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这点小事,还用什么应对之策?


陈柏石不屑道:“这书院是我的,给再多钱我也不卖,他是县令又不是土匪,难不成还能把我杀了,将这书院强占去吗?”


杨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山长,就因为他是城里最大的官儿,虽不会做得这样明目张胆,但他要是背地里使绊子呢?将他惹急了,到时直接给你扣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咱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尤其是这种表里不一,手里还握着权力的人私下耍手段,那可真是更加防不胜防。


陈柏石听到杨桃这话眉毛一挑,陈力早就提醒过他会这种可能,甚至还催他写信回家去问问这崔卯底细。陈柏石才不愿让家里知晓他的行踪,对此只当作充耳不闻。


相比这些,他更不爽的还是书院被人觊觎,他都躲到山里了,还能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


这些日子他每天还要发愁怎么将外面那群人打发走,整日没个清净,谢渊和柳东林那两小子还嫌他不够烦,搞了个大阵仗来送礼,这下来烦他的人更多了,陈柏石一个没忍住,干脆将两人赶回家去了。


他都还没决定好是要解决这事,还是干脆把找事的人解决掉算了,谁想竟被谢渊和杨桃两个撞个正着。


他就是知道他们年纪小不经事,才不想让他们跟着瞎操心。


这会儿听杨桃这丫头说得头头是道,陈柏石不由惊讶她这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这些手段了?


“你从哪个话本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怕惹急了他给我扣一个罪名。”他忽顿嗤笑:“他惹急了我也不会见得会有好下场!”


杨桃真想原地晕倒,现在是争这口气的时候吗?


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道:“民不与官斗,山长,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想法怎么还这么幼稚啊。咱们书院人这么少,又没后台,遇上这种狗官,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陈柏石正心想你怎知道我没后台,却听杨桃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又一脸操心道:“他虽是城里最大的官,可上头总有比他更大的官儿呀!不如咱们去府城,或者去京里告他,我就不信,还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陈柏石闻言打趣她:“你还知道越级上告呢?那你可知越诉是要受笞刑的?”


杨桃一愣:“什么是笞刑啊?”


陈力在一旁悄声对她道:“就是要除去外衣趴在长条椅上打板子,要打四十板子呢。”


杨桃下意识摸了下屁股,突然一个激灵缩回脑袋,声音也低了下去:“这什么破规矩啊……那要是个身体不好的,几板子下去把人打坏了,岂不是还没告倒人,自己就没了半条命?”


怪不得他们这么嚣张,原来是有持无恐,遇上这种官小老百姓岂不是只能自认倒霉?


杨桃肩膀一塌,没了主意。


陈柏石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脑袋上晃动的道士头,方才她气得跳脚时活像个要喷火的葫芦。现在这丫头蔫了,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连带着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蔫头耷脑地缩在墙角,活脱脱一只被雨水打湿绒毛的雏鸟。


他看了眼自己那两个呆头鹅学生,一点有趣的反应也没有,还是杨桃这小丫头生动活泼对他胃口。


陈柏石逗够了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烦恼总算散去不少,他刚开口想让小孩子少操心这些,就听见杨桃语气中满是生无可恋:“完了,完了...这下少爷要去哪里上学啊?听说他那家塾里的学生全是富家子弟,想必学费高昂,那小果和表少爷可怎么办呢?”


李小果自然知道自己上不起什么县令家塾的,他甚至都想好了,若书院真没了,他就死皮赖脸跟着先生,做个书童也好,打杂的小子的也好,只要先生能继续教他读书,让他做什么都行。


杨桃对他的想法表示欣慰:“你有这样吃苦耐劳的决心,日后一定会学有所成的,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人,说不定他们为了留先生在这里教书,会同意你留下来,到时你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李小果眼中也生出一丝希冀:“只要能让我留在先生身边,就算只是旁听,我也满足了。”


两个愁云惨淡的人凑在一起,开始联想日后的苦日子,陈柏石气极反笑:“你们俩倒贴心,现在就给我安排上了?用不用我提醒下你们这书院还没易主呢?”


他长袖一甩冷哼道:“瞧瞧你们遇事先认怂,没出息的样子!就算他使手段又如何?大丈夫立身于世,就该不畏强权、无愧于心!否则读书做官、加官晋爵,日后不还是做一样的贪官污吏?我就不信,他崔卯敢这样目无王法!朗朗乾坤之下,为一己私欲颠倒是非黑白!若真如此,即便我手无缚鸡之力,也要用笔杆子戳穿他的脊梁骨,让他的恶行传遍大江南北,把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陈柏石负手而立,字字掷地有声。


这一刻,读书人的傲骨如铁铸的脊梁,纵使胡子拉碴、衣衫凌乱,那身影仍在阳光下巍然挺立,不可摧折。


杨桃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陈柏石虽然平时脾气又臭又傲娇,做人也一堆臭毛病,可被他收作学生却也是极其幸运的。因为他不仅会教书育人,也会以身作则让学生们懂得何为气节。


此刻见他在危机中挺直脊梁,那被山风掀起的衣摆猎猎作响,不修边幅却风骨凛然。


她突然想起他曾在课堂上挥毫写下“虽千万人吾往矣”,当时只觉字句铿锵,如今方知,原来真正的风骨从不是书上的死墨,而是危难时仍敢直面豺狼的孤勇。


“都愣着作甚?”


陈柏石见杨桃谢渊还有李小果三人呆立,突然叉腰笑骂,眉眼间的狠劲混着书卷气,倒生出几分侠气来。


“与其在这儿唉声叹气,不如去复习功课,尤其是你!”他指向谢渊:“别以为自己考上功名就可以高枕无忧,路还远着呢,若是一会儿被我抽查功课退步,我可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往大门走去,木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像是敲在人心头的战鼓。


门外太阳高悬,一片晴朗,今日也是艳阳天。


陈柏石又想出来一个主意,在大门口贴了告示,说他每两年只收一个学生,今年名额已满,不论谁来都不会破例。


那日过后陈力又像往常一样敞开了大门,不过他收起了平时的笑脸,凶相毕露往门口一站,虽然有的人还是不愿放弃,也都不敢再上前打扰陈柏石上课了。


杨桃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也受陈柏石镇定自若的反应影响,不再自乱阵脚来。


她又恢复了往日在书院烤点心的日常,虽然没法去湖边卖烤饼少了份收入,可蛋挞的生意还在。而且也不知是因为近日找上书院的人多了,还是天气热起来了,沉寂许久的香山寺也开始变得热闹。


虽然客院的香客还是不多,但平时来大殿上香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这显然是个好迹象。


这天杨桃带着刚出炉的蛋挞走进寺院,迎面便撞上了从大殿走出来的观尘。


观尘已近一月没见到杨桃,这会儿见到谢渊提着熟悉的篮子跟在杨桃身后,也顾不上他怎么也跟着下山来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询问起杨桃的脚伤。


“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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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你这么久都不来,主持也很担心你呢,那日小果施主来跟我说你受伤了,主持也在,没想到你会回去这么久,我们都以为你伤得很严重......”


杨桃不好意思地笑道:“还好最近客院没什么香客,不然法照师傅岂不是不好解释?都怪我不小心,让大家担心了,我该去向主持大师和法照师傅好好道歉才是,我三番两次地违约,寺院还愿意收我的点心,肯定是看着观尘师傅的面子上,还好我有你这样讲义气的朋友,真是我之荣幸啊!”


她面露感动,将观尘夸得耳根泛红。


自己这个供货商不仅产量小,供货还不稳定,若不是因为寺院不与她计较,杨桃哪能这样随心所欲。


谢渊平时也不常跟她到寺院来,这会儿见她还像夸小孩似的对观尘,想到她平时总是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他只能无奈叹气。


她这对谁都这样嘴甜的习惯,也不知是好是坏,他既怕她会因此对人缺少防备之心,也为她受人喜爱而感到开心。


杨桃跟观尘说笑间奇怪地看了谢渊一眼,这人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她下来,这会儿又在旁边唉声叹气的,搞什么名堂……


她照常将点心送到慈恩主持的院子,却见他今日正在院中独自下棋。


杨桃咧嘴笑着上前打招呼,慈恩神情温和地回应后,视线越过杨桃的身影看向她身后的谢渊。


“贫僧还没有恭喜施主,如今年纪轻轻便有了功名,想必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谢渊一脸谦逊:“大师过誉了,小子能有今日,全靠先生日日不辞辛劳教诲。前路漫漫,小子还需时时自省,不敢有丝毫懈怠。倒是大师慈悲为怀,常驻这古刹之中,为众生解惑,才真正令人敬佩。”


这已不是慈恩第一次见谢渊了,过去他偶尔也会跟杨桃来到寺院里,但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


如今他少年得志,却依旧不见丝毫浮躁,一如既往地沉稳内敛,真是……难得。


慈恩笑了笑又道:“施主少年英才,何必如此自谦?贫僧虽是出家人,却也知道世间大多数人所求,不过是前程志业,陈施主学识渊博,二位既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便是难得的缘分,想必有这样一位先生,日后施主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也未尝不可。”


谢渊闻言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看向慈恩的目光也多了一分探究,然而对方神情平和安详,仿佛只是寻常鼓励,并无其他意思。


“小子读书只求心之所安,而非困于功名枷锁。若真有朝一日真能如大师所言,也不过是想借这方天地给予的机缘,多做些济世利人的实事。”


少年端庄稳重,显得这番话更加掷地有声。


慈恩指尖捏着棋子眸光一闪,却见谢渊视线正落在自己的棋盘上,他温声道:“施主也喜欢下棋?不如与贫僧对弈一局?”


说话间,他欲将棋盘打乱,却见谢渊已将视线从棋盘上纵横交错的墨线收回,摇了摇头道:“大师棋风凌厉,以杀止杀,小子不过略懂皮毛,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慈恩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勉强。


杨桃在一旁探头探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棋盘厉害在哪里,谢渊平时一跟陈柏石下棋就杀得难舍难分的,怎么对这寺院的和尚这么谦虚?


观尘在偏房将点心放好后将篮子还给杨桃,便急着催她去看他自己种出来的新品种菘菜,两人立时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慈恩坐在石凳上,静静看着那少年步伐稳健跟在他们身后,挺拔的身形如雨后新竹沐风而立,清润中透着股不容折损的坚韧。