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枕清风入梦长(二)

无相停在离女桌案之前,扬起嘴角,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极好看的弧度。他俯视着她道:“没想到魔尊大人竟能屈尊来我天界,这可真是六界奇谈啊。”


离女站起身与之对视。虽身量较之纤秀不少,气场却不输分毫。她风平浪静道:“天尊说笑了。今日我等为的是元辰仙人寿诞,他与我母尊是故交。不管这寿宴办在何处,本君皆当前往拜贺。”


俩人相对而立,眼神交锋。众人屏气凝神,八卦的目光片刻也不敢挪。


元辰走至二人身旁,笑着道:“你二人肯赏光前来,我已荣幸之至。既是为了我的寿诞,那便不谈其他,只管放歌纵酒,论些风花雪月便是。”


无相闻言轻轻一笑,长睫掩眸,看不出是何情绪:“元辰,你放心。既是你的寿诞,我自不会因一己旧怨坏了气氛。只是魔尊大人实在难得一见,今日我有一问便不得不提。不知魔尊大人可否告知本尊,我那座下小侍寻止小仙,如今身在何处?”


他的提问未出乎大家所料。离女仍旧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淡然道:“几百年前我便已告知阁下,本君不知。”


“哦?可这几百年来,他始终音讯全无。虽说寻止只是一介小小侍从,但好歹也是我万相宫出去的人,魔尊大人当年未给本尊一个交代,不知这些年,可曾费心寻找过自己夫君下落呢?”


离女道:“他既与本君成婚,便亦是我魔界之主。他的事,便是我魔界之事,本君岂会不顾?但他与天界已无瓜葛,就不劳天尊挂心了。”


一旁众仙听了离女这番话,神色皆变了变,方才因元辰之故才不得不对其展露的客气模样此刻也荡然无存。


无相听了倒未恼,而是抚摩着下颌状若所思:“如此,倒是本尊多管闲事了?也罢。他既已嫁入魔界,本尊也不再当他是我万相宫的人。只是他仙籍仍在,总得给灵官殿一个交代。还要劳魔尊大人多多挂心,不管怎样,”他的语气沉了沉,声音低到几乎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离女的眸光终于不着痕迹地颤了颤,但很快便恢复为一潭平静的水。


无相说完,眼神往她身侧落了片刻,随即便拉住元辰的胳膊,笑着往另一边走去:“咱二人先喝几杯去!”


此番插曲虽小小满足了其他宾客看热闹的心情,却让人有些意犹未尽,或者说是失望。本以为至少能见到唇枪舌战甚至杀气腾腾的刺激场面,未曾想不过是石砾入海,只泛起些许微不足道的涟漪,并很快归于沉寂。


于是,有好事之人按捺不住,又将八卦的目光转移到了离女身旁的璇乌身上。


当年寻止失踪时,魔界百官与民众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还松了口气,毕竟他们对这桩婚事一直瞧不上眼。若他就此不再现身,离女大人日后定会娶新的夫君,诞育出血脉纯正的魔族储君。所以璇乌刚降世时,虽被视为“不祥之征”,却也未至满界风雨、人心惶惶的地步。


但随着时间推移,魔族众人见离女并未有任何纳夫之举,甚至已着手开始培养和历练璇乌,这才惊觉:不管寻止如何,璇乌成为下任魔尊已是昭然若揭的事。


但她身上毕竟流着仙族之血,若成为魔尊,血脉便将世代传递下去。这才是让魔族众人感到介怀与忌讳的地方。


于是,在本就不得人心的情况下,再加有心人推波助澜。这些年,关于反对璇乌成为储君的言论甚嚣尘上。刀无鞘造反一事,便是其结出的恶果之一。


此事虽被离女以雷霆之势化解,但已闹得六界皆知。天界更是将此事奉为笑谈,皆言魔族大约是怕璇乌成为魔尊之后,带领他们归顺于天界,所以才横加阻挠。甚至因此放出话来:若璇乌登上王位,能对天界俯首称臣,天界便也愿支持她成为下任魔尊。


此番言论细想一番便知又是有心人的离间之语,然魔界仍旧因此而更加动荡不安,甚至于波及到了颇得民望的离女身上,皆言若非她一意孤行,也不会让魔族陷入如今的两难之境。


于是,一会儿是为刀无鞘反叛之举正言,一会儿是诤谏离女重新纳夫,一会儿又是要离女退位令择君王。种种言论,此起彼伏。魔界虽刚平息了叛乱,但这段时日也称不上太平。


所以,当下众人虽见那红衣少女端坐席间,神态自若,却也能猜得她这段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


有心之人自不会放过这等落井下石的机会,出声言道:“今日倒是第一次见璇乌公主,与寻止小仙确有七分相像。只是可怜公主,从一出生就未见过自己父亲,恐怕也不知他长何模样吧?”


璇乌刚将注意力从母尊与无相身上拉回,心有戚戚之际,兀自饮下了一杯碧落琼浆,暗叹其不如长生醉那般令人回味,未曾想会陡然被人提名道姓,而其所言一听便知不怀好意,握住酒杯的手便不觉愣在了半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离女先开了口,问向方才出声之人:“听闻灵华仙君的真身是仙鸟丹雀?”


灵华仙君不知离女问此用意何在,语气有些冷淡道:“是,又如何?”


离女淡淡一笑:“本尊的女儿确实未见过她的父尊,不知其模样为何。比不得灵华仙君,不论见过与否,想必都能猜到自己父亲是何鸟样。”


灵华仙君的父亲是赤焰仙翁,已仙逝多年。他与魔界倒无甚旧怨,只是寻止当年被罚下天界,便是因冲撞了赤焰仙翁之故。无相因此罚他去了幻海海底,看守海底妖兽百年。


而恐怕只有离女才知,冲撞之由实是那老仙翁有断袖之癖,见寻止生得俊俏,又只是一小小仙侍,认为其容易拿捏,便想逼其就范,未曾想寻止誓死不从。赤焰因此恼怒不已,寻了由头,逼得无相重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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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所以离女此番所言,也可谓一石二鸟了。


灵华仙君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愤然起身,指着她正要开骂,被一旁另一仙君拉住,往不远处的元辰使了使眼色。灵华脸部扭曲了片刻,最终还是顾及元辰寿诞,“哼”了一声重新坐下了。


璇乌虽未理解母尊所言的真正含义,但也听出她是在嘲讽灵华仙君,没忍住“噗嗤”一笑。这段时日,她确实受了不少攻讦,起初也因此而心烦意乱得紧,但渐渐习惯之后,特别是见母尊未受其扰,她便看开了许多。只要有母尊在,她总能心安神定下来。


不过眼下,她也有些后悔方才反应慢了半拍,竟未在第一时刻对灵华所言进行反驳,还要让母尊开口解围。


好在还未等她暗自懊恼太久,便又有一老者出声,给了她历练“骂功”的机会。


“老夫倒觉得,公主细看之下还是与魔尊更相像一些,只是不知姻缘如何?别又在此宴上看中了哪位仙君,回头掳去给自己做夫君吧?”


此人所言亦满是揶揄之意。璇乌循声望去,只见问话之人长须鹤发,一手携杖,一手挽着红线,原来是月下老人。她不禁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想着“回敬”之语,奈何实战经验实在太少,最终仍是离女赶在前开了口:“月老不是只掌管凡间姻缘吗?怎么还操心起我魔族来了?”


月老抚着长须笑道:“老夫只是见公主生得花容玉貌,又是魔尊您唯一的女儿,将来若要择婿,不得好好千挑万选一番?便随口一问罢了,魔尊大人不必介怀。”


离女道:“本尊不会介怀。只是听说月老这些年受的香火不比以前,想必便是与自己爱管闲事、不务正业有关吧?”


一旁有人听了,竟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而璇乌此刻对母尊的崇拜之情更甚了。她觉得,自己要向母尊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月老被离女的话一时噎住,见母女二人似也不打算再理自己,便将目光移向了旁处,落在对面一位青衣仙君身上,瞬间眼前一亮。


这位仙君气度不凡,怎得如此面生?他不禁心生疑惑。忆及方才拜贺元辰时,曾听他唤这位青衣仙君为“清风君”,顿时恍然,这定是崇吾新任掌门玉清风上仙了。


他似是寻到了新目标一般,正欲开口,却见玉清风端起酒杯,淡淡扫视了他一眼。视线短兵相接,月老蓦地怔住,话也凝在了嘴边。因为他从这一瞥中莫名读出了两个字:


闭嘴。


他抿了抿唇,终于很识趣地噤了声。


此刻元辰仙人已被无相天尊拉着喝了好几轮酒,又被九耀星宫几位昔日旧部灌了一通,踉踉跄跄回到了座位上。众人便又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这位寿宴主人翁身上。


俊曦出声问道:“听说元辰君与阎皇交情颇深,怎得今日没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