是要卖去青楼。奴婢自己跑了,若公子不救,今夜会死。”
陈公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满是悲悯。
严霜觉得,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神,才适合出现在佛堂之上,才能被称为慈悲为怀。
“你既然找了我,便不用担心。受了伤好好休息,早些睡。”
陈公子拉上帐幕,吹掉里间的油灯,将案上的笔墨书籍拿到外面的茶桌上办公。
严霜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暖洋洋的,不知道为啥,她突然想到了从小护着她的哥哥,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玄衣陈公子,正是从大名府一路赶来,商谈合作事宜的陈吉发。
如今的陈吉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穿越过来的雏鸟,很多事情经历多了,见识多了,也就波澜不惊。
不过,即便如此,昨晚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的时候,还是被狠狠的惊艳了一把。
满身湿漉漉的小丫头,裹着被子缩在他的床上,秀发上带着水珠,大眼睛水汽弥漫,灵秀的五官精致齐整,瓷白的皮肤吹弹可破,如同沾染了冬
日露水的花骨朵,又如新抽出水面的荷花。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于是将这丫头赶了出去。却不曾想,给她带来了祸事,竟然遭遇生死劫。
姜家老爷到底没敢当天晚上就来拜访,但第二日一早,便拿了严霜的身契,候在客房门口。
严霜整晚都睡得很沉,自与爹娘失散以来,这是她四年间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天色大亮的时候,她才起来,睁开眼,便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细细分辨,原来是姜老爷的声音。
“陈大人,昨晚的事情是府中下人没有处理好,让您见笑了。这是那丫头的身契,您且收着。”
“嗯,很好。昨日之事本官并不在意,您也不要为难家中下人,都是做事的,不容易。”
“陈大人仁善!今日有何安排?”
“余指挥使还不得空吗?”
“嗐,最近又闹倭寇,指挥使怕是短时间抽不开身。不若咱们先去看看盐场?”
“也行吧。不过您稍等片刻,霜儿那丫头还没醒,等她醒来本官再出门。”
“哟,大人很宠她呀,那丫头算是三辈子积德,要走好运了。”
“哈哈,还得多谢姜老爷割爱。”
“应该的!不打扰您休息,准备好了便遣人告知,草民陪您一起去。”
“好说好说,您先忙着。”
门口的声音消失了,严霜听见陈公子返回房间的声音,心中莫名有些紧张,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帐幕被拉开,陈吉发坐在她的床边,轻笑一声。
“醒了就起来。”
严霜有些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
“陈……陈公子……”
“早饭准备好了。你现在身体受伤,需要补充营养。快去吃吧。”
背上还有些疼,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那药物应该是很有用,没有红肿的迹象,应该几天就能好。
严霜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身旁的被褥没有动过。
“公子昨日宿在何处?”
“椅子上躺了会。不是你占了床的缘故,只是习惯如此。”
陈吉发将严霜扶起,到桌边坐下。
“来,尝尝这些点心。”
桌上的那些点心,平日里都是内院厨房做给主子们的。
严霜小时候其实也吃过,但这四年来,在姜家只在家宴上见过。
拈起打小就喜欢吃的豆沙糕,含了一块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已经有四年不曾体验,失而复得的味道与失而不得的人,严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陈吉发见着她这个样子,轻轻为她擦拭泪水。
“哭吧,哭出来,心里痛快些。”
“谢谢公子。”
“不客气。呐,这是你的身契,你收着吧。”
“公子不留着奴婢吗?”
“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我这人从不养奴。你若是愿意跟我,自然是我的荣幸。你若愿意自谋生路,等忙完这边的事情,我带你回江夏,那里是我的地盘,女子也可以独立养活自己。”
“您是江夏人?”
“是呀。你呢?”
“登州人。孔友德叛乱那年家中遭难,这才到了胶州,后来又遇到暴徒,才卖身为奴。”
“天下不靖,百姓流离。你受苦了。”
严霜哭够了,与陈吉发聊天,觉得这公子真的是没有什么架子,谦逊平和,让人心情也变好了。
但她并未真的相信陈吉发描绘的那些美好前景,若是他能带着自己出了姜家,她便打算进京告状。
至于独立生活什么的,若是报完仇还没死,再说吧。
陈吉发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但那日她弄得满屋子水渍,却也瞒不过他。
床底下的夜行衣和匣子他当晚就翻看过了,知道这丫头并不简单。
所幸不论她出自何种目的,与陈吉发要做的事情并不冲突,所以,他并不打算深究,甚至,还有意为她打掩护。
“公子方才说要去看盐场?”
“对,晒盐法制盐。”
“是要做私盐买卖吗?”
“这个有些复杂。算半公半私吧。我们能弄到一些盐引子,但实际产量肯定要大一些。淮扬盐商都是这样做的,我们也仿照他们做就算是了。”
“奴婢听他们叫您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吗?”
陈吉发听了一愣,不禁失笑。
“哟,你是在提醒本官,私盐是重罪吗?”
严霜盯着他,嘴里塞了点心,不做声了。
陈吉发真心觉得这丫头长得好看,性格也不错,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于是便多说了两句。
“放心吧,谋财害命,欺压良善的事情我不做。只是我这个朝廷命官与旁人不同,做的事也大相径庭。日后你便知道了。”
“嗯。公子有法子就好。您也吃一点吧。”
“不用。
你慢慢吃。我再去抄几页书。”
另一边,姜老爷回到书房之后,姜家二少爷便过来报告。
“那日的毛贼还未找到。不过儿子怀疑,就是昨晚那个逃奴。”
“那么个丫头,能是她?”
“只能如此怀疑。府上其他人都盘查过了,能藏东西的地方也都搜过了,只有外院客房没搜。”
姜老爷捏着胡须,皱起眉头。
“这可就麻烦了。人才给了陈大人,若再要回来,可是有些难办。”
“儿子觉得,倒没必要再要回来。既然她昨晚已经受了一身的伤,今日暴毙也不算大事。”
“你是说……”
“他们今日不是要去看盐场?回来之前,儿子将事情做了。”
姜老爷想了想,点头道:“做干净点点。”
“儿子知道。”
这边刚刚说好这件事,那边就有小厮来通知,说是客人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