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副本·春风拂槛(十三)

[逃亡的第一天,云双学会了一种符镯。]


云双抱着一身金银珠宝翡翠琉璃物件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事情是这样的。


玉堂春新庐被天雷击中,雷火蔓延,云双被金童玉女连拉带拽地拥进马车时,发现离开的行囊早已打包好了。


除了应衡的宝贝木雕茶壶,还有两箱珠宝。


箱子一打开,整个车厢都珠光宝气的,映地云双小脸红彤彤的,瞪着滚圆的眼睛恨不得像老鼠见了米一样一头扎进去。


云双是吃过没钱的苦的,如今莫名其妙沦为亡命之徒,爱点小钱那是太正常啦!


嘿嘿,嘿嘿……


马车外,是金童和玉女驾马唠嗑。


金童小声问:“先生从不爱奢华器物,今日这是怎么了?”


玉女“啧”他一声:“这还用问,肯定是姑娘喜欢喽。你没瞧见,姑娘看到这些宝物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哎呀,要我说,先生为了哄姑娘开心,可当真是性情大变呀。”


金童恍然大悟的模样,深沉道:“原来有了心上人会变得务实。”


玉女笑笑:“你呀,太傻!”


马车内,云双好好的把珠宝摆回了箱子。


有道是。


君子,取之有道。


……好吧,云双也不是什么君子的。倘若这是无名的珠宝,她不照单全收也要吞个十之八九。


但这应衡,身份神秘,非敌非友,云双实在不敢私取他的东西,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样想着,云双将珠宝盒子轻轻推了过去。


应衡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事。


他挽起袖子,露出白到缺了些血色的手腕,右手执笔,在腕上画起画来。


彼时晨曦,初升的日光自竹帘一道道射进来,云双悄悄挪了挪屁股,这才看出来。


应衡用朱笔在自己手腕上花了一圈方正的符文,像一只血玉镯子,环在他的手腕上。


云双愣愣看了一会,尚未作声,反而是应衡开了口。


“国师手段了得,不自封修为,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的。”


云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车厢也没旁的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忙:“嗯。”


马车转了个弯,光芒一寸寸褪去,应衡搁下笔,轻轻吹了两下,放下了左手袖子。


他看向瞧得认真的云双,挽起右手袖子:“来。”


云双蒙圈:“……什么???”


应衡却已经玉笔沾了墨递过来:“左手的咒文,你来写。”


云双登时惊得不行,连连摇头:“我、我不行的先生,我连符箓都写不好的……”


“无事。”应衡打断她,语气不算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云双瞬间恍惚,“我会教你,放心。”


云双:“……”


这一瞬间。


应衡递笔给她的这一个瞬间。


云双忽然就想起了凌云雪光中的一个身影,撑着伞,缓缓走进,平淡的、渺远的,充满安全感的——


给应衡写完血咒枷,云双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很久之后她回忆起来,犹记得自己抖成筛子的手和应衡拧成麻花的眉毛。


但总归是、是活着搁下了笔,写得好不好看不管,有用就行了。


……写成那样还有用吗?


云双也不知道,总之应衡抱着自己的右手腕子端详了好一阵子,除了叹息,什么也没说。


云双乖乖坐在角落,看着应衡皱眉。


她心虚,吸了吸鼻子,嗅到淡淡的香气。


像是浸入应衡周身的玉兰花香,闻不真切,却很安心。


云双想了想,轻声:“先生。”


应衡停下动作看她。


云双捏了捏膝上布料:“要去哪?”


应衡却反问:“想去哪?”


云双呆。


她吗?


她问:“先生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应衡平静道:“而今逃亡,有何处去得,又有何处去不得?”


云双眨眨眼。


说得……很有道理啊。


她想了想,笑了。


“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应衡看她,没有说话。


*


[逃亡的第三天,云双见识到了饶都的缘起。]


马车停在了大孟国。


金童玉女告诉云双,二十年前大孟国国号为“南召”,是大唐属国,但现在的大孟国早已叛唐自立国号。此处山高路远,不论是政治因素还是地理位置,都算是躲避追捕的好地方。


云双道:“可我不明白,先生与国师为何反目成仇?”


金童摇头,道:“先生的事,我们从不多问。姑娘也不必担忧,跟着先生不会有危险的。”


云双迟疑了一秒,点头跟了上去。


大孟的风土人情和云双所见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包括曾经偶然造访的饶都。


如果说,饶都是阴暗的阴雨天,那么眼前的大孟,便是艳阳普照的晴天。


晨雾未散,苍山脚下的城镇已喧闹起来。青石铺就的街衢上,白蛮妇人头顶彩绣包巾,在布摊前捻着扎染的蓝布比划,乌蛮汉子袒露半臂,腰间佩短刀,牵着矮脚马驮来山货,马背上还挂着新猎的鹿皮。


熙攘的人群说着云双听不懂的口音语调,她随着应衡路过时,村人的目光毫不遮掩。


云双小步赶到了应衡身边,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应衡突然:“好奇我和国师的关系何不直接问我。”


云双一怔,看向身边目不斜视的人,仿佛他方才那句只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自话。


她对了对手指,小声:“我当先生不愿说呢。”


应衡淡淡侧目看她:“你不问,如何知晓我愿不愿?”


云双听罢,弯了弯眉眼:“那先生愿意跟我说吗?”


应衡停了下来,冷冷地盯着路边。


盯了一会,又转身,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抬起手掌拂过云双的额头。


云双惊地猛地闭眼。直到眼前光线一暗一明,她才抖着眼睫,睁开了眼。


应衡已经离开了。


云双:“?”


所以呢?


愿不愿意啊!


她不乐意了。


让人问的是他,问了不理人胡乱动手动脚的也是他。


君有疾否?


然而金童玉女拿着一堆碎纸过来时,二人气喘吁吁地,脸色比云双的还差。


云双:“怎么了。”


金童叹气:“先生让我们围着小城转了一圈,撕了一堆废纸来。”


玉女微嗔:“怎么是废纸,先生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金童连连点头:“是哦。”


云双拿过一张纸来。


上面写着云双看不懂的文字,和几幅画像,只不过因为撕的不完整,画像已经破损,看不出容貌了。


玉女凑过来:“姑娘,这上边儿写的什么?”


云双摇头:“不知道。但看排版,似乎是……”


“是什么是什么?”


“相亲角。”


“……喔!”


“……”


云双心想。


俩小傻子,说啥信啥。


*


[逃亡的第四天,云双拜师了。]


云双平静地看着铜镜前陌生的面孔,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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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习惯其实也不严谨,昨日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她就没有半点惊讶。


既然猜到城中贴有通缉令,云双便瞬间明白了应衡的用意。只是没想到国师的手竟能伸这么远。


昨日应衡领着三个孩子进了一家茶楼,嘱咐三人不要乱跑,便消失了整整一天。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人。


云双这么想着,好不容易解下来了头发。


她看着一桌大大小小的簪钗,这才震惊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会扎小辫。


马尾倒是简单,但自己一贯扎的两个漂亮小啾啾都是出自无名之手,她竟然,不会!


忽然有种被无名娇养的错觉……


云双脸热,扒了扒一头压出了卷的乱发,凑合着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下楼。


这栋茶馆很气派,空气中氤氲着茶香,茶客熙熙攘攘。云双在楼梯上,一眼看到了站着的金童玉女。


以及他们身前的应衡。


应衡很显眼,人群中气场最足的那个人,错不了。


云双走过去:“先生。”


应衡倒了碗茶:“昨天休息好了吗。”


云双双手接过茶碗,乖巧道:“休息好了。”


应衡垂目:“那今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云双虽是疑惑,却道:“好。”


应衡似乎意外:“不问是何人?”


云双一愣:“那,是何人?”


应衡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位旧识。”


云双懵懂地点头。


只是她没想到,应衡口中的这位旧识,竟也是自己的“旧识”。


云双见到国师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指着花娘“你你你”了半天。


国师端着烟斗,佯装愠怒:“你这丫头,真没礼貌啊。”


应衡淡淡道:“她年纪尚轻,你何必与她计较。”


“我能如何她,瞧给你紧张的。”国师白了一眼,回到铺满软皮子的座椅上,“倒是你,若我不毁了你的新庐,你就打算和这丫头躲一辈子?”


“躲?”应衡难得的笑了,“说话真不中听。一辈子太短,少说的好。”


云双看着他二人熟稔的你一句我一句,满脑子都是问号。


……等等等等!


让她理一理。


应衡和国师是好友,不知什么缘故反目成仇,举国追杀就算了,还引天雷劈了应衡家,逼他来到大孟国寻找旧友,结果现在你告诉我,这个旧友,就是国师?!


谁有疾!


离开的时候云双还致力于理清各种逻辑。


努力半天,最终放弃。


“昨日你的问题。”应衡目不转睛,“我二人未曾将昀天尺带回去,总要给皇帝一个交代。与其大张旗鼓去寻先一步布下幻阵夺走神武之人,还不如说我叛逃来的轻松。”


云双轻轻“嗯”了一声:“那国师又为何在这里?”


应衡神色还是不咸不淡:“我与重锦均不喜朝廷做派,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分魂术,你若感兴趣,我亦可以教你。”


云双想了想:“不必了。先生,如果要教,我对您的功法更感兴趣一些。”


分魂术,听起来和傀儡术的作用差不多。比起这个,云双对金童玉女口中,应衡尚未完全纯熟的“华胥幽梦”倒是更有吸引力。


应衡一愣,转过脸来,淡淡道:“跪下。”


云双:“……”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心想。


完蛋了,触了人家逆鳞了!


谁料。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去,太阳下扎马步一个时辰,扎不好不准吃饭。”


云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