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素衣缟

听到这话,曹铎的动作停住,他侧身看向薛凫,眸中似有情绪翻涌,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句询问,他道:“为何?”


薛凫怕他不同意,她缓缓低下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眼中的忐忑与不安,接着道:“江南养人,王都克我。”


听到她这番话语,曹铎垂下眸子,良久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几日后,曹铎携薛凫前往薛府,参加为她举办的吊唁仪式。薛凫生前身为前太子侧妃,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这场仪式倒也宾客众多。


薛凫带着帷帽,帽下还系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


她跟在曹铎的身后,准备找个时机去与薛志见上一面。毕竟她良久未有动作,薛志心中定有微词,正好她也能趁机知晓李晋接下来的计划。


行至灵堂,薛凫看着眼前的棺材,颇觉好笑。但却从下首听见一阵抽抽噎噎的哭声。


“姐姐......”原是薛鸾,她着一身素衣,肩头剧烈地颤抖着,跌坐在蒲团上。


薛凫心中微动,她与薛鸾相处时日不多,没想到她竟还能如此真情实意地为自己伤情。


她抬步想要走过去,却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薛二姑娘正伤心,这位小姐还是在这里止步吧。”杨三郎面容冷峻,直直望着薛凫。


见是他,薛凫心中顿时生了个想法,她眼眸流转,脆声问道:“薛二小姐与你何干?这位公子何故拦着奴家?”


听到她的话,杨三郎严肃的面容顿时染上几分绯红,他磕磕巴巴开口:“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薛凫正欲再度开口,忽的便觉腰间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蛮横地揽住了她。她下意识惊呼出声:“诶......”


她猛地抬眸,呼吸一滞,正对上曹铎深邃的眼眸,一股温热的气息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直直扑向薛凫耳畔。


“一时看不住你,便跑这来了。”曹铎低沉的声音仿若夹着砂石,狠狠摩擦着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薛凫正想开口解释,曹铎却先一步打断了她,他长臂一伸,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薛凫身形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抬眼便看见曹铎挺拔的背影稳稳地挡在身前。


只见他微微颔首,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向着杨三郎,声音低沉地开口:“杨公子这般纠缠我的未婚妻是何缘故?”


薛凫听闻此话,一颗心狠狠一颤。她如今身份不过是个舞姬,又怎么担得了曹铎正妃的身份?


她又看向对面的杨三郎,听到曹铎口中“纠缠”二字,只觉一阵无力,不由得抬手扶额,暗自喟叹,满心无奈。


杨三郎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他指着薛凫,半晌才磕磕巴巴道:“殿下,您说的是这位姑娘?可真不是在下纠缠她啊!”


曹铎侧身睨他,从容道:“难不成我的未婚妻会来纠缠你不成?”


两人这番争论瞬间吸引来了不少人,本还痛哭流涕的薛鸾此时也走了过来,当她听清曹铎那番言论,又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被无端指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薛鸾匆匆几步上前便挡在了杨三郎身前,她满脸怒容,然而,一想到对面身份尊贵,这股怒火又不得不强压下去,但那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尖锐。


她道:“哟,上次见太子殿下,还是在杨府,殿下对我姐姐可是紧追不舍,怎么,这才几日不见,殿下身边就有新欢了?”


薛鸾说着,那充满愤懑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薛凫眼里,她根本没有发现异样。


曹铎冷哼一声,不欲与她一个小女子纠缠。


但薛鸾却依旧不依不饶,明明姐姐才因突发恶疾离世不久,可眼前这位曾对姐姐情深款款的太子就找了个不知来历的新未婚妻。


看着曹铎,薛鸾的眼神中满是厌恶,脚步不受控制地又往前迈了一步,她叉腰道:“这女子都不敢见人,不会是貌若无盐吧?”


薛凫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曹铎的衣袖,想要拉住他。恰在此时,一道身影突兀地从后方闪现出来,来人竟是薛志。


他将薛鸾扯过来,吹胡子瞪眼道:“鸾儿,不得无礼!”


“本来就是!”薛鸾气不过,即使被扯开,依旧嘟嘟囔囔。


薛志转身向曹铎拱手行礼,余光扫过身旁站着的薛凫,他开口道:“太子殿下,往这边来。”


薛凫扫视一圈,看见了在不远处站着的赵姨娘,她不欲与对方对视,连忙转移了视线,却忽略了赵姨娘眼中的落寞。


曹铎微微颔首,薛凫便与他一起跟在薛志的身后往前走去。


薛志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偏厅,给曹铎上茶端来点心后便屏退众人,露出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曹铎率先开口,他状似疑惑道:“阿凫此刻正在孤身旁,薛大人何故让她假死入孤的东宫呢?”


“凫儿这丫头毕竟曾侍奉废太子,若是以正经身份入宫那些老臣怕是会有微词。”薛志抬手,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胡须,一副为曹铎着想的模样。


“原是如此。”曹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既是这样,”曹铎缓缓起身,衣袂随着动作微微摆动,接着道:“那孤来这里走个过场便算了事。”语毕,他不假思索地抬步,作势就要离开。


薛志见状,心中一紧,忙不迭地出声:“殿下且慢!”


曹铎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目光直直看向薛志,面露疑惑。


薛志被他这般注视,神色略显不自然,讪讪地笑了笑,才开口道:“我想与凫儿单独说几句。”


“好。”曹铎轻轻颔首,随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薛凫的面前,低声道:“我在府门口等你。”


而薛凫则停住了步子,站在原地等待薛志的发话。


一见曹铎离去,薛志便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眸色中满是狠厉,背过手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薛凫抬眸,神色平淡,“合适的时候。”


薛志忽的转身,狠戾道:“你可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你若是还想让你好好活着就给我尽快出手!”


“若是我成功之后又怎么全身而退?”薛凫直直望向薛志眼底,她接着冷笑一声,“反正薛凫已死,一个舞姬下毒谋害皇储的事情也怪不到薛府头上。”


她看着薛志,眸光中寒意毕现,“你是这样想的吧,父亲?”


薛志眼中瞬间闪过几分不自然,他避开薛凫的眼神,“自然不是,我会助你脱身。”


“再者说,”薛志似是想到什么心中更有底气,他接着道:“你如今别无选择,难道你要眼睁睁地害死你娘吗!”


薛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害死我娘的人是你才对。”她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她才不吃道德绑架这套。


薛志咬牙切齿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配合我们的行动了?”


那眼神之狠辣,仿佛薛凫若是敢说一个“是”字便走不出这屋子一般。


“不。”薛凫眼眸中满是冷意,她冷哼一声,“你捏着我娘的性命,我可不像你狠辣无情,生为人子,我改变不了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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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


闻言,薛志的面色缓和了些许,紧绷的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丝自鸣得意的神情。


他甩甩衣袖,“你知道就好尽快行动,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要是耽误了事儿,等晋太子那边等得不耐烦了,”薛志微微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射向薛凫,“那便是你娘命丧黄泉之时。”


说完他便转过身不再看薛凫。


薛凫看着他的背影,手中默默攥紧拳头,她知道李晋一定不可能只在她身上下注,如今见薛志话语,恐怕另有后招。


想着,见薛志不再言语,薛凫便也抬步离去。


薛凫一路走向门口,却在路上遇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者正是薛鸾,她们迎面相撞,想要避开都避开不得。


“这不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嘛,怎么一个人在这啊?”薛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薛凫款款欠身,心中暗自无奈,但还是柔声道:“见过薛二小姐。”


薛鸾绕着她转了一周,想要从她身上瞧出些什么来,却最终无果,她抵着下巴不满道:“没我姐姐腰细,也没我姐姐手白,太子果然是个眼瞎的。”


薛凫噗嗤一声,她弯着嘴角笑道:“薛二小姐幸好是在我面前说,若是被那小心眼的听见了,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听见她这一番话,薛鸾忽的有什么念头涌上心头,她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指着薛凫,惊呀道:“你你你!为何与我姐姐的嗓音那么相似?”


见薛凫迟迟不说话,薛鸾咬牙,想到什么叉腰不满道:“噢!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为了占着我姐姐的位置,所以特意学了我姐姐的嗓子!”


薛凫被这话语逗笑,她没回应这话,只是开口问了一个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薛二小姐左一口你姐姐,右一口你姐姐的,奴家还真是羡慕你们姐妹情深啊。”


“只是,据奴家所知,这薛大小姐自幼长在扬州,与你相处时日不多,又怎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呢?”


薛鸾被这话问的脸色一红,她本还张扬的气势立马焉了下来。面对薛凫的问题,她实在有些难以启口。


从牙牙学语起,她的生活便被严苛的礼仪规范填满。每日晨曦开始,她便要在教习嬷嬷的督促下起身,学习如何行止有度、笑不露齿。


琴棋书画,六艺五绝,桩桩件件,她都要精通。


父亲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说她生来便有大造化,是要嫁到东宫,成为太子妃的人,那些礼仪才艺都是未来她登上后位的基石。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看似锦绣的前程,对她而言不过是沉重的桎梏。她也曾不止一次,在母亲薛夫人面前倾诉自己的不愿,可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被斥责为无理取闹。


直到某一天,母亲神色复杂地找到她,轻声告诉她,往后不必再学习那些东西了。


她当然是开心的,却不知那不用学习的背后竟是有另外一个人替她负重前行。


那个人好不容易脱离宫闱,却又遭此厄运,香消玉殒,而她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那个人说过。


想到此处,薛鸾垂着脑袋,低声开口:“是我对不住她的。”


她的声音被院内的春风带走,不留一丝痕迹,而身前的薛凫自然也没能听见。


薛凫疑惑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薛鸾收拾好心情,又重新恢复了那个娇气小姐的模样,她恶狠狠看向薛凫,“既然太子都走了,你也快点走吧,我不欢迎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只留下素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